1、堕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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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七月份的末尾，温带海洋性气候温和而干燥，傍晚却突如其来地下了一场大雨。
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西西莱斯大教堂灯火通明。
在城市边缘漂泊的流浪汉们可以获得来自神的恩赐，在教堂里度过这样一个夜晚。毕竟，神怜悯世人，不忍让自己的造物在疾风中瑟缩。
牧师低声祷告着，虔诚地捧着他的银十字架。修女端着热汤，分发给有需要的教众们。
彩色的玻璃雕窗外，一个黑影正在坠落。
似是看到这座温暖的大教堂，赫斯特拼尽全力扇动被大雨淋得湿透的沉重翅膀向光飞行。终于是支持不住，不属于人类的躯体砸在教堂的天台上。
天台很干净，不是预想中那样满是泥泞。被溅起的，除了雨水潦积成的水洼，便只有一大群扑棱着翅膀的灰白鸽子。它们在他的头顶上警惕地盘旋着，不敢降落，也没有飞走。
“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赫斯特看见了一个金色短发的男孩子，一双冰蓝色眸子直愣愣地望着他，还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缓缓指了指天空。
赫斯特没有力气，也懒得理他，索性闭上双眼，不见为净。男孩子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跟大雨一样惹得人心烦意乱：“诶，你有翅膀，是我的鸽子成精了吗？不对不对，我没有黑色翅膀的鸽子。那，你是恶魔？可是，恶魔不应该从地里爬出来吗？”
说着，那个声音小小的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时略略夹着一丝懊悔：“对不起，我真没礼貌，还没有向你自我介绍呢。可是，我的教父告诉我，不要告诉恶魔自己的名字。”
赫斯特听着声音离自己近了一些，头上也不再有雨滴落下。虽然身体仍然在雨中，但也好受许多。想来是他蹲在自己身边，用伞帮他挡住了一部分。
赫斯特知道这小家伙的本性并不坏，只是有些唠叨，要不然他也不会选择这座教堂当自己的落脚点。
他张了张口，声音喑哑的厉害，但还勉强能让人听懂他在说什么：“赫斯特，是堕天使。”
“赫斯特，你的名字吗？真好听，我叫阿瑟，是西西莱斯教堂的神父。”赫斯特仿佛能从阿瑟的声音里听出自豪。
“你似乎需要帮助，愿意跟我回教堂吗？我保证，我一定会尽己所能地照顾你的。”
“先管好你的鸽子吧。”赫斯特低低地笑了笑，不知是牵扯到了哪里，又开始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啊？啊。”阿瑟的脸微红，他才发现自己的鸽子竟然也陪着淋了这么久的雨，“你们快回去，不然明天别想吃早饭了。”
他一只手要撑伞，只剩左手费力笨拙地挥动驱赶鸽子。那灰白交杂的一片扑棱着翅膀四下逃窜，最后慌不择路的全逃进鸽笼。
阿瑟搀扶着赫斯特费力地下楼。赫斯特看起来极其狼狈,黑色的半长发紧紧贴在耳侧，一络一络地往下滴水。黑色的羽翼太大反而不好打理，羽毛全是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还不如刚刚油光水滑、体态丰腴的鸽子。
这种人阿瑟见得多了，是最需要他帮助的那种人，也是他最能够施以援手的那种人。
兴许是他没有完全揣摩好圣经的意思，他不擅长为前来祈祷的人排忧解难，只能稍稍在物质上接济一下穷人。
而不管赫斯特是什么物种，只要不是恶魔，他就可以、且应该照顾。毕竟他是上帝的信徒，而上帝，爱他的子民。
“呼，总算到了。今晚你就睡这，一会儿我会给你拿热汤过来的。盥洗室出门右转，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什么需要的话也可以来找我。”阿瑟拍了拍赫思特的肩膀，入手湿淋淋冰凉凉一片。
他似乎本能地知道那对黑色的翅膀不能被其他人看见，故将他安排在单独的客卧而非和其余流浪汉一起挤在大堂。
此外，这位先生哪怕狼狈却依旧是举止优雅，像个贵族。让人无法想象他和一群衣衫褴褛者厮混是一副怎样的场面。
赫斯特轻轻点了点头，脱下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里面的白衬衫湿透，紧紧贴着皮肤。
“浴衣在衣柜里，你的衣服可以放在脏衣篮里，会有人来收拾的。”阿瑟急急忙忙地离开了，留下赫斯特一个人。
阿瑟端着汤回来时却没看到人，他正准备把东西放下就离去，门却被推开了：“小神父，能帮忙固定一下吗？”
“啊？”阿瑟愣住了。
赫斯特的翅膀以不正常的姿态耷拉着，略略有些懊恼：“我刚刚在浴室里对着镜子弄半天了，死活接不上去，应该是方向的问题。你站在我身后帮我看一下，关节错位的话直接拧上去就好了。”
阿瑟依言，属于贵族的纤细双手在乱蓬蓬的羽毛丛中拨弄。
突兀地摸到一块支楞出来的骨头，赫斯特忍不住“嘶”了一声：“对，就是那里，掰回去就行。”
“有点疼，你忍一下，我尽量快点。”阿瑟皱了皱眉，下手一推。
轻微“咔”的一声响起，赫斯特揉了揉恢复原状的部位，又撑起翅膀检查活动一下，满意道：“这样就可以了，多谢。”
阿瑟略微后退两步，给这只大鸽子留出活动空间，顺手指了指他身上杂乱无章的羽毛：“你这身羽毛……不用处理的吗？”
“就这样放着吧，反正最近也用不上翅膀，收起来没人能看见。”赫斯特不以为意。
“需要我帮忙吗？我养过鸽子，很熟练的。”阿瑟受不了别人需要帮忙自己却熟视无睹，更何况是在自己分明有这个能力的情况下。
“那就麻烦你了。”赫斯特眼里藏笑，将一对羽翼完全展开。
收起来下垂在身后还不觉得，平铺开来，翅膀的长度能让人吓一跳，翼展有三米，竖直长度也很可观，黑色覆盖又凸显出一股神秘诡谲而不好靠近的气息。
阿瑟抖了抖，不明白为什么赫斯特突然变得这么有冲击力，往门边缩：“我去拿橄榄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堕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