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亓官律川

12、怎堪花肆（九）

　　卫琳琅和叶皎然最终也没有抢回来那个荷包，她们俩出去了几天，估计肯回来也是因为家宴已经迫在眉睫了。
　　卫如泱一边给小朋友剥着俩女生带回来的栗子，一边问：“也就是说叶皎然错把从别人身上抢的荷包给你了，才造成你差点被刺杀？”
　　“拜托，是被刺杀诶，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卫琳琅看不惯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好歹剥出来也给我吃点啊。”
　　卫如泱可不同意：“你自己没手啊。”
　　卫琳琅不跟他废话，直接上手来抢。小朋友不敢反抗，只能咬着下唇委屈地看着哥哥姐姐们。
　　“跟小朋友抢东西，羞不羞。”叶皎然敲掉卫琳琅手里的栗子，又推回卫如沐面前，“诺，阿沐好好吃，别理你姐姐。”
　　她教训完大号熊孩子后，继续讲她的传奇经历：“之前我去魔教，刚爬到那城墙上，就被洛长歌逮到了……”
　　“等等？”卫琳琅打断她，“你不是说你是在去找教主的时候才被抓到的吗？”
　　“到城墙了不久是在找教主的路上吗？”叶皎然自己说着说着也底气不足，气哼哼地找补，“好了，你到底还要不要听。”
　　卫琳琅恨恨道：“你说，你这个骗子。”
　　“当时洛长歌和我一路缠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山崖边，后来突然一声巨响，脚下的山崖忽然裂开了，我们都一起掉了下去。好在山崖不高，山下还有潭水，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岸边，身旁生着火堆，却没有人……”

　　叶皎然的意识里先有潺潺的水声，再是火星与树枝撞在一起的噼啪爆炸声，最后身体的疼痛开始复苏，她才迷迷茫茫地睁开眼睛。
　　她的身上满是大片大片的瘀伤，眼前昏昏沉沉，她抬起手来想揉揉眼睛，发现左腿缠着黑色的破布凑合充当的绷带，布的颜色太深，看不清有没有血迹，但隐隐的疼痛在绷带下跳动。
　　“醒了？”头顶传来男子的声音，她抬头，看到和她打斗时衣袂翻飞的青年现在衣服的下摆破破烂烂，蒙面的布巾也不见了，漏出一张冷峻的脸。
　　她警醒地后退，右手迅速去摸护腕里的短剑，却摸了个空，只能赤手空拳地比出护卫的动作：“洛长歌，你想干什么？”
　　“找这个？”洛长歌怀里用一块布兜着几条鱼，其中一条鱼身上扎着把小剑，他腾不出手来，用牙叼着剑柄把它抽出来，再往旁边一甩，飞身一脚，那剑就向叶皎然身边飞去。
　　叶皎然反射性地接过——这剑飞过来时是剑柄朝向她的，显然洛长歌并没有打算伤她。
　　但叶皎然捏着这把跟了自己好多年、花肆最好的铸剑师傅为自己定制的刀，忽然有点想把它丢掉。
　　“怎么，嫌弃？”洛长歌看出了她眼中的纠结，轻嗤一声，“嫌弃你得先把腿上的绷带拆了，对了，我把你把脱臼的地方接回去了，你最好再扭断。”
　　“你……帮我把腿接上了？”叶皎然觉得他不会这么好心。
　　洛长歌蹲下来，用竹竿把鱼串上，架在火上烤起来：“爱信不信。”
　　闻着烤鱼逐渐冒出来的香气，叶皎然很没有骨气地咽了口口水。
　　“想吃？”洛长歌扒拉着火堆，“那你不得先告诉我你是谁？擅闯孟笙，是想干什么。”
　　孟笙是魔教独占的城市，很多年前就已经是魔教的大本营了。
　　而洛长歌，是魔教四司之一的司士大人。
　　叶皎然沉默了一会，半真半假地开口：“我叫时苒，碧川人，听说从来没有人见过魔教教主，就想来见见。”
　　叶拆开得到一个的十，然改成苒，再换一换就是时苒。
　　洛长歌撑着下巴偏头看她，叶皎然被盯得毛骨悚然，只能故作凶恶地开口：“干什么啊，你看上我了啊？”
　　洛长歌低下头不再看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两瓶调味料洒在烤鱼上，香气一下子愈发扑鼻，叶皎然感觉自己的肚子都要开始叫了。
　　“教主没什么好见的，和你一样，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洛长歌递了串烤鱼给他。
　　“你才是小丫头！”
　　叶皎然虽然气，但到底吃着人家的烤鱼，吃人嘴软，说出来的话也软绵绵的。
　　不知道洛长歌到底有没有信她瞎扯的谎话，但总之吃完鱼，他轻车熟路地找了个山洞，抱着叶皎然进去，叶皎然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放到了地上。洛长歌拎她跟拎个麻袋一样，一点怜惜之意都没有，把她丢在一边，又重新生上一堆火。
　　这时候也要入冬了，天气着实不太友好，虽然身上的衣服已经在火边烤干了，但之前在潭水里也不知道漂了多久，叶皎然受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啧，”洛长歌叹了口气，把自己破破烂烂的外衣丢给他她，“麻烦。”
　　“在这凑合一晚上，等醒了，顺着这条河往东走，就能到镇子上。”他找来稻草铺在山洞潮湿的地面上，看叶皎然看着他，又补上一句，“自己回家会吧？小丫头。”
　　叶皎然指着自己的伤腿：“我这样怎么走啊？”
　　“我不是说给你接好了吗，明天估计就能动了。”
　　看他好像准备转身就走，叶皎然坐不住了：“你就把我丢在这里？”
　　洛长歌被她气笑了：“大姐，你擅闯孟笙，跟我打架，现在我救了你，又给你治腿，又给你做饭，现在衣服都给你了，你还想干嘛？”
　　“你好人做到底嘛，不然你都做了这么多了我还是死了，你不就亏了吗？”叶皎然理不直气也壮。
　　洛长歌转过身，走到她身前蹲下，和坐在地上的叶皎然平视：“反正你现在就是赖上我了呗。”
　　“好哥哥，”叶皎然讪笑，“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呗。要不你带我去孟笙玩玩？”
　　“想得倒美。”
　　洛长歌想要起身，但这一次叶皎然抓住了他的衣角，不让他起来。
　　“松开，别逼我再对你动手。”
　　他的语气冷淡，但铺面而来的威胁感居然把叶皎然都有点唬住了。虽然叶皎然连她的皇帝老爹都不怕，但她忘了眼前之人是魔教教主的左膀右臂，而魔教从来就不是什么善人呆的地方。
　　“不帮就不帮嘛，凶我干什么。”叶皎然悻悻地松了手。
　　洛长歌那张脸常年隐在黑色的布匹下，少有人记得司士大人也是惊觉一方的美少年。但是任谁看到那张甚至有点儒雅气质的面容，都不会错把他当成好相处的人。洛长歌是魔教最锋利的一把剑。
　　但最后青年还是妥协了，他站在一边抱臂靠着山洞的石壁：“你睡吧，我在这守着，明天我送你出去。”

　　“然后你不仅没有感谢人家，还偷偷拿了人家的荷包自己跑了？”卫琳琅一脸震惊。
　　“那不是，来都来了，我总不能空手回来嘛。”叶皎然打哈哈，“而且谁知道他给我用了什么药，我凌晨被伤口痒醒了，试了试发现已经能走了，不走万一他突然又想打我一顿怎么办？”
　　“……这是什么贼不走空的言论。”卫如泱都被这个奇女子无语到了。
　　斯安的民风是不是过于彪悍了啊。
　　“然后你就回来找我了？”卫琳琅问。
　　“不是啊，走出来后我又在附近转了转，帮我爹微服私访了一下附近城池的官府，顺便偶尔除暴安良一下，缴了几个土匪窝，还去参加了碎雪拍卖会，想着要过年了才回来的。本来想给你的荷包里装的就是我在拍卖会上拍下来的玉观音啦。”
　　“哦对了，”她又补充到，“中间洛长歌还追上来了几次，我想他肯定是来要他的荷包的，虽然里面只是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小圆球，但他这么稀罕，我觉得肯定是很有用的东西，就更不能还给他了。”
　　“公主姐姐，”卫如沐仰着头看向叶皎然，“那哥哥遇到你真倒霉。”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写主角的感情线总觉得没那味，配角随便相处一下就感觉怪暧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