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劫》燃木于兴

4、破军

　　【女命破军，一生苦劳成性，虽孤僻但又好动，自尊心极强，很难长期持有快乐的心境，好吃零食、点心，具有神经质的倾向，易反易覆。】

　　“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

　　庄生晓梦穿古今，而今游至恹恹无心。
　　不知道为什么，在西贡的我开始变得坏脾气。最糟糕的时候竟然把钱丢给绕远路的出租车司机。我想念那个叫杜拉斯的女人，常常走神发呆，像是中了一种可怕的毒药，咖啡和烟开始破坏我的神经。Mettle常常不知所措哪里犯错，我拉住他说，和你没有关系的，别着急，让我一个人呆着就好。
　　这种状态胶着而憋闷。

　　“鱼，你这样让我很担心。告诉怎样你才会开心？”，我的心情似乎开始影响Mettle，他近乎讨好的关切起来。
　　“Mettle，我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我直望近他浓墨色的眼睛。

　　午觉后我们走出Hostel在附近散步，喝到了地道越南黑咖啡，遇到了一越南嫂嫂送了我们一个热乎乎刚出炉的越南月饼。因为太热，我几乎吃不下东西。Mettle带我打车到了希尔顿酒店，对我说，鱼，走，陪我去吃buffer。
　　“Buffer？谁没事去希尔顿吃自助餐？”，他真奇怪。
　　“我妈妈啊，她周末都会带我去吃Buffer，不过我长大了就不喜欢和她去啦~ ”，Mettle瘪瘪嘴，拖着不情愿的我的手。
　　他真的非常绅士，所有的食物都必经他手拿给我。在一旁的我挠头很抓狂，好容易吃趟好的，居然还不能尽兴，要人命的风度。

　　Mettle教我品尝不同的奶酪，记得要再吃上一颗葡萄,呷一口红酒。
　　Mettle不能吃海鲜，因为过敏症。没有福气的人。这里的烤耗鲜香得快咬掉舌头。
　　巨大的落地玻璃里是空空的剪影，不知这会不会是又一场醉生梦死。Mettle帮我打开了通往这个世界的门，完成一些或许本来这辈子我都无法安心享受的梦。
　　其实他已经超过了正常朋友的安全距离。幸运的是我并不讨厌这样的感受。
　　墨西哥诗人帕斯说:在这块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的地球上,孤独是人类最严重的病症。
　　很自然的，他牵起我的手，我们步行十分钟可以看到市中心的法式红教堂和邮政局，那个教堂的每块砖瓦都是法国运过去的，玛利亚的雕像微笑着在怜惜。邮政局的装饰堂皇得让我兴味索然。天空的雨下得像是末日来临，Mettle把伞全部举到我这边，湿了半身的黑衬衫。Mettle又带我去看古芝地道，我们比赛用□□射击。皮肤黝黑布满皱纹的老人说，lady，better！乐得我手舞足蹈，想来我也有天赋去做个女杀手。

　　Mettle在阳光里等着我，酒窝朝我温柔的笑，我喋喋不休的念叨这教堂多磅礴而美丽，他说，鱼，以后我结婚一定会去法国。我们拖手去看很好的木头和贝壳做的筷子，去试彩色的毛线织成的帽子。现在再回首，哪怕不会再有此般妙幻邂逅，也已足够。
　　余杰的《香草山》里有这样的一段话，我们会梦见一样的青天白云，一样的翠山绿水，一样的繁花似锦。我们一起梦见黑暗被一道光划破，我们一起梦见魔鬼被装进潘多拉的盒子。
　　在住的酒店是方形的旋转楼梯，盘旋着扶摇而上，九曲回肠。
　　算算归期，三四天而已。
　　日常平静的生活乏味可陈，旅行的日子颠沛流离顿生倦怠。
　　叔本华说，人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则痛苦，满足了则无聊，于是便在这两端摇摆。

　　Mettle翻着Lonely Planet，指着下龙湾说这里多漂亮，我不服气的指着惠安，说这才是真正的美景。临水照花，游园惊梦，缘起今生，情深不知所起。
　　比起牡丹亭，我更喜欢桃花扇。爱恨写兴亡，空留桃花香。

　　“好啊，那我们就去惠安。”Mettle皱起浓浓的眉毛雪花一样透明的眸子清透起来。据说浓眉毛的人都很长情，希望不会一语成畿。
　　“痴线！我后天的机票从胡志明到河内，我们是没有时间去的。你妹的我们就老老实实呆在西贡玩哈！”我和蔼而恶毒的摸摸他毛茸茸的头发。
　　“什么是你妹？”
　　“……额，这个，基本等同于‘非常’，但是不大文明。”
　　“这样啊，恩，你妹的我们就去惠安吧~”
　　“……”完全没有理解到重点这个现象莫非是中西教育下的文化差异？

　　两个小时后，他拉着我到电脑面前，给我看机票已经预定好的提示。我还没有看到西贡的湄公河，可是这个城市快让我窒息。
　　为了他，我决定冒个险，因为他已经把去惠安的机票迅速的订好，至于我的那张胡志明飞河内，只能含泪让它作废，TMD不能退票啊……

　　第二天清早，我们下了飞机，发现距离惠安古城仍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我已经开始晕机。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很容易晕车，同时还晕车晕船晕飞机晕电梯。最震撼人心的一次是，我在地下网吧玩网游，突然地震，好在只是轻微震感，接着我脸色青白的站起来扶着电脑说，我晕车了，好想吐……

　　事实是，我晕车晕机就会脾气奇大。有时长途旅行后，手心常常都是因为痛苦而掐出的紫青色指甲印。现在同样，我臭着脸坐在出租车里，情绪突然刻薄的愤怒起来，为什么我要和这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来国外这个陌生的小镇，我对这里一无所知，甚至对Mettle也知之甚少。凭着什么在遭罪。
　　窗外天空泛起天光散落在空旷的荒原上，树木的枯影，色彩丰沛的纤细窄窄方形小楼。这个国外的小镇给我一种很强的生活质感和苍凉氛围。车再往下驶出城镇，路过宏伟壮阔的大型酒店和度假村。给人一种恍若神庙的错觉。
　　司机把我们带到一家hostel，很精致很漂亮。进门是回转楼梯，背后是个院落，泳池在中间浅蓝色海豚在池底微笑，每个房间有自己露台，像是法式电影里的小故事场景。我们走进去，天空开始下雨，房间的两张床，每张床上有圆环状白色幔帐一直拖曳到地上，干燥凉爽而温馨。雨打阳台，困顿加上晕车，心里很难受，开始长长睡了个午觉。
　　梦醒时天空已经黑透，雨终于停下，我觉得饥肠辘辘，Mettle乖乖坐在椅子上看电视，听闻惠安古城的夜景远近驰名，我们且就散着步慢慢找吃的。

　　越南作为法属殖民地国家，语言宗教以及建筑风格上都受到了法国的影响，在多年的文化浸淫中，形成了奇异的中西合璧的文化糅合。
　　行至小镇中心，一座粉墙雪白尖顶的法式教堂安静的坐落在路旁，很小的教堂，气韵低调而不张扬。视线转向一条安静的巷道，两旁是低矮的传统中式庭院民居，几声蝉鸣轻浅，高大的合欢树上点缀着彩色的丝绸灯笼，Mettle自然的牵起我的手，漫步在如水般温柔的夜色里，好像不小心就这样走完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