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為西南風》竛与木隼

2、原点

　　阳光是姗姗的，映着少年平静的脸，闪着别样的光芒。顾罔和叶祺躺在草地上，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
　　“所以，你还是没有告诉你哥？”一旁的叶祺懒洋洋地开口，修长的手托着下巴。
　　“当然，这怎么可能说的出口。”顾罔白了他一眼，右手却没闲着，纤细的手拔弄着青草，漫不经心地朝小草呵了口气。
　　“你说说你，怎么会错把别人送你哥的情书当成送给你的呢，”叶祺摇了摇头，“这就算了，你竟然还给人家当面丢掉了，还把人家小女生弄哭了，我要是你哥，我可得气死。”
　　“您可闭嘴吧，还妄想当我哥，您配吗？”顾罔扯了根草砸他。
　　“哎呦我的顾二爷，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你把你哥的情书丢了哎，啧，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还头一次见弟弟给哥哥挡桃花的。”叶祺扯着嘴角嘲讽道。
　　“又有你什么事，反正丢了就丢了，哥哥向来宠我，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倒是你啊，先管好自己吧，”顾罔微微眯起眼，“你家族里那帮老家伙又在催你联姻了吧？”
　　“切，没劲，”叶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我可说不过巧舌如簧的顾二爷，不在这自讨没趣了。”突然又猛地回头，贼兮兮地笑起来，“说起来，你哥还真疼你，要不你以身相许补偿那封被你丢掉的情书得了。”
　　“说什么呢，赶紧滚，”顾罔伸腿就是一踹，差点没给叶祺踹得真的滚下去。
　　“得得得我滚了，二少保重。”叶祺灰溜溜的跑了。
　　风突起。七月的风不知为何猛烈得吓人，吹得声音断断续续，听也听不清。少年眯起的眼眸里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芒，扬着的嘴角缓缓地低下去，声音喑哑。
　　“哥……”
　　……
　　顾罔回家的时候，家中的灯是灭的。顾罔试探地喊了几声，并未有人应，刚放下书包，楼梯上传来拖鞋声，顾罔抬头看，杨西子缓缓的走下楼。
　　“回来了。”杨西子淡淡的说。
　　顾罔侧过身子，眼眸中一闪而过暗芒，低头“嗯”了一句。待他转头看向杨西子时，眼神已重新变得澄澈。“我哥呢？”他问。
　　“下去拿快递了。你今天考试了？”杨西子撩了撩头发，“考得怎么样？”
　　顾罔充耳不闻后半句，撇了撇嘴，满脸的不以为意，“就那样呗，反正也没有哥哥好，我回房间了。”顾罔说罢转身就想走，单薄的脚步声显得有些沉重。
　　“慢着，”杨西子在后面冷冷地说，“你真是会给你妈长脸啊，顾罔。”
　　顾罔转过头来，衣摆下的拳头微微的握紧，“你想说什么？”
　　“开学三周，逃课五次，打架斗殴两次，和女人鬼混……”杨西子笑了笑，“顾罔，你跟你妈真是一个样啊。”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顾罔眯起了眼睛，看起来分外危险。
　　杨西子用手拢了拢头发，像是在讨论什么开心的事一般，笑得格外的甜，“顾罔，你和你妈真是一样贱啊。”
　　“这么贱，一定很好玩吧？难怪国强到现在都总是惦记着那个女人呢。”
　　“对啊，反正是陪酒陪到床上去了，这种手段，想必很会取悦男人吧？”
　　“顾罔你也真可怜，摊上这么个妈，小时候一定看过不少次她接客吧？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能确认难怪连回顾家都要先做个亲子鉴定呢。”
　　“贱人就是会生贱人出来啊……”
　　“够了！”顾林的声音打断了杨西子的话，“妈，你冷静点。”顾林拎着一大堆快递站在门口，顾不得好好放下，拉起顾罔就往二楼走。
　　“林林……”杨西子似是有点委屈，但是还是看着顾罔被顾林拉走，低声嘟囔了几句走开了。
　　二楼的墙角。
　　“放手。”顾罔垂着头，没有看顾林。
　　“阿罔……”顾林抓着他的手，摇了摇头。
　　“顾林，放手。”
　　顾林依旧不为所动。
　　“顾林，你听到没有，我叫你放手啊！”顾罔狠狠地推了一下顾林。每次这种事情发生过后，顾罔总是不愿意叫他哥。
　　顾林一下子没有站稳，眼看后脑勺就要撞到墙上，下意识闭上了眼，顾罔的手及时的垫在了脑后，只听“咔嚓”一声，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等顾林睁开眼睛的时候，身前已空无一人。
　　顾罔跑掉了。
　　顾林追出去，卧室没有，客厅没有，洗手间也没有。
　　顾罔的书包还丢在沙发上，但鞋子已经不见踪影。
　　顾罔出走了。
　　……
　　“妈，妈！”顾林焦急地喊，“我弟去哪了？”
　　“去哪了？”杨西子冷冷地笑了，“怕不是和他妈一样，去外面乱搞吧？”
　　“妈！”
　　“别问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巴不得他死外边……”
　　“林林，何必管那个杂种。贱人生的东西，也只能是个小贱人。”
　　“林林……”
　　顾林什么都没有听清。他随手抓起沙发上顾罔的外套，就冲出了门。他要去找他弟弟。他唯一的弟弟。
　　三月份的春天是少年奔跑时扬起来的尘土，没有太阳，总是阴霾着一大片一大片。席慕蓉的诗写满了天空，浪漫的灰烬点缀了云层。幼鸟咿咿呀呀的叫着，一道闪电划破了青空。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下雨了。
　　顾罔蹲在路边抽烟。
　　“啊……真他妈操蛋。”顾罔深深的吸了口烟，把头埋在为非作歹的烟雾里，“杨西子……”他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对面嘟了几声后很快的接通了。
　　“什么风把二少这样的大忙人吹来了？”听筒里传来叶祺欠揍的声音。
　　“过来接我。”顾罔闷闷地说。叶祺作为顾罔多年的基友兼工具人，一听就知道没发生什么好事。叶祺没有多言，甚至连地址都没问，就挂了电话。
　　五分钟后，叶祺骑着摩托车停在了街边。
　　“怎么，又被顾家那个疯婆娘气出来了？”叶祺摘下头盔问道。
　　“知道你还问。”顾罔猛抽了一口烟。
　　“我就搞不懂了，那么多年了，她怎么还这么能折腾呢？”叶
　　祺伸出手，手里放着一块大白兔。“知道你要吃，拿着吧。”
　　顾罔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地撕开包装，剥开糖纸，把大白兔丢进嘴里，像极了一个委屈巴巴的小孩。要不是右耳上挂着那三个明晃晃的环，还真有点小奶狗的样子。叶祺突然想起来顾罔在顾林面前撒娇卖萌的样子，不禁一阵恶寒。
　　叶祺点了根烟，在顾罔旁边蹲下。“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对你哥出手呢。”
　　“本来是舍不得的，但是一想到能让那个傻叉恶心到，”顾罔转过头来看他，“况且我也没伤到我哥，我有分寸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哥好像更伤心一点啊……”叶祺嘟囔着，看着手机上顾林的三个未接来电，摁掉了屏幕。身为顾罔最好的狐朋狗友，叶祺可谓是把照顾顾罔的奶妈本职工作做的十分完美。“你不去安慰安慰你哥？这么残忍？”
　　顾罔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放你妈的屁，我可爱我哥了。”
　　“啊对对对，爱，都可以爱。”叶祺敷衍地说，“不过我要是你哥我早哭死了，夹在亲人中间两边不是人，弟弟的听话乖巧善解人意还都是假的。”
　　顾罔沉默了一下，抽了口烟少见的没有反驳。
　　“我也不想的啊……”顾罔的肩膀被叶祺狠拍了一下。“你是留在这等你哥还是……”
　　顾罔一把抢过叶祺的头盔，“走走走，老地方，爷带你。”
　　……
　　三月份的风从少年人的耳边呼啸而过，街边是来来往往的行人。顾林的未接电话和烦恼全被少年一股脑儿的抛在脑后，消失在空中，只有风记得它曾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