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寻仙》越小堂

5、第四章

　　第五章

　　酒肆里的酒果真剩下不少，其中确有一坛炮打灯，戚少商欣喜的抱出来，拍开封泥酒香浓烈扑鼻，彼时，顾惜朝靠在门边发呆，高挑背影在夜色下显得有那么几分萧索，不是所有的神仙晋升仙籍是都会失去凡间的记忆，事实上，神君大人相当特殊，有仙缘者历经九世磨难方可羽化登仙，可顾神君只用了七世，东华帝君的解释是你资质异于常人天赋异禀，故而七世便得大成。

　　可想而知，速成一定有利有弊，所以顾惜朝的代价是失忆。

　　“嘿~师叔，看什么呢？”戚少商走上前递过一碗酒，“暖暖身子先。”
　　“没什么。”顾惜朝结果碗皱着眉瞅了瞅，半响才抿了一口，“啧~果然是满头烟霞烈火！”
　　“师叔以前听说过这酒？”
　　“不曾。。。”

　　“呵~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只是边塞上独有而已。”戚少商端着酒碗笑嘻嘻“这酒还是这个味。”
　　“你恢复的倒是快。”
　　“没办法，无论天上人间终究都逃不过物是人非，其实我看的很开。”

　　顾惜朝看他笑，一对酒窝一深一浅，明亮的双眼看着漆黑的夜空，这一幕很熟悉，熟悉的仿佛心上的一根刺扯来扯去，他有些慌乱的收回目光“现在酒也喝了，清河镇也来了，你该讲清楚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了！”

　　目的？什么目的？如果知道就好了。戚少商忍住腹俳，真诚的转头，“师叔，老实讲，我跟你一样，记忆只从一千年前开始。”

　　一千年是段很漫长的岁月，不论天上人间。

　　故事的开始，当他有意识以来，四周就是一片荒芜，自己被冻在巨大的冰块里无法动弹，感觉不到寒冷感觉不到痛苦，在这里，生命几乎绝迹，大片大片的黑暗寂静，最使人疯狂的是没有前因没有后果，他的意识一片虚无。

　　“最初那几百年真是太悲惨了。”戚少商撇撇嘴摊手道“你可能无法理解，那种空洞的可怕。昆仑山下的寒潭深处。。。啧啧”

　　三百年后，戚少商的脑中开始浮现零星的片段，“许多红灯笼挂在枯树上，然后树下面有个人。”

　　对于空虚了三百年的冰镇神龙来说，这片段令人欣喜若狂，他每天努力地回忆，拼命地想象，那个模糊地人影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有一头长发，青色的衣衫，他站在红灯下，全是悲怆。

　　后来，青衣人越来越清楚，他那头卷发长长地铺洒下来，随意的用乌木簪子别住，背影在明明晃晃的红灯笼下异常的寥落。
　　再后来，青衣人有时会转头在红灯下笑的很好看的叫他“戚少商。”有时在打坐，盘腿坐在蒲团上，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随着时间的推移，青衣人的影像越来越多，他想这不是我兄弟就是我仇人，老子都这副摊子了居然还念念不忘。

　　就这样，又一个三百年过去，他有些不耐烦，没有意识的时候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而现在他迫不及待想要寻找那个青衣人问个究竟，那时，他已经知道，他叫小顾。

　　“可惜，没办法，我就是出不去，身体完全没有知觉。”戚少商摊手表示颇为无奈

　　于是，之后的四百年就相当难熬，他的记忆逐渐增多，心情也逐渐急躁，满腔的情感无法宣泄，举目四望永远是无尽的黑暗。戚少商想到这仰头干掉一碗酒，“酒还是这个味，就看跟谁喝了。。。”

　　“你的故事说完了？”
　　“差不多。后来我零零散散的记起很多跟你有关的东西，最清楚就是那一晚。”

　　那一晚也是正月十五，清河镇挂了花灯，大街小巷喜气洋洋生机盎然，他扯着顾惜朝来到酒肆，豪迈的冲小儿挥手“炮打灯！”
　　“好嘞~~~~”十五六岁的店小二的手都冻裂了，脸上却笑的快要溢出来，人世间讨生活总是这样。

　　“你一定比我先醉！”时年十七岁的顾惜朝挑眉道，他预备赴京赶考，今夜是启程前的最后一晚。
　　“话可不能说的太满，我跟我那些兄弟曾经喝了三天三夜还能舞一天的剑~”
　　“口说无凭！”

　　戚少商觉得当时自己的目光一定相当灼热，他们坐在酒肆的房顶，大大圆圆的月亮，皎洁的好像有今天没明日，明明寒风刺骨却无人察觉。顾惜朝一碗一碗爽快的喝，小脸染得红彤彤，眼睛眯的细细，那缕缕卷毛一垂一垂，还咬着股劲儿滴酒不让，真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风景。

　　“后来呢？”
　　“后来。。我似乎对你说：等我，我陪你一起去，我都陪着你。在之后。。。”戚少商耸肩道“记不得了。再也想不起来了。”

　　“你忘记的真凑巧”顾惜朝盯着他眸光闪烁，却看不出任何意味。“昆仑山下寒潭众所周知万年玄冰若非非常手段。。。你被封在里面已是稀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出来的。”

　　“当初我几乎形神俱灭，被老爹发现，为了救我，他联合龙族长老，把我封入冰中以保元神。不过，保住了命却找不到解救的办法，一拖就拖了一千年，没曾想，这一千年到让我逐渐复原。两年前，那块冰突然消融,于是。。。就出来了~”戚少商欢快的眨眨眼。

　　“玄冰成于上古有此奇效倒也不足为奇。。。”这家伙并没有说谎，与顾神君私下的调查基本相符，他很诚实。
　　“我一出来就想找你问个明白，可是毫无头绪，直到有一天恰巧遇见师叔你腾云飞过一片竹林。。。。不过，看上去用处不大，你似乎什么也记不得了。”

　　“不重要的东西记不记得都没所谓。”
　　“师叔真洒脱。”闻言，戚少商毫不在意的举起碗“来~干一杯。记不记得都算是旧识，当浮一大白！”

　　他的确没有必要撒谎，货真价实的龙子，货真价实的经历，他的人生除了那莫名其妙的形神俱灭以外简直一览无余。顾惜朝却慢慢皱起眉头，有些恍惚的一饮而尽“洒脱？哼~洒脱。。。”

　　这一晚的酒喝得并不尽兴，区区一坛酒还不够戚大当家塞牙缝，而洒脱的顾师叔虽然面色微醺倒也无甚影响，他揉着鼻翼想，办正事前或许该去看看晚晴。

　　跟戚少商的选择性忘记一样，顾惜朝则可笑的选择性记忆，世间的事有时候巧合的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