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白玫瑰》柚灯不亮了

42、受伤

　　希柔在漆黑的房间里哄了奶奶好半会儿，这老人家才乖乖睡下。

　　经这么一折腾，外面的夜色已经黑的不像话。

　　希柔只觉得浑身疲惫，从房间里出来后看都没看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杨萍，面无表情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啪”的一下，房门关上。

　　希柔脊背抵着房门，浑身脱力，眼眶一瞬间红了，眼泪没理由的一直掉。

　　她却不管，木着一张脸走到床边将灯关了，躺在床上，闭了一整晚的眼却毫无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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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竖日。

　　许是头天晚上下了雨，今早的空气中透着股潮意，而且现在已是深秋，这风一吹，还真有点冷。

　　希柔整晚没睡，见证了天亮，走得也比平时早，似是有意躲着杨萍。

　　她今天带了个口罩，两鬓的碎发也比往常多了些，挡住了她一夜未眠留下的痕迹。

　　她一整个早读都有些昏昏欲睡，看着书的眼睛发酸，两眼一闭上又疼。

　　简直难受得要命。

　　高兴华早读“巡逻”时察觉她状态不对，出于关心的问了几句，她头也没抬，垂着眸子含糊的说自己感冒了。

　　高兴华信以为真。

　　下了早读，他就吩咐大家按照成绩排名把位置换了，一般月考一次换一次，中途不内部换动。

　　“感冒了就我来吧。”

　　正当希柔抱着一沓书要倒未倒的矗立在座位上凝视隔着第二大组的第三大组倒数第二排靠墙的位置发出叹息之时，一位少年出现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满是散漫的笑意。

　　希柔后知后觉的点头，“哦，好，麻烦了。”
　　梁子龙搬书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她一眼，可对方全然没有要抬头的意识，始终低着头，只是一股脑的给他递书。

　　他眼里的笑消散了点，目光追随她拿着笔袋回到新座位，刚好在他后面。

　　待她坐下，梁子龙敛着眉，几度想开口问她到底怎么了。

　　感个冒能颓废成这样？

　　而且这种情况昨晚就开始了。

　　他猜测回家以后肯定发生了什么，但是问了她肯定不说。

　　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眉眼敛着烦躁。

　　语气却温柔得不行：“你冷不冷？最近降温你就穿这么点？”

　　希柔里面穿着短袖，外面套件秋季校服，这风吹，校服里灌风，又贴着墙坐，确实冷得起鸡皮疙瘩。

　　希柔眼皮动了动，将眼镜一摘，换个方向睡，声音很闷：“还好。”

　　梁子龙看着她把校服缩紧，轻叹了口气，起身将校服一脱，盖在了她背上，后者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也没拒绝。

　　“冷就说，嘴硬不能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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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课铃打起，第一节就是语文课。

　　希柔强撑着自己做起来，她看着语文老师唇瓣一张一合，逐渐出现了幻影，毫无声调的话语随风飘荡在希柔的耳边，成为催眠曲。

　　再加上带有奶香和余温的外套，无一不是杀死她意志力的导火索。

　　最终。

　　她确实撑不住了，但还要强撑，要不然又得去喝茶，以至于她脑袋忽上忽下的晃动，还带一定的节奏。

　　梁子龙本来上语文课就不太专心，此时又碰上她不舒服，难免分心。

　　语文老师说两句他就有意无意的转头看她一眼，动作不大，不易被察觉，但目的性极强。

　　周围的同学不想注意都难，大多露出吃瓜的表情和隐忍的姨母笑。

　　梁子龙却不管，散漫眉眼没什么波澜，漆黑的眸中只有少女的侧脸。

　　希柔也属实分不出心来注意其他人，除了想睡觉就是盯老师的动向。

　　少女细密的睫毛扑闪着，脑袋一坠一坠的，看着好笑。

　　坐在边上许义胆比较大，头也不转的调侃：“哥，您干脆转过去和她共用一张桌子得了。”

　　梁子龙象征性的踩了下他凳子下的杠，唇边抽动几下，上扬的嘴角不动声色的被压下去。

　　接着，他身子往后一倾，用两人才可以听到的声音在领近希柔耳畔出声：

　　“想睡就睡，哥帮你挡着。”

　　话音刚落他就将板凳不动声色的往许义那头挪近了点，还叮嘱他：“坐直点，别跟没骨头似的的。”

　　许义翻了个白眼。

　　呵，平时也没见你坐这么直。

　　希柔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心道：“怎么又成哥了？上次不说了我比你大吗？”

　　梁子龙全然不知她的心理变化，挪了位子后前后对比，看看挡严实了没有。

　　“怎么样？挡牢了没？”

　　希柔见他问自己，心思一下被拉跑，“不太牢，多少会看到点。”

　　这话给梁子龙散漫的眉眼平添了几分严肃，他认真想了会儿，目光落到老师身上。

　　嘴角勾起。

　　而下一秒，老师刚好将目光投过来，指着白板上的题目冲大家问：“谁来回答这道题？”

　　少年不浓不浅的眉毛无意识的提了提，脸上神情散漫，缓缓开口：

　　“我来。”

　　全班的目光投过来落到他一人身上，老师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他回答。

　　梁子龙会意，双手插兜随意的站着，微低着头，嘴角勾着不着调的弧度站了好一会儿。

　　一直没回答。

　　空气都安静了好一会儿。

　　“梁子龙同学，你回答啊。”老师也等的不耐烦了。

　　这时，他才缓缓抬头，“老师，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给忘了。”

　　顷刻间，全班笑成一团。

　　就连梁子龙脸上头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散漫且放荡不羁，看得让人想打他。

　　一向脾气好的语文老师气极了，抿着唇瞪他，怒语：“你给我站着！下课去趟我办公室，我要跟你好好聊聊，破坏课堂纪律是不对的。”

　　这也是语文老师的一个优点，她从不找高兴华告状，大多自己解决。

　　“好。”梁子龙垂着眸稍稍点头，语气懒洋洋的。

　　小插曲过后，全班正常上课，语文老师也赌气般的没再往梁子龙这边看，这也正好顺了他的意。

　　他稍微侧了侧身子，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这次呢？挡牢了……没？”

　　还没等他说完就开始磕巴了，他眉眼动了动，表情又好气又好笑。

　　轻叹了口气转了回去。

　　而希柔呢，她在梁子龙站起来后就调整了位置，确保了自己实实在在，刚刚好好被梁子龙挡牢，此时正窝在墙边缩成一团，睡得可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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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铃响声本就响，换完位置后音箱就在希柔坐的位置上方不远处，那响声更不用说。

　　自从乌波村那件事后，她偶尔会做噩梦，梦到当时的场景，吓醒后会出冷汗，睡眠质量下降了许多，有点声响就容易醒。

　　更何况这一连串又长又吵的下课铃，简直要命。

　　她眉头紧锁，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巴掌大的脸死命往环成圈的臂弯里蹭，企图屏蔽掉一点声响。

　　可惜没用。

　　她双手一甩，猛得坐起来，气息不稳，眉头几乎要拧成川字。

　　梁子龙懒散的坐着，脊背靠在瓷砖墙壁上，手臂放在桌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好看的眸子里倒映着希柔那张烦躁的脸，嘴角轻勾着。

　　怪可爱的。

　　也就一会儿，希柔就泄了气似的瘫在桌上，梁子龙也整理了下自己的姿势，刚准备说话，就听见梓涵火速跑到她身边一声吼：“希柔！你怎么了？”

　　希柔抬眸，说话有气无力的，“我不是说了感冒吗？”

　　“信你个鬼！”梓涵将手心贴在希柔的手臂上，低着头小声拆穿，“你那是诓老高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体好得很，从我认识你开始，就没见你生过病！”

　　希柔笑了笑，将头埋进臂弯又探出来，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起身。

　　“走吧，去外面说。”

　　梓涵一开始有些蒙，希柔又眼神示意了一边她才反应过来，表情也变得严肃了些。

　　希柔拉她到了洗手池边上，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耸着肩收回手放进自己的口袋。

　　陪笑“其实也没什么。”

　　“我要听经过。”梓涵漆黑的眸子里透着认真。

　　希柔歪了歪头，又笑“干嘛啊那么严肃？哎呀行，我说，”说着她将口罩摘下，昨晚红得透血的巴掌印此时有些发紫，她瞥见梓涵瞳孔怔住又重新带上。

　　她刚想解释，梓涵却快她一步，“怎么回事？谁打的？”

　　“笑死了，瞧你这架势——”她垂着眸笑，脚尖不在意得往前蹭了蹭，“我妈打的，你要帮我打回去吗？

　　嗯？”她这会儿抬了头，眉眼弯着，笑得无所谓。

　　“阿姨怎么……”梓涵心疼得看着她，忽然注意到她为消肿的眼皮，转开话题，“哭了？”

　　她想伸手去碰，希柔退了半步，笑着伸手摸了摸，“还肿着？”

　　“嗯……”梓涵边答应着边点头，眼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你没冰敷啊？”

　　“敷什么啊，我好像昨晚是哭睡着的，也好想半睡半醒，就……”

　　希柔刚想跟她抱怨一下昨晚门缝里总有光，害得她都不敢去上厕所，睡不着不说，还不能方便，简直太苦了。

　　可说到一半对上她那担忧又严肃的脸，顿时有点说不出来，到了嘴边的抱怨只能边成安慰：“哎呀，没事儿，真没事儿，你别那个表情。”

　　“到底怎么回事？”梓涵上前一步，握住希柔的手腕。

　　“额……就是——”希柔组织了下语言，用开玩笑的语气阐述道：“这是说起来挺搞笑的，我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昨晚晚了点回家，我妈以为我和别人私会去了还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但我保证我没有哈。

　　就之前越姐不是给我推了几个人吗，聊天记录给我妈看见了，结果她就凭断章取义几句话断定我早恋，还是特正常的几句话，结果……”

　　希柔口罩下的嘴角拉平，纤细的手指在空中晃了两下，最后指向被打的那半边脸，眼里写满了一言难尽。

　　说完她肩膀都沉了半截，整个人像蔫了的白玫瑰。

　　“当然，我也顶了几句，要不然也不至于被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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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吃饭，大家都去了，教室里没几个人，只有希柔一个人懒懒散散的趴在桌上等饭。

　　梓涵看她状态不好主动帮她打饭，怕她等久，也怕她觉得人多不好摘口罩就没约别人一起走，自己一个人火速来回跑。

　　所以她理所应当成了第一个到教室的。

　　“希柔！快快快！赶紧吃！”梓涵坐到了梁子龙的坐位上，边打开饭盒边催。

　　“好。”希柔利落的摘掉口罩就开始吃。

　　趁着嚼饭的空挡，她看见五根旺旺碎冰冰以及一条小而薄的毛巾突兀的出现在桌角。

　　她嘴里嚼着饭，说话有些含糊：“你这是干什么？”

　　“哦，你不是没冰敷吗，就买了这些，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用。”

　　说这话时，梓涵全程连头都没抬，动作有些僵硬。

　　希柔没注意，用力咽下口中的饭菜，语气无奈：“这都过了一天了，能有用吗？”

　　听到这，梓涵突然开始不平：“就是！我就跟他说了，伤口都变紫了，冰敷没用，他还……额……嗯……咳咳……”

　　说到后面，梓涵对上希柔那双漆黑且带着审判意味的眼眸，心里发虚，声音也小起来。

　　最后给自己呛着了。

　　“你还跟谁讲了？这么丢人的事，你也往外说，”希柔强颜欢笑的怂恿她接着说，“算了，来，说说，说说你的丰功伟绩。”

　　“我没想说，但是梁子龙他堵我！一堆人堵。”梓涵一脸为难，语气也恼。

　　“你怕他干嘛？他能对你怎么样？”希柔跟他相处一个月，多的不说，至少他不会搞霸凌。

　　再说了，这不还有她吗？

　　“我不是吓出来的……”梓涵脸埋得更低了些。

　　“那是？”

　　“我是，炸出来的……他太狡猾了……谎话张嘴就来，一张嘴死能说，我……实，实在不行……”

　　希柔无语的看着她，眼里都没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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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传来李昊天的声音：“这食堂的伙食也太拉了吧，简直不是人吃的！”

　　“下次去外面吃吧！这样下去我会瘦的！”记熊也撅着个肉嘴叫哀。

　　“啧，确实没食欲。”许义捯饬了几下饭，表情也不太好看。

　　“再说，”梁子龙刚进门便偏头看了眼希柔，收回视线后继续刚刚的话，“在这之前先想想怎么搞请假条，哦，你们先去那边，我待会儿。”

　　“得嘞。”

　　之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希柔身上，一步一步慢慢走回位置，梓涵非常上道的丢了句“我先撤！”便跑了。

　　希柔将口罩挂着一只耳朵，另一头自己拿着，刚好挡住。

　　对于梓涵的临阵脱逃只能哼哼唧唧的不满两下，再无其他。

　　她始终若无其事的吃饭，全然忽视梁子龙的到来。

　　可这还是抵不住对方先说话，毕竟她不能装聋啊。

　　“脸还疼吗？”

　　“不疼。”她身子往墙壁那边侧了侧，躲避他的视线。

　　瞧见她这副模样，他轻笑了下，不再故意与她对视，而是将话题引向那堆冰棒，“我不知道过了那么久冰敷还有没有用，但是现在没有药，也只能这样，你先试试，多少有点吧。

　　待会儿药就会到，你再等等，好不好？”

　　希柔没说话，只是蒙着脸点头。

　　梁子龙见她没答，又将问题问了遍：

　　“好不好？”

　　比刚刚那句更温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