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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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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韵澜一直以为,她的心死了,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错的有多离谱。
死灰复燃这四个字,仿佛在说她此刻的心情。
许韵澜像是决定了什么,推开他站好,许韵澜只有160,陈洵比她高了接近30公分,她仰头看他:“陈洵,我---”
沈岁岁神色着急的走过来,手里拿着她的电话:“阿澜,你们院主任”
刘主任一般不怎么联系她,除非真的有事。
许韵澜快速接过电话:“主任”
刘主任:“小许,医疗队已经到了。”
许韵澜下意识看了眼陈洵:“他们不是明天吗”
“提前了,你那个朋友找到了吗”
“找到了”
刘主任:“齐泽也在”
许韵澜皱了下眉:“行吧”
挂了电话,她看向沈岁岁,说:“医院派来的医疗队到了,我得过去会,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别乱出去,有什么事跟我说”
沈岁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点头了“你一定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许韵澜点头“好”,又看向陈洵。
刚想说话,手里的电话响起,是小何的。
小何也在医疗队里。
接通电话“喂”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许韵澜只来得及匆匆看了陈洵一眼就离开了。
——
医疗队营地。
齐泽带着一队队伍已经井井有条的安排好了营地。
许韵澜到的时候小何刚好出来,“许医生!”
许韵澜:“刚想找你,说说,什么情况”
小何带她去无菌室,一边说一边走:“说是这边病情严重了,已经有人开始发生狂暴现象”
许韵澜穿防护服的动作一顿:“这么严重了?”
小何点头“对,所以刘主任才让我们今晚赶过来”
许韵澜:“齐泽呢”
小何:“齐医生在查房”
许韵澜穿好防护服,点头,去了病房区。
营地有明确的区域分布,普通病房,重症病房,危重症病房。
普通病房,和许韵澜穿着一样防护服的护士们仅仅有条的在忙着,躺在床上的人们大部分都在哭丧着,无处都能听见她们的哭喊。
重症病房,相比起刚刚的普通病房,这里简直好太多了,安静地只能听见医疗器材的“滴滴”声,护士们为了不惊动病人,脚步放轻了许多。
而危重症病房,比起前面俩种,这里没有吵闹,没有安静,只有医生护士忙碌的身影,只有抢救的身影,和时不时响起令人窒息的心电监护仪检测心脏骤停的声音。
许韵澜一到病房,就快速加入那群忙碌的身影中。
心肺复苏。
插管。
吸痰......
这些动作许韵澜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她的手已经麻木了。
等她忙完,坐下休息时,麻木的手才开始渐渐回感。
刚坐下没多久,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坐在她旁边。
每个医护人员的防护服上面都有自己的名字,许韵澜透过护目镜看他的防护服,护目镜经过长时间使用早已起满了水雾,她看了许久才看清。
齐泽瞥了眼她,语气略燥“你每次都这么不要命”
许韵澜闷的慌,想扯口罩,但又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叹了口气:“你这次怎么也来了”
齐泽冷哼一声:“怎么,我不能来?”
许韵澜笑着说:“哪啊,您想来就来”
齐泽切了一声,说:“情况怎么样”
齐泽一到就一直在危重症,重症间游走,没有出去过,所有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
许韵澜突然就想起刚刚手术台上的那个小女孩,才七岁,浑身没有一处是完整的,都是她狂躁的时候自己抓的“很差”
“外面全是尸体,有打仗死的,有饿死的,有病死的,有被感染的,到处都是横尸,那些人早就习惯了,她们不知道疫情,觉得死了的哪些人是饿死的,打仗死的,她们仍旧吃着哪些尸体,都长蛆了,她们也吃,因为她们不吃就会饿死。”
齐泽也没想到情况会这么差,一时惊的不知说什么。
许韵澜讥笑一声“惊讶吗,解刨的时候,肚子里的蛆还在动”
齐泽捂住嘴,忍不住侧头一边呕吐。
许韵澜只轻轻看了一眼,笑了笑。
在刚才,医疗队的人决定解刨尸体查出原因,解刨的时候,齐泽在做手术所有没在,但许韵澜全程都在。
那撕烂的尸体,解刨的时候肚子里竟然还有蛆在动。
绕是许韵澜都差点接受不了。
她叹了口气,整理整理防护服:“走了”
回到病房,许韵澜又连着抢救了俩轮,等终于有时间喘口气的时候已经是半晚了。
换掉防护服,摘手套的时候洒出一堆汗水,原本就白皙的手指被泡的发白起皱,摘下层层口罩,露出满脸的痕迹,都是长时间佩戴口罩印出来的。
终于可以呼吸顺畅,许韵澜靠着墙小憩。
齐泽一来就看见她坐在地上睡觉,瘪了瘪嘴,拿脚尖抵了抵她“喂,死了没”
许韵澜烦躁的睁开:“要死了”
齐泽翻了个白眼:“要死死一边去,别在这碍眼”
许韵澜懒得理他,拿出手机看几点了。
凌晨1:43.
五个未接电话。
三个沈岁岁的,俩个陈洵的。
她先给沈岁岁回了个电话“岁岁”
沈岁岁炸毛的声音从话筒那端传来“许韵澜,你大爷的,又不接老娘电话”
许韵澜轻笑一声“在忙了,刚刚才看见”
对面冷哼一声,她自是知道许韵澜一工作起来就不要命的性格,能这么快给她回电话已经算不错的了“多久回来”
许韵澜看了眼时间说:“不回来了吧,我在营地休息会就好了,不然还得赶过来”
沈岁岁刚息下去的怒火又上来了“不是,你不要命了吗,你不把自己休息好怎么好去救别人”
许韵澜笑了笑:“他呢”
沈岁岁翻了个白眼,瞥了眼窗户边抽烟的男人,说:“等着呢”
许韵澜手指微拢了下,一时不知说什么。
陈洵不知是猜到了她们在谈他还是怎么,扭头看了眼沈岁岁。
只听见她最后说了句“一定注意安全,我们等你”就挂了。
许韵澜刚挂电话,旁边就传来冷笑声“那个男人也来了?“
齐泽有次碰巧碰见许韵澜情绪失控,那是他第一次知道,真的会有爱而不得。
那时候还在美国,齐泽经过许韵澜的房间,那时候是医院分配的公寓,他和她一层楼,对门的那种,那天他刚好出门,看见许韵澜的房门没关,他怕她出事了就想进去看看。
哪知道走到门口就发现许韵澜倒在地上,旁边是个空的药瓶子,他立刻过去查看,发现那是安眠药,一瓶都空了,他赶紧打911。
也是那个时候,齐泽才知道许韵澜抑郁症的,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许韵澜心里藏了个男人。
那时候许韵澜洗完胃,刚醒,便看见在一旁的齐泽,她心里知道是齐泽救了她,她也没想过齐泽会一字不提,沉默很久后,她嘶哑着嗓子,发出几乎不太能听见的声音:“他是陈洵,我爱的男人”
“我杀了人,我不是故意的,是她逼我的,是她,她是一个魔鬼,她不要命,她想拉着我一起进地狱”
“齐泽,我杀人了,是我杀了他!是我,是我啊!”
一连几个‘她’,可齐泽却莫名的听懂了。
许韵澜沉默了。
但齐泽知道,陈洵绝对来了,不然许韵澜不会这样。
齐泽:“许韵澜,你还打算折磨自己多久”
让齐泽不可否认的是,从那天知道陈洵的事后,他对许韵澜起了怜悯之心,许韵澜,市医院急诊科主刀医生,硕士生毕业,一区医院急诊科的第二把手,多么优秀的一个人,却得了抑郁症,并且自杀过。
许韵澜抬眸看他:“齐泽,你懂那种感受吗,就是你遇见那个人之后,其他人都成了将就,可我许韵澜最不喜欢的就是将就”
齐泽哑口了,他自是知道陈洵在许韵澜心里的重量,可他还是觉得这个女孩承受太多不该承受的了。
许韵澜叹了口气,说:“走吧,外面的人还等着我们呢”
齐泽点头,和她一起去无菌室换了防护服。
到病房的时候,刚好闯上一个病人有发狂的症状。
许韵澜二话不说,拿起镇定剂就是一针下去。
等那个人稳定下来所有人才松了口气,她说:“从现在开始,东边区域设置障栏区,只要发现发狂的病人就送过去,每个人必须与病人保持一米的距离,如若发生不可控制的情况,可以使用镇定剂”
小何为难的开口:“许医生,可,营地的镇定剂已经不多了”
齐泽:“还有多少”
小何:“还有两百支”
许韵澜沉默了几秒,说:“先用着,我稍后给刘主任说下,让医院派镇定剂下来”
许韵澜走到一边,跟刘主任打电话,报告这边的情况。
刘主任:“我知道了,最迟三天,我会让医院配送一千支镇定剂,另外,医院已经让一位病毒学专家过来了,等他了解情况就马上配置出疫苗,你们一定做好防护措施”
许韵澜点头:“我知道,多少人来的我就会带多少人回去,一个不差”
刘主任:“嗯,我们等你们完胜归来”
许韵澜点头答应,又和他聊了几句后就挂断电话了。
齐泽:“主任怎么说”
许韵澜耸肩:“说是让医院批一千支镇定剂过来,还请了一个病毒学专家,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齐泽冷笑一声:“专家?就问他能不能三天内制出疫苗”
许韵澜耸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
小何已经安排人去设置障栏区了,说:“许医生,齐医生,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搞好障栏区”
许韵澜皱眉,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病房里的病人,点头:“好吧,加快速度,如果有病人发生发狂现象,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小何点头。
许韵澜看了眼病房,然后转身出去。
齐泽也跟着出来,看见她一出来就打电话,冷哼一声,不用猜都知道她打给谁了。
肯定是陈洵。
齐泽暗啧一声,真是服了,就没见过这么痴情的女人。
许韵澜也没想过陈洵会秒接她的电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陈洵也没有说话,俩人就这么安静着。
最终还是她打破沉寂,说:“你怎么还没睡”
陈洵吸了口烟,说:“担心你”
他说的这么直接,直接让许韵澜懵掉。
重逢以后的陈洵,变了真的太多了,说话也不含糊了,做事更为果断,却唯独对她一直从来没变过,真谛的信任,固执的不肯放手。
齐泽靠着墙,垂着眸,本来就因为层层口罩的原因看不见面容,这下更看不清了。
他习惯性的摸裤兜,摸不到,才反应过来这是哪,烦躁的抬起眼,瞥了眼许韵澜之后说了句“矫情”就回病房里面去了。
陈洵半坐在床上,想起今天许韵澜走之前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你之前想跟我说什么”
许韵澜楞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话,那时候她是真的想把全部都说出来的,但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就像一根刺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没什么”
陈洵撵了撵指尖,说:“行,许韵澜,等一切平静下来之后,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许韵澜沉默了,刚侧眼一看,愣住。
她现在在病房门口,刚好在一个窗口边,玻璃的透明的,一入目的便是挨着窗户的俩床病人。
三号和四号。
那是俩位老人,杖朝之年,俩人是一起送来的,到现在一直都牵着手,死也不肯松开,有护士去问过,老人坚定的说过“不松开,如果妨碍到你们救人,你们可以不用管我们,我们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不害怕死,但你如果要让我和我老伴分开,我就跟你们拼命!!!”
许韵澜正好在窗边,听了个一清二楚。
老奶奶又说:“这个世界上,人总会经历生离死别,但死别是最轻松的,俩眼一闭,俩脚一蹬,什么事没有,虽说活着的那个人对他很不公平,可对那些已经看到结局的人,已经在地狱里的人来说,死根本不可怕,怕的是爱而不得,我跟我老伴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了,就让我们在一起吧”
是啊,生离死别,痛苦的到底是生还是死,如老奶奶的话,许韵澜何尝不是已经看到自己尽头的人,支撑她的是陈洵,地狱里的人不怕死,却怕那突然射进来的一束光。
她哽了哽喉咙,哑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