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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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他证人们都依次登场后，最后是对千越的问询。她首先做了一份智力和性格的测试问卷，完成之后问卷就被工作人员收走了，看起来他们想通过这些题目评估一下千越的思维方式更像人类还是更像机器人。
接下来，辩方律师向千越发问：“请问你对陆博士和研究院负责人所陈述的实验情况，知情吗？”
千越没有迟疑，点点头说：“知情。”
“你对陆博士的实验同意吗？”听到这里，陆柯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盯着千越，心像是被揉成一团，这个问题一直是他自责最深层次的来源，他想要和千越好好交流这件事，但是苦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现在也想要知道千越的回答是什么。
而千越也察觉到陆柯的目光，她偏过头把自己的目光从辩方律师那里移到陆柯身上。她盯着陆柯沉默了一下，似乎想对陆柯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却把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转过头继续和辩方律师说话。
“……在昏迷的时候是无法同意的，醒来之后就同意了。”陆柯听到这里，内心不知是释然更多，还是愧疚更多。
对方律师继续穷追不舍：“所以陆博士对你做的所有实验和改变都是在没有取得你同意的情况下进行的，对吗？”
“……对。”听到这里，让陆柯熟悉的酸涩感又涌上心口，但是紧接着，千越说，“不过，我并不怪他，如果22年前我能够在最后的时间里保持清醒，我会给陆柯我的同意。”听完后面这句话，陆柯心中的焦躁渐渐平息了，耳边的喧闹声也渐渐远去。
“你觉得在实验中，陆博士有改变过你的任何思想方式和价值观吗？”
千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做出沉思状等了几十秒才回答：“没有。”答案在她的心中很明显，但是她想让自己的答案更加令人信服。
“陆博士对你身体的改造有让你觉得自己不再是人类吗？”
“没有。”其实千越心知自己依旧有所介怀，也有质疑：经过这些改变之后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人类”？但是在这样的场合，在陆柯拼尽一切为自己努力的时候，她还是选择更合适的答案来回答。
“为什么呢？”
“因为我的思想跟之前相比并没有什么改变，就像陆柯说的那样，就像是一个意外残疾的人戴上了假肢那样的，这样的身体改变并不会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人类。”
控方律师低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材料，看看是否有遗漏，然后对法官说：“对证人的提问到这里结束。”
再之后，双方律师开始总结陈词：两位律师总结证词和证据，并要求陪审团作出判决。
总结陈词结束之后，观众席上的人们开始交头接耳，声音虽轻，但讨论得却很热烈。
最后一步，陪审团进入审议阶段，经过商议后，12位陪审团员达成一致，每个陪审员都在法庭上宣读判决书：
“……我们认为姚女士有自己独立的、作为人的思想、记忆和人格，身体的整体性和身份的连续性都没有被改变，我们不应该因为身体部分的改变而被剥夺她‘人’的身份……因而我们一致决定：给姚女士一个以人类身份重新加入这个社会的机会。”
回家的路上，陆柯一直拉着千越，在开听证室门的时候都只是换了左手拉千越，用右手开门。打开门之后，他又换回右手拉千越。
千越见状被逗乐了，弯着眉眼，用无奈的声音对陆柯说：“我不会跑，不用这样拉着我。”
刚刚走过狂风骤雨的陆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常，赶紧放开千越的手，后知后觉地对千越说：“对…..对不起，我没注意。”
“你不用给我道歉，也不用自责，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从没有强迫我做什么，我愿意留在这人世间的。就像我在听证会上说的那样，如果那时候我醒着，我一定会给你我的同意。如果没有你这些年的付出，我可能已经化成黄土了，实验的这么些年我没有任何痛苦，醒过来之后身体也还过得去。我很感激你，也……很爱你！”出于文化上的内敛，或者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她其实从来没有对陆柯说过我爱你，她很想对陆柯表达自己的爱意和感激，不想留下遗憾，就像曾经自己想对姚妈妈说我爱你，却已是来不及。
陆柯先是仔细地消化着千越的答复，这些年的自责，午夜梦回的梦靥都在渐渐淡去，只留下初阳般的温暖在心间。再之后，他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惊呆了，内心翻涌而无法平复，久久他才反应过来，对千越说：“我也爱你。我最爱你了。”
千越戏谑地问他：“嗯？最爱？还爱谁呀？”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表达一下你的特殊性。”
“真的吗？”
陆柯急得脸都红了：“真的！千真万确。”
雨过天晴，两人又像往日那样笑笑闹闹地走远了。
陆柯把工作都收尾之后，他们就离开了上海，回到了H市。吕峥对两人依依不舍，但只能“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互寄遥思了。
还好，H市也并不令人孤单，可儿和熊胖都回到了H市，四个人又能像以前那样常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形影不离。
在鬼门关里走过一遭后，千越想去做一直想做但是没有机会做的事情——做一个老师。以往在投资银行里，她觉得自己的工作并没有带来太多的社会意义，更多地只是帮有钱人们把资本挪来挪去，但是在她个人层面并没有看到给社会带来的实际改变，所以她一直期待自己可以做一个老师，创造一些社会价值。这不，她过关斩将之后终于在三丫路附近的小学里找到了一个教职，朝七晚五，过得十分充实且自在惬意。
陆柯依然离不开自己钻研了大半辈子的生物，他说服自己在上海的老东家开了一个H市分所，当然里面只有陆柯一个人。陆柯这些年的研究也相对独立，没有受到上级什么监管和帮助，对远在H市对于老板们来说，开一个分所，换来技术大拿的继续留职，自然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像陆柯在第42次实验里预想的那样，他们在三丫路小区附近买了一套温馨的小房子，原来三丫路小区的旧址已经被修缮成了一个很美的公园，公园里郁郁葱葱，满眼都是绿色，令人心旷神怡。两人茶余饭后都会去公园里散散步，做做运动。
最开始的时候，千越的遛弯儿其实并不能叫散步，因为她都是坐在轮椅上，顶多叫做陪着陆柯散步。后来，她已经能在陆柯的搀扶下慢慢地绕着三丫路公园遛弯儿，虽然步履缓慢，但总算是离开轮椅了。再后来，她已经可以一个人慢慢地绕着花园独立行走了，虽然很慢，而且会时常需要在路边岗亭中休息，但这无疑是令人欣喜的进步。
渐渐地，她就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行走了，甚至趁着陆柯没注意的时候，她还悄悄跑了几步。这可能就是量变带来的质变吧。机械的骨骼并没有让千越站不起来，只是要求她多花一点去适应。
机械骨骼还给她带来了意外的收获。这天，三丫路花园里的桑葚熟了，紫色的一串串桑葚令人垂涎欲滴。她想跳起来去摘一串来一饱口福，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千越这一跳，跳跃的高度就没控制住，离地约有半个人那么高，头差点没把那根树枝给磕断。她吓了一跳，落地之后，盯着自己的腿反复打量。这机械骨骼居然有那么超乎常人的弹跳能力？
想到这，她就更想实验一下，看看这弹跳能力到底可以发挥到什么地步。正当她准备再跳一次实践出真知的时候，在远处买冰淇淋的陆柯赶紧三步并两步跑过来，一把从身后抱住蠢蠢欲动的千越：“干啥呢？干啥呢？走路都还没走利索，跳那么高干啥？摔倒了咋办？受伤了咋办？”
一连串的问句向千越砸过来，让她不知道从何回答起。她赶紧解释了自己刚刚的奇遇，陆柯听完也将信将疑，但拗不过千越只能让她试试。在她又一次轻轻松松跳过半人高的时候，两人都相顾无言，被突如其来的异常吓傻了。
但没过多久，两人看着对方，都被这幼稚的行为弄得捧腹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不得不用双手撑在膝盖上才能勉强站稳。
这年七夕节，陆柯正好没有那么忙，他就很快把工作做完之后回到家给千越做饭。两人都不怎么擅长厨艺，但是当初陆柯头脑发热时给千越说：“我看到门口超市有一对小两口在买食材一起做饭，我也好想给你做饭。”千越深知陆柯厨艺的水平，因而也没当真，但是陆柯却当真了，一直在心里挂念着找一天做饭给千越吃。
这天他早早回到家，拿出自己在路上买的食材，挽起袖子开始洗菜。因为不怎么会做菜，所以他和老崔开了一个视频，麻烦老崔指导他做菜。老崔其实副业是米其林二星餐厅的老板，对做菜那可是手到擒来。
做到一半，千越从外面回来了，她一进门就闻到菜香，寻着味道找到厨房里，打开厨房门看到陆柯就夸张地说：“哇！好香好香，陆老师在做什么？”
进门看到陆柯系着Hello Kitty的围裙，千越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贴上去从背后抱着他的后腰说：“陆老师好贤惠，辛苦了，要给你一个亲亲奖励一下。”说着正准备凑上去了。陆柯赶紧打住她，给她说：“我在和老崔视频呢，你看旁边。”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架子，老崔正一脸慈母笑地看着他们。
这可给千越羞坏了，她话也没来得及说就冲出厨房，留下陆柯心虚地笑着给老崔说：“老崔，你别介意，她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他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对千越说：“你跑啥啊，老崔又不会吃了你，你快打给电话回去，跟他打个招呼。”于是千越又羞红着脸再见了老崔一次，而陆柯则在旁边一脸坏笑。
陆柯做好饭，敲敲书房门，备课的千越赶紧出来吃饭。千越走出房门，看到外面一片昏暗，只有影影绰绰的光影，她到餐桌边，看着这摇曳的烛光和桌对面笑眯眯的陆柯，心里被温情占满。
千越边吃饭边和陆柯闲聊：“今天去做了啥？”
“嗯？我想想。”
“哈哈哈，这都要想想，你怕不是不记得了吧！”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老年痴呆，我记得的，咱们今天不是吃了温馨的烛光晚餐嘛。”
阴霾终于散去，晴空万里，星河璀璨。
两人不约而同地轻轻对对方说道：“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