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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To Be_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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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日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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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指点你一件事，它既不像
你早起的影子，在你后面迈步；
也不像傍晚的，站起身来迎着你；
我要给你看恐惧在一把尘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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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生命体的发声系统相比人造人经由专业设计和公式流水线产出的造物之下显然过于粗糙，因而朗诵诗歌的语调里平添上几分干涩的铁锈味儿，以至于最后逸散于风中的声音犹如走了音的八音盒，变得有些古怪失真。
“我不太能理解人类的诗歌。”
少女模样的机械生命体靠着同伴坐下来，不疾不徐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为什么人类总喜欢在被称作文学作品的文本里添加这种所谓‘诗意’的语言，把一件事物描述成另一件事物呢？难道人类的眼睛、人类的成像系统和我们不一样吗？”
它——她说，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扫一眼楼下慢悠悠跑过的一个机械体杂兵。那玩意儿不小心把自己的脑袋磕了下来，居然能保持着脖子以上什么都没有的状态追着脑袋跑过半条街道，跌跌撞撞的，顺带挥舞着麻杆一样的胳膊。
她眨了眨眼睛，望向身边那位被定义成自己兄长的人形铁皮。空正巧合上了手里斑驳书皮的艾略特诗选，目光追着一只褐色的鸟从左边第二根电线杆飞到左边第三根。
“那是什么鸟？”荧问。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麻雀吧，大概。”
他摸索几下书皮，那是本皮质精装的纸质书，书籍上的铜片生锈了，泛出氧化后的铜绿：“我记得那位说过，这种事只有人类知道——你知道，我们没办法去询问人类了。”
“他好像不记得自己对我们说过这件事了。”荧晃悠着脚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呢？”
“他现在不会信吧。”
“人造人真麻烦。”少女轻轻笑了笑，“人类怎么称呼我们现在的状态？‘打白工’？”
“没办法，毕竟人家帮了我们嘛。用人类的话说，这叫‘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是‘知恩图报’才对吧。”
“意思到了就行。”空点点头表示赞同，“希望这次他能快点想起来……再多来几次，我想他身边那位人造人肯定想先用枪给我们戳两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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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壁皆黯，这里似乎是一处幽闭的地界，无光无风的环境造就了真正意义上的寂静，直到浓稠的漆黑深处缓缓传来沉闷的踢踏声，一步，又是一步，每一步的声响都不打，在幽闭的隧道墙壁上弹射偏转，渐渐变得愈发清晰，渐渐踏碎了潜藏在黑色的寂静神国。
一团冷色的光从脚步声传来的位置慢慢透了过来，紧随其后的是一双黑色的高帮靴子——穿在双腿修长的人形造物脚上，鞋面沾了些尘土——最后停在隧道的分岔路口。
“温迪。”他半转过身子，轻声催促一句。
开着探照灯的POD十分配合地随着他一道转身，光照随之打向他望向的位置。
温迪正低头摆弄着别在手腕上的终端器，一路上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钟离走，此时察觉搭档的脚步声止住了，也随着他一道停下来，两人也就三步远，从钟离的角度能看见少年眉心微微皱起来，没被光照及的半张脸映着显示屏上编程界面的蓝色幽光。听见钟离唤他，少年人抬头对他莞尔一笑：“嗯？”
“别看终端了，看路。”
“马上——我在写自动比对筛选的程序，还差几行。”
钟离便不说话了，静静地站着等他。就着昏沉的光亮，他看见少年低头继续写着代码，纤细的手指飞快掠过小巧的操作屏，字符键入的音效嗒嗒作响；不消片刻，未等钟离察觉到不对，试图挪开视线观察周围环境，少年眯了眯眼睛，眉心一颦，挑指拖动屏幕从头一扫，终于松一口气，扬起脸，一边笑一边招呼同伴：“弄好了！”
他说着踏出一步，却不想之前站的位置本就靠近水沟边——他急着想跟钟离显摆自己的劳动成果，一个不注意快要一脚踩进脚边的泥水里——天知道这水沉淀了这么多年，里面究竟容纳着些什么东西：人造人倒是没有人类对于洁净与否的概念，却也要提防过酸腐蚀人造皮革和仿生涂料。
“小心！”钟离低喝一声。
温迪的反应很快，右脚作为支点向旁侧身，眼见就要插进水中的左脚便已经移开，脚尖堪堪点在地上，正要站稳；却不想钟离的动作更快，两步跨出已经到了跟前，温迪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人牵住了手，那人也没料想温迪已经做了反应，向后拉扯的力道还未收敛，于是刚刚站稳的少年被人牵引，重心一歪，转头便扑进了钟离的怀中。
“唔！”S型眨眨眼睛。
D型人造人的怀抱很硬，毕竟是机械制品，当然是比不上人类血肉那般温软的，更何况他个子比钟离矮，这一撞额头刚好撞上男人胸前装饰用的银色铆钉。男人被他这么一撞也愣了神，本就笔挺的背绷得更直，牵着他的手触电般缩回去，五指无措地张合几下，这才扶着他的肩退开。
“……抱歉。”
温迪低头揉了揉被铆钉撞疼的额头，支吾着启动程序查看。
之前POD外出巡回一圈，统共带回来两个消息：好消息是这里距离任务要求勘探的地点很近，直线距离不过二三十公里——这对于机械构造的人造人来说这根本算不上多远的距离；坏消息是径直前往的道路必定途径城市废墟，那儿已经被大量机械生命体占据作为巢穴，强行通过必然费时费力。
于是温迪一拍脑袋建议说，我们干脆走地下排水系统吧。
甘雨发给他们的资料很详尽，除却必须的城市俯瞰图和用以参考的各大地标建筑分布，还贴心地附上一份不知道从哪儿调取的地下排水系统分布图。据说人类还在地球上生存那会儿这是每个城市必不可忽略的重要基础设施，被各种理论堆砌后早已发展得四通八达，想来能找到通往目的地的线路。
“而且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温迪打开终端，将地图与排水系统设计图叠在一处比划几下，“还愣着，快来帮忙找找入口。”
他们很快在附近找到了排水井，那儿的井盖居然保存得不错，只是接口处已经被锈糊住。幸好这对他们来说不算难事，钟离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玩意儿撬开，露出铁饼之下的黑色洞口。
“我先下去探路，你跟在后面。”钟离朝着温迪一指，不等他反应纵身跃了下去。温迪连忙趴在洞口边，朝着幽深的黑色张望半晌，终于听见底下传来对方闷闷的声音：“危险排除，就这么下来吧。”
“POD跟上我哦。”他嘱咐一句，眼睛一闭，捏着鼻子迈出一步去。
随之而来的是意料之内的失重感，耳边响彻着烈烈风声。还没到么？看来这比我想象的要深。温迪默默数了十个数，正欲睁眼看看四下，坠落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宽厚的臂膀和一声闷哼，以及睁眼后映入眼帘的白色光点。
“哇哦。”他眨眨眼睛，这底下太黑，没能看清钟离的表情，“那就是刚才我跳进来的地方吧？”
“是。”钟离轻轻将他放在地上，POD慢悠悠从他们头顶飘下来，在他们身边转了一圈，“往哪边走？”他敲了敲辅助机，POD从善如流地点亮头顶的备用光源，于是暖黄色的光罩住了他们的四肢，连带着照出几步远的地面上的砖块。
“唔……先直走，然后往左边。”
那之后他们便照着图纸走了半个多钟头，温迪嫌弃边走边低头翻图纸太麻烦，拐了几个弯后开始埋头捣鼓那程序。
他们行于的这座排水系统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投入使用，却似乎仍然能坚守人类创造它伊始就赋予它的神圣职能——藉由带来的微末光源，他们还能隐约看见自己脚边轻浅的积水。大约这几千年来即使已经没有人类大规模地开采和消费水源，它也矜矜业业地吞吐了自高天之上落下的涓涓雨水。温迪不小心踢开一枚石子，滚入水中激起很小的水花。
钟离闻声瞥了一眼，继续埋头赶路。
幽暗的环境里连交流的欲望也被压制到最小，加之因为方才的小插曲，二人之间多了些不尴不尬的味道，钟离性子闷，温迪也仿佛哑了似的，眼神飘忽地跟在高个子人造人身后。一路上只听见硬底的制式军用靴踩在地板上的声响、亦或是程序运行过程中终端散热的嗡动，偶尔还有水滴滚落汇入淤积后的滴滴答答，不大的声音在密闭环境内被极限放大，滚了几圈最后消逝在了过道尽头。待温迪回过神，从闪着荧光的终端屏幕上抬起头，才意识到他们无声地已经在地下又走了一个多小时。
S型有些耐不住寂寞了。“其实，”他清了清嗓子，“我想完成这次任务后我们要不要跟天理她请个假啊。”
钟离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诶，你看嘛，我们作为最早被生产出来的机体，可是不眠不休地为我们地堡工作了好几千年诶，不应该升级下系统啊之类的让我们休息下吗？这简直是……”他回忆了一下以前在资料里看到的玩意儿，琢磨着专业术语的发音，“对，压榨劳动力！”温迪点点头，“再怎么说都太不人道了吧！不对，人造人好像确实没有人权……”
POD很好心地附和他最后一句：“同意：人造人本身是作为人类的辅助工具创造的，本质上仍然是工具，并不具备广义上的人权。”
温迪差点没翻了个白眼，钟离无奈地低头轻轻笑了一下。温迪正惊异，被钟离戳了戳脑门：“不要把运行内存用在这些没意义的思考上——我们到了。”
他抬着下巴示意温迪看看自己的终端。
温迪低头一看，消息提示灯闪烁成一片，果然他们已经到了程序计算的终点位置。他随手掐灭掉，温迪踮起脚尖看了看头顶。那儿有个模模糊糊的光点，不够明亮，也许是井盖已经有了开口，只是破损程度不大，也可能是地道外的时间已经临近黄昏。
“看来这里上面就是了。”
“我去探路。”
“这次换我上去看看吧，POD能携带的重量不大。”温迪说着将弓摘下来握在手中，箭搭弦上虚拉开来，对着钟离笑一下，“有情况我马上通知你。”
“……我会接住你。”钟离淡淡表示同意。
POD的钩爪勾住温迪的领子，关了灯，能源集中于小型螺旋桨上，提着他一点点升起来。钟离站在他身边，一手扶着他缓慢上升，金色的眸底在暗淡的环境里沉淀着微亮的光。“注意安全。”他说，然后撒开手，温迪的夜视能力强一些，能看见男人两手仍然虚举着，在黑色的深渊里望向他的眼睛。
他们——温迪和POD——越升越高，头顶的光斑慢慢变得大而敞亮，周身不再黑得不见五指，橘黄色的柔光打在肩头，仿佛带着一丝甜腻的暖意；井外的声音从井口涌进来，随着亮度一点点变得清晰，叮叮咚咚，富有某种奇妙节奏的声音敲打着人造人的听觉中枢，他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只知道握紧弓弦的手指动了动，绷紧的双臂也随之放松。
这是什么声音？温迪没来得及问出口，喉头微动，跟着那段节奏轻轻哼了一个小结。
他哼得一音不差。
就在这一刻POD提着他飞出了井口，他看见了连成片的火烧云和暖色霞光。那些色彩从高大古树的叶隙间洒落，在铺着碎石的地面上留下黑一块红一块的斑驳色块，树木深处亮着同样昏沉柔暖的灯光，一束烟幕呼啸着升上半空，炸开一串金色红色和绿色夹杂的火花。
温迪看见了一座被各色灯光装点得五彩斑斓的城堡，其周环绕着一圈层层叠叠的轨道，一旁一座巨型的轮盘状铁架缓缓转了几度，城堡的尖塔上一面心形的大钟正巧指向六点整，厚重的钟声丁零当啷地回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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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地区探索任务10052号】解码完成。
??文件【月球人类议会服务器端口记录】已保存在库。
???提问：是否确认访问【月球人类议会服务器端口记录】？
??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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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自艾略特《荒原》
一段真实发生的对话
冷咪：走个下水道都能这么腻歪，真是受不了这两个人
我：你以为那是下水道，其实那是帝诗走向婚姻殿堂的康庄大道
冷咪：笑死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