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祭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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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卓颖默默看着陈世康狠狠地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决绝远去。
看着陈世康的背影，谢卓颖真的很想哭，神经病吧。
“他好像，很伤心。”
谢卓颖眼风扫向悄然立在她身边的谢冰颜，后者敛了得逞的奸笑，换上一脸悲悯的表情。
“谢冰颜，你别告诉我是你让他来的。”
谢冰颜尴尬一笑，“是我。”
谢卓颖简直不可置信，张大了嘴巴，然后突然握住了谢冰颜的手，“大恩大德，谢芜没齿难忘。”
有便宜不占非君子，谢冰颜反握那双娇软的小手，笑道：“姑娘不是叫小颖吗？”
谢卓颖不动声色地往回拉自己的手，“谢芜是大名，小颖是小名，哪里不对？”
谢冰颜顺势将人拉进怀里，“原来如此，也好，那重新认识一下，鄙人大名叫谢冰颜，小名叫二牛，你好啊小颖姑娘。”
谢卓颖又羞又恼，差点要吐了。
这梗过不去了是吧。
“礼尚往来，小颖姑娘日后不叫我二牛哥，我会心痛的。”
谢卓颖别着脑袋，不肯安分贴在谢冰颜怀里，趁其不备，下狠劲儿踩了他一脚。
心痛哪有脚痛来得实在。
“疼疼疼。”谢冰颜嘴里喊疼，身体也很诚实地贴进谢卓颖。整个人像一只抱着大树不肯撒手的树懒，结实地挂在谢卓颖身上。
“谢冰颜，你再不撒手我喊人了。”他有些重，谢卓颖撑得很吃力。
“你喊吧，”谢冰颜在她肩头蹭了蹭，头发扫着谢卓颖的耳朵，痒得不堪忍受，“清白没了，你得对我负责。”
谢卓颖真的没辙了，“是不是叫你二牛哥你就会撒手？”
谢冰颜居然还犹豫了会儿，“嗯。”
“二牛哥。”
谢冰颜惊也似的松开谢卓颖，仿佛她刚刚叫的不是“二牛哥”，而是新娘子叫的第一声“相公”，新生儿第一句“爹”。
谢卓颖眉头微皱，微微不解，表情倒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她顺手合上谢冰颜的嘴，转身走进夜色里。
谢冰颜含笑跟上，亦步亦趋，老实安分了不少。
还挺知足。
“你来过春华？”
谢冰颜老实点头，“去过对面。”
谢卓颖刚想发作，又听谢冰颜补充道：“就那一次。”
谢卓颖蔫蔫地红了脸，“管你去过几次……同样是塌房，为什么陈世康那么伤心，你反而一点事都没有，反思一下你自己。”
谢冰颜约莫听懂个大概，大概是夸他的，便回应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谢卓颖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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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泽果然不是一般人，经那一晚，他翌日照样是昔日纨绔做派。
说他被镇住了吧，他看见谢卓颖，该调笑还是调笑。说他没被镇住吧，倒又乖乖听话给彩儿姑娘道了歉，并且勒令其他纨绔都要敬彩儿三分。
彩儿在一声声“大嫂”里，逐渐生出一刀抹了沈青泽脖子的歹心。
好在谢卓颖及时发现并拦住了。
“阿芜姐姐，姐姐，早上好。”
小云蔫蔫地回来，没精打采，却强令自己微笑，强撑场面的样子让大人见了都有几分心酸。
“小云，你怎么了？”谢卓颖和彩儿互换一个眼神，最后还是由谢卓颖担任“疏导大使”的重任。
小云轻轻摇头，努力笑道：“阿芜姐姐，店里还有需要送的餐吗？”
谢卓颖扫了一眼柜台，“没有了……小云，你刚刚去送餐了吗？”
小云点头。
太危险了，谢卓颖坐在小云身边，见她读书不专神，便道：“小孩子送外卖很危险的，下次就算人手忙不过来的时候，小云去叫阿芜姐姐，也不能自己逞强再去送外卖了好不好？”
小云默了默，泪眼汪汪地抬头，“阿芜姐姐，你也觉得小云是逞强吗？”
谢卓颖见小云哭得那么伤心，一时手足无措，“姐姐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国子监离这里并不远，而且要送的只是几块流心酥，我才去送的……”小云抹抹眼泪，委屈地望着谢卓颖，“小云并没有逞强，小云只是看大家都那么辛苦，想帮帮大家，小云真的没有逞强。”
谢卓颖连亲带抱，好一会儿才将小云的情绪安抚下来。
“小云有娘亲，有阿姐，还有阿芜姐姐，大家都很疼爱我，我才不是没人爱的孩子……送糕点没有人逼我，都是我自己自愿的……我明明没有做错，为什么就是有人要笑我。”
小云倚在谢卓颖怀里，迷迷瞪瞪像是要睡着了，嘴里的呢喃却听得谢卓颖心碎。
肯定是国子监里哪个小弟子多嘴，戳到小云的痛处了。
向来听话的孩子总是要忍受更多心酸。小云三岁没爹，家里的生计是柳娘的一针一线和彩儿在绣庄忍辱负重维持下来的。
三个女人，处处要受制于人。
小云从小立青云志，也处处循规矩到，是她的幸，又何尝不是她的哀。
如果谢卓颖猜的没错，小云这次送餐，最大的驱动力是目的地是国子监。
那是她魂牵梦萦的地方，却让她受挫那么深。
哄睡小云，谢卓颖按照指引，一人去了国子监。
在店里交“入门费”的不多，基本是按户入的，只有国子监祭酒孟文斌是以个人名义订了一套白鸽送餐系统。
那日来的也不是祭酒本人，而是国子监司业。
孟文斌既是祭酒，掌国子监上下政务，又是国子学博士，每日需讲经授道，的确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烦请通报一声，民妇有事求见祭酒大人。”
“请随我来。”
国子监不失为礼学之地，正门通内设有花园与凉亭，值日弟子进门通报之时，拜访者可在凉亭中赏花品茗。
约莫过去一刻钟左右，不见通报弟子回来，却见花丛里有个身影。
寒冬腊月，只有冬月季艳丽绽放，美则美矣，浑身是刺啊。
谢卓颖见那缩在花间的一团不时左右挠背，便道：“你或许是过敏了，得赶快离开那个地方。”
那人并不搭理她。
谢卓颖有些好奇，便上前去一探究竟，正要走近，忽听身后传来一句“别过去”。
只可惜为时已晚，那本来横躺在土地里的小身板，忽然头朝下，腿朝上，直愣愣上演了一出倒栽葱。
谢卓颖被吓得不轻，脸色惨白。
这或许正是那孩子想要的效果，他甚至用头做支撑蹦跶了两下，企图靠近谢卓颖，将她吓得更厉害一些。
还好身后突然冒出一个穿着学院制服的男人，提萝卜一般把那小男孩提了起来。
“孟文斌，你放开我，放开我……你好大的胆子，我可是世子，是世子。”
两只手一直扑腾着，却连孟文斌的腿都碰不到。
谢卓颖抚了抚自己的心脏，瞥了身边这位祭酒大人一眼，默默赞叹不已。
此情此景，小东西是柿子是没多大用处了，是小狮子倒是可以搏一搏。
“这月未过半，你已经残害了十二位到访者，恶劣至极。”孟文斌的嗓音浑厚，有种从小唱声乐长大的感觉，他的发音会无端让人想起宫廷舞乐，沉稳而有力的击磬声。
“怎样？怎样？你又要遣我回府思过？好啊好啊，你送我回去！”
孟文斌摇摇头，另一只手抓住小世子的腰带，将其端端正正地放在地上，不去管他，转身对谢卓颖道：“稚子无知，万望见怪。”
谢卓颖见小世子满脸不服气，笑道：“过了吃奶的年纪，便不小了吧。”
孟文斌那边久久没有回应。
谢卓颖以为自己玩笑开过了，望向祭酒大人，见他神色凝重地盯着自己，有些发憷，忙欠身道：“民妇并无揶揄世子的意思。”
孟文斌背在身后的手颤了颤，最后并未抽到身前来，敛了眉眼，心神不宁，“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回大人，民妇是西市新开张一大碗香的老板谢芜，您曾在那里订过白鸽点餐服务的。”
孟文斌点头，“我记得，我要的流心酥刚送来没多久……可是有事？”
“正是那流心酥，”谢卓颖小心翼翼道：“送餐的是店里的一位小朋友，她路上受了挫折，备受打击，民妇恳求大人秉着一颗师者心，亲笔为那孩子写一句评价，简单夸两句便好，让她能感受到她今日所做的一切值得便好。”
是的，上门求好评来了。
“凭什么给你写？你算哪根葱？”小世子个子不大，但气焰绝非一般人可比。
“盛燃，不得无礼！”
盛燃小世子满腔无名火，但见博士真的发怒，他不敢再顶嘴，默默缩到一边去。
谢卓颖有些摸不清他们之间到底谁是猫谁是老鼠了。
“几句评价而已，难得你有心，她叫什么名字，我明日派人将信送到。”
“她叫小云，天资聪慧，很有志向，读书很认真，希望祭酒大人顺便鼓励鼓励她。至于信，明日这个时候民妇来取就行，不必劳烦国子监的人送去一趟。”
“无妨，”孟文斌深深望着眉眼低垂不敢看他的谢卓颖，“并不碍事……还有事吗？”
谢卓颖摇摇头，“那就多谢祭酒大人，叨扰了，民妇告退。”
直到她的背影逐渐化为墨点溶于苍茫一片的背景，孟文斌仍望着虚空发呆走神。
小云……小莹……
她好像忘记了。
又或者……
“那是家黑店！”
孟文斌不冷不热的眼神漠然瞥向满腔愤懑的盛燃。
“那么小的姑娘，居然忍心让她来送吃的，那个女人，一看就是黑心肠的后娘！如此黑店，老师你居然还在那里订餐，还答应她鼓励那个小姑娘，根本就是变着法的欺辱！”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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