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疾》吹尽繁红

10、第 10 章

　　萧湛让他坐下，烧了水，准备泡茶:“这些年你在外面的事，我知道得不多，好与不好，你都和我说说。你虽然是我儿子，可十六岁以后就和百里宣在一起了，回家也少，今天我们就谈一谈你和他，你说我听。”
　　“爸，我……”萧益丰是不想说的，也不知道怎么说，可父亲既然开口问了，那就是一定要知道的，他又不能撒谎不能拒绝。
　　萧湛打开茶盒，把茶饼取出，扳了一小块，用沸水洗过后丢进茶锅里煮着:“说吧，我想听。”
　　茶汤得了，萧湛舀出两碗，分一碗给他:“当初我要和你母亲在一起，你爷爷奶奶也是不同意的。我本来就很喜欢音乐，又爱上一个舞女，如果真和你母亲结婚，萧家就不会有继承人了。那时候你母亲还小，才十五岁，但是为了让长辈同意，我们是奉子成婚的，她生你那一天难产，我差点疯了。后来你奶奶作主，让她进门。”
　　“我和你母亲以编排最好的舞剧为梦想，一生都在为之努力，你是萧家唯一的希望，你爷爷把你养在身边，一点点亲自教导，我们给你的不过是亲情的陪伴，你爷爷给你的还要更多更多。”萧湛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你离家受伤最多的并不是我们，而是你爷爷。说来也是我和你母亲自私，为了事业只要了你一个孩子，还要求你担负起整个萧家。现在你母亲想再为家里添个人，也很好，我支持她。”
　　“不，太危险了！”萧益丰忍不住说道，“我们都不能失去她，爷爷奶奶也不会同意的。”
　　“这件事，他们还不知道，没必要让他们陪着担惊受怕，平安了再告诉他们。”萧湛严肃道，“益丰，你是我们视若珍宝的孩子，我们最期盼的不过就是你自由快乐。我不管百里宣到底是什么人，也不需要知道你喜欢他什么，但你必须要幸福，这是我们唯一的要求。”
　　“这个孩子，不单是为萧家继承人考虑，也是为萧家的后嗣考虑。说来这些都是虚的，再强盛的家族也有湮没于历史的一天，这不是人力能够阻止的，但你爷爷奶奶一天天老去，我不想他们再伤心。”萧湛喝了一口茶，“而且我和你母亲经常外出，你也不住家里，始终是太冷清了，多个孩子也热闹点。”
　　萧益丰还是不能接受:“过继一个，或是领养一个也可以。”
　　“以前提过，你爷爷不同意。”萧湛摇摇头，“至于现在，孩子已经五个月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母亲，生还是死，都不会让她孤单。只是如果是太遗憾的意外，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萧湛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别的我都不想听，讲你和百里宣。”
　　那么长的十四年，谈起来也不过是初时甜蜜，再后来由厌倦到凉薄，更可悲的是，他越陷越深，而说好陪他走一生一世的那个人日渐抽身。
　　“百里宣不是个值得你爱的人。”
　　“你爱他太过了。”
　　“舍不得便忍着，决定好了便断了。”
　　萧湛冷静地听完，对百里宣非常不满意，但他更在乎儿子的情绪，所以多余的话并没有说，只把自己的判断告诉儿子，希望他作为参考，做出明智的决定。
　　只是很心疼:“傻孩子，受伤了就回家，这还要我提醒你吗？”
　　“爸，我。”萧益丰没有勉强自己笑，只是很坚定:“尚能忍受。”
　　“好，你自己的路总归是要自己走。”萧湛收拾了茶具，交待道:“你母亲怀孕后爱胡思乱想，你的事迟些我再告诉她。”
　　“我明白。”
　　“走，我们去看看她。”
　　“好。”
　　他们走下楼梯，乔如最先发现，抱怨道:“两个大男人话也这么多！我和丽丽吃完东西，看着电影等了半天了。”
　　“阿如，是我们不好，等下陪你去看音乐剧。”萧湛转头也问萧益丰，“十点到十二点，你的时间有问题吗？”
　　萧益丰犹豫了一下，好久没有和家人一起看音乐剧，他很怀念那种温馨而放松的感觉，只是时间稍晚，但他真的太想去了，就不管不顾道:“能去。”
　　“丽丽，你也一起吧？”乔如期待地看着陈丽。其实她不问陈丽也必须去，这是工作的一部分。
　　“好的。”
　　说定了便出门，萧湛和乔如看见尾随的保镖也没说什么，走了二十多分钟，一路都在聊音乐和舞蹈，这家人身上带的艺术家气质让陈丽迷醉，平时连流行歌也不听、街舞也不看的人，外行如斯，还是对他们谈论的古典舞、箜篌、戏曲和花腔产生了深深的向往。
　　风城剧院是一个歌舞技艺为主的综合大剧院，占地广阔，热闹非凡。作为风城的地标之一，游人如织，络绎不绝，灯火璀璨，众星云集，是风城艺术发展的骄傲。即使是生活了一辈子的本地人，也会常来这里看戏听剧。
　　“对不起，今天末场音乐剧的票已经售卖完毕，萧先生可以明天再来。”九点四十赶到的四人听到礼仪小姐十分礼貌的提醒都有点遗憾，陈丽连忙问:“开场前还会有人退票吗？”
　　“一般不会。”
　　“伯母，你想看别的吗？”陈丽看了看屏幕，“十点还有钢琴，二胡，戏曲和芭蕾舞。”
　　乔如想了想:“那就去听钢琴吧。”
　　陈丽依言用手机订了四张贵宾票，刚从自动取票机拿了票回来，感觉手机震了震，低头发现萧益丰已经把票钱转给她。
　　她正想说他太客气，一看过去发现百里宣牵着孙巍从演播厅出来，夜里风太凉，百里宣很绅士地脱了外套披在孙巍肩上，并揽着孙巍为其挡风，两人有说有笑，要过旋转门去乘车，路线太凑巧，离萧益丰是越来越近。
　　陈丽捂住眼不敢再看。
　　萧益丰也发现了百里宣和孙巍，他顿了顿，为了给百里宣留余地，不得不主动打了招呼:“宣哥，孙助，你们也来看音乐剧吗？”
　　百里宣没回话，审视般看着他，倒是孙巍微笑道:“是啊，今天有两场很不错的音乐剧，只可惜时间连在一起，都看的话太累了，我和百里看完了前面一场，这就要走了。萧总监是准备看下一场吗？”
　　“是。”
　　乔如看他和人说话很好奇，就走了过来，萧湛自然跟着，近些了乔如问:“益丰，这二位是你的朋友吧，还不快介绍给我们认识。”
　　萧益丰不知道怎么说，一时无话。
　　陈丽硬着头皮靠过来，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老板”，避重就轻道:“伯母，还是我来介绍吧，这位是百里先生，益宣董事长，燕国百里家下一任家主，这是孙小姐，益宣董事长助理，宜都孙家继承人。”
　　萧湛和乔如没想到面前之人就是百里宣，脸色都是一变。
　　“伯父好，伯母好。”孙巍得体地笑，“没想到萧总监的父母如此年轻又这么有气质，真是让人羡慕。”
　　“伯父，伯母。”百里宣没什么诚意地叫了人，仍与孙巍一对璧人似地站着，沉默了一会儿后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等等，百里，你忘记了。”孙巍从包包里拿出一张请柬，递给萧益丰:“萧总监，下个月九号是我和百里的订婚宴，你可一定要来，到时候伯父伯母也一起来吧。”
　　“陈秘书，这是你的。”
　　陈丽接过那张烫手的请柬，僵笑:“好的。”根本不敢去看百里宣和萧益丰，她就知道，如果说安唯还只会点小手段的话，那孙巍就是明枪暗箭，招招致命的存在。
　　把老板的出轨和背叛明明白白地摆在萧总监面前，这么狠的羞辱，如果萧总监选择忍，那就会承受极大的痛苦，如果萧总监选择不忍，那就是要和百里宣对抗。
　　不管怎样，萧总监会受到的伤害都是最大，兵不血刃而伤人至此，这种女人真正可怕。
　　陈丽为萧总监担心的同时也实实在在给自己敲了警钟，以后只要事关孙巍，她都会小心再小心，绝不给孙巍对自己出手的机会。
　　当着父母的面遇上百里宣和孙巍，一个傲慢，另一个热情，却都是在践踏他的尊严，蔑视他的真心。
　　萧益丰感觉像被一锅热油浇在了脸上，分外难堪，又像刀剐了心脏，痛苦难忍，可他还必须笑着圆场:“那宣哥和孙助先走吧，我们看下一场。”
　　“嗯。”
　　百里宣应了一声，揽着孙巍离去。
　　乔如想把请柬撕了，萧湛想上去揍百里宣一顿，可看到萧益丰苍白无力的样子，又都忍了下来。
　　乔如抱歉地看向陈丽:“丽丽，谢谢你的票，但现在没有办法去听钢琴演奏了。”
　　“伯母，没关系的。”
　　陈丽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接了，听完后给萧总监发了短信:萧总监，老板让你立刻回去。
　　萧益丰回了个好字，将父母送回住的地方，交待了去见百里宣便跟着陈丽返回百里家。
　　又是这样。
　　片刻喘息之后，回到最不想去的地方，去见最不想见的人，这些日子他到底活着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