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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回 ...

  •   这边阿纨还在捋谁是猴子谁是鸡,那边赵贤急急从殿门内出来,三两步下了台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接着一路膝行至喻孤檠跟前,动作之流畅,姿势之华丽,直叫见者咋舌。

      赵贤朝皇帝深深稽首下去,嘴里一叠声道:“陛下陛下陛下这是何苦啊?陛下是往太后心头上扎呀!”

      皇帝就笑了,慢条斯理道:“瞧赵詹事说得什么话?我好好的在给母后问安,怎么就是往母后心头上扎了?”

      赵贤闻言噎住,一时竟没办法接话,脸冲着地面微微冒汗,而站后面的阿纨默默给喻孤檠点赞,这娃熊是熊了点,但论思维、逻辑、智商,绝对超出同龄孩子一大截,不愧为大儒蒲桓的亲传弟子。

      其实目下这番局面赵贤早有心理准备,这么些年下来,但凡有个什么沟什么坎闹得太后皇帝不睦,他免不得要受夹板气,都习惯成自然了。只提起来也是怪,福广那老匹夫怎么总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呢?好比今日,又不知他人上哪躲清闲去了,哼!

      赵贤忍着满腹委屈,吸口气直起腰,却在抬头之际瞥到阿纨和均已长公主并排立在一丈开外,心下当即有些怪罪和盈办事不力,怎生没把皇后带走?不过瞬间心念电转,他眉头几不可察的一跳,膝盖挪了个方向,复又稽首下去,声音拔高两个度,铿锵道:“奴婢拜见皇后、拜见长公主!”

      阿纨没留神被吓了一跳,均已长公主虚扶她的手掌顿时一紧。

      阿纨不动声色,脱开她掌握上前两步先给喻孤檠行礼,“阿纨见过陛下。”

      喻孤檠果如预料的一般,头不抬眼不睁兀自十分专注的跪着,连带均已长公主跟他行礼,他亦是不搭不理。嘿,熊孩子挺入戏的嘛!阿纨在心底嗤笑,继而看向仍埋头不起的赵贤道:“赵詹事免礼,有事起来回话。”

      赵贤谢了恩并未急着起来,跟皇帝跪了个脸对脸,小眼神有意无意扫过皇帝,一边给皇后回话:“禀皇后,太后身体抱恙遂有诏:旬月之内晨省昏定皆免,百官则无召不谒。”

      赵贤一句话就交代清楚皇帝为何搁这儿撒泼耍赖,敢情太后“病”了——病得真是时候。阿纨关切道:“母后可有大碍?”

      赵贤深深叹气,无须白面溢满愁色,“太后为着神明台遭天雷焚毁一事,日日食不知味,夜夜睡不安寝,太医令说太后这是忧思过度伤了元气。”

      一两顿饭没吃好、一两晚觉没睡好而已,能伤多少元气?阿纨顿了一下问道:“那如何是好?”

      赵贤忙道:“太医令已施针用药,太后多多静养即可无甚大碍,皇后不必忧心。”

      前面说病得不能见人,后面又让她不必忧心,赵詹事当真好口才。阿纨立在原处暂且不及接话,只见赵贤两手交叠朝自己深揖了下,语气恳切道:“请皇后恕奴婢斗胆一言,奴婢瞧着皇后身子也才见大好,不若先行回宫,皇后孝心太后知晓且都记着呢。”

      说完眼睛不断往皇帝那边瞄,希望皇后把皇帝一块儿扥走的意思溢于言表。阿纨不禁感慨——这丰满的想象以及骨感的现实啊!赵贤,是谁赋予你的天真?接着余光斜了一下身畔的均已长公主,真真是把她堵得死死的,完全不留一丝后撤缝隙。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卖力——该配合演出的我只能演好“视而不见”。

      于是阿纨试着往后退了小半步,感觉在场的人神情皆为之一紧,她不经意的又把脚归位,换了一边重心站好,此举换来一阵短暂的平静,尔后气氛慢慢凝滞起来,阿纨觑了觑前头跪着的人影,心道:小屁孩沉住气,乖乖接受生活的拷打。然后她偏着脑袋瓜有些为难、有些不情愿的对赵贤道:“既然母后需要静养……”

      赵贤一边听眼底一边流露出欣喜,劝退了皇后,皇帝大概也没脸子继续跪着不走。

      “孝之事,亲也,病则致其忧。”装木头人的喻孤檠霍然开口将阿纨的话打断,“今日我便与皇后一同为母后侍疾!”

      话音一落喻孤檠瞬间站起来,回身一把扣住阿纨的手腕,扯着人越过赵贤便疾步往殿门里闯,动作之流畅,姿势之华丽,比起适才跪行的赵贤亦不遑多让。

      阿纨完全没料到熊孩子会直接拿她发难!这下可好,脚步跌跌撞撞,一眨眼就被拽到了殿门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该出意外了——也不知左脚绊右脚或是右脚绊左脚,阿纨一个前扑竟比喻孤檠更快栽进门去,而喻孤檠压根没想拉她,十分干脆的松开手任由她五体投地摔了个“狗啃泥”!

      哦豁,接受生活拷打的怎么成了她!?

      外头赵贤仅恍惚一下便顿感大事不妙,正要起身去追,奈何均已长公主的粉缎歧头履稳稳踩住他拖在地上的腰带,待赵贤伸手预备揪出腰带时,长公主的随伺一左一右擎住他肩头,赵贤扭脖子厉声:“大胆!”

      说时迟那时快,随伺旁边各站上两名金羽卫,本欲端出长乐宫詹事架子的赵贤不自觉的噤了声。金羽卫只听命皇帝,即算不小心杀错人,皇帝不罪便不罪,所以,他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怂了。

      至于和盈等人则早被排挤在外,透过人墙间隙隐隐看见皇后一跟斗摔进了长信殿,江离和秋兰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一下子指定摔出个好歹!二人直觉就想往里冲,结果可想而知,有金羽卫镇守岂容她们挪动半寸?秋兰自是急得原地跳脚,江离却是默了小片刻再趁人不备悄无声息地跑开了……

      说回殿内,阿纨趴在地上半晌动弹不得,手掌、膝盖撕拉拉的疼,尤其被磕着的下巴,害她丧失表情管理,五官扭曲,眼角炸开朵朵泪花。

      喻孤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道:“起来。”

      阿纨呈现一副“您瞧我是说起来就起得来吗?”的状态,坦率非常。

      喻孤檠无动于衷,只冷冷重复:“起来。”

      所以,从来只听见“蛇蝎美人”,何曾听闻过“美貌与善良同在”。阿纨瞄着皇帝那张无懈可击的小脸蛋,心悦诚服:定律无意外。

      这个当口,均已长公主和她的方阵也已进来,左右两名黄门随即将殿门关闭,然后抵在门后戒备,其余有的负责看管殿内蠢动的小黄门;有的则守在各个出入口,须臾之间长信殿正殿算尽在掌握,由此可见长公主身边这些人执行力度强且行动熟稔,估计这事儿可没少干。

      均已长公主一见阿纨还在地上盘着就眉头微皱,身边宫人忙不迭弯腰去搀扶。阿纨摔得狠了,宫人架着她才勉强站起来。喻孤檠不耐烦,只觉得这死丫头假模假式装得厉害,但看清她下巴红了一片甚至还肿了,终于撇撇嘴,默不吭声挪开视线。

      均已长公主掏出帕子亲切的给阿纨擦眼泪,轻软着道:“情非得已牵累皇后,待事了了再同皇后赔罪。”

      有句软和话垫着阿纨心里稍微舒服了些,接过帕子捂住下巴,柔顺的朝她摇摇头表示不在意,继而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呀?”

      “皇后可知公子晔今在何处?”

      胡闹了一早上,还真都是为了绥晔。阿纨便道:“不知,公子晔怎么了?”

      均已长公主道:“他被太后拘在永巷。”

      阿纨一愣,推个人出去“顶缸”堵堵言官们的嘴罢了,何必如此过分?显见太后借题发挥,要剥了绥晔一层皮,难怪皇帝和长公主如斯反弹。脑海里不期然浮现那个总是努力躲避视线,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少年。叹息,哀哉。

      均已长公主又接道:“皇后刚进宫恐怕不甚清楚永巷是何等腌臜之地,简直让人片刻都待不下去,偏偏公子晔被拘了四日!”

      竟有四日了吗?但见今日场面却需点时日筹谋……阿纨思及此并未开口,均已长公主眼底滑过一抹急躁,她道:“或许公子晔对皇后而言稍显陌生了些,可皇后莫忘了降天雷那夜是他拼命救了皇后呢。”

      自小在宫里长大的崽子,人均八百个心眼,他们生来就知道怎么利用身份地位威慑旁人以达目的,可在真正的权力面前一切不过“花架子”,诚如现下情形:皇帝年幼尚未亲政,能与太后抗衡而立于不败之地者,非大司空莫属。所以,他们瞄上了身为薄奚诲嫡女的她,只要她肯跟他们“同仇敌忾”,太后无论如何也得给几分薄面,放绥晔一马。

      这局棋布得不错,初衷也是好的,只不过……太抬举她这个“嫡女”了。

      半晌仍未见阿纨搭腔,均已长公主的耐心终于到达极限,她冷哼道:“皇后好一副铁石心肠,阿西求了皇后半天,竟未求来只言片语。”

      阿纨垂目默了默,然后同先前一样细声细气地道:“未可知长公主求了阿纨何事?只听得长公主提及公子晔之近况而已,这何来阿纨铁石心肠一说呢?”

      哎?她怎地还委屈上了?瞧那小黑爪子搁在心口处一下一下的拂,仿似气得不轻。均已长公主微微怔愣:这人是有多蠢?非得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说,方能理解其中意思吗!?告诉她太后把公子晔拘在永巷,又告诉她公子晔与她有恩,正常反应不该说:长公主莫担心,我立时同太后求情,尽快将公子晔放出来。

      “况且。”均已长公主又听见阿纨可怜巴巴地道:“长公主更未告知阿纨,公子晔因何事被太后拘在永巷,事情原委阿纨一无所知,听得不甚明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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