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云灯

3、第 3 章

　　他正在游戏里被三个人追着打，听到我的话先啊了一声，跑到塔下按了回城。我听见他靠进椅背喝了一口水，说：“我没有前任。”

　　我说：“你试想一下呢？”

　　他第一次沉默了，好像又喝了一口水，然后把杯子放下。
　　“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我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我的本意只是想他给我一个建议。
　　然后我听见他闷着嗓子说：“我不喜欢女人。”

　　外面明明是晴天，我却听见惊雷。
　　我啪的一下摘掉耳机，逃到沙发里窝起来，连手机都扔掉了。

　　预料中的电话没有打来，社交软件也安静的很，我看见不久后队友直接三比一投降，返回后他就下线了。

　　后来，我意识到自己当时的举动有多不妥，一个人主动说自己不喜欢女人，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承认与世俗背道而驰？

　　可当时的我没勇气去承认错误，这一晚，直到天亮我才想起今天要去参加婚礼。
　　我洗个澡穿上西装，给自己简单梳了发型，然后出门。

　　婚礼的酒店订的特别远，我搭车几乎穿越整座城市。
　　酒店门口摆着新人的结婚海报，大屏幕轮播着新人的婚纱照片，照片上的人被p的快变形了，但名字我还是认得的。

　　我到的时候婚车刚来，新郎从车上下来，绕过去给新娘开车门。他就在这时看见了站在马路对面的我，他停在车旁，愣住了。

　　隔着一个马路，我看着曾经跟我睡过的人转头去娶别人。旁边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和亲朋好友，就算是陌生人也在祝福他们。

　　可我们呢？如果我跟他在一起呢？

　　我忽然释然了，也许尊重世俗才是常理，像我这样的，可能本来就不正常。
　　他呆的太久，别围观的人发现了，可能有人推了他一下，于是他带上笑把新娘抱下车。
　　我看着他们在人群簇拥下进了酒店，我不打算去了。

　　可我的手机却忽然响了，电话把女人的声音润的像变了个人。

　　她说：“你还真的敢来？”

　　我笑了。
　　“我就不进去了，祝你们白头偕老。”

　　她好像被我冷静的语气吓到，反而把一肚子骂街的话噎回去了。

　　我说：“再见。”

　　她喊我：“等等，谢谢。”

　　回家的路上，我觉得她不应该跟我说谢谢，是我谢谢她才对。
　　这样一个为利益动摇的人，怎么可能跟我一起对抗世俗。现在分手，总好过蹉跎半生才看见他的真面目。

　　回到家，我忽然觉得没意思。
　　说好的打脸也没打，说好的撒气也没撒。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我洗澡出来换上睡衣，把家里的东西都清扫一遍。床垫被子全部换新，打开某宝买了新的沙发和居家用品。

　　我打算，重新开始了。

　　这天我忙到半夜，吃完饭才打开游戏。
　　他不在，我竟然也不想打游戏。

　　我睡了好多天沙发已经习惯了，买的东西也要明天才到。于是我就蹲在电脑前等，还是不知道在等什么。

　　可是直到天亮，我也没打一局游戏。
　　他没来。

　　我连早饭都不下去吃了，叫外卖在家。可一直到下午我买的东西送货上门了，他也还是没来。

　　我把新的床垫被子铺好，打开手机，在凌晨两点忍不住给他发消息。
　　“？”

　　我盯着简单的页面，然后幻觉一样看见会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可我一眨眼就又安静了。

　　我直觉他在，他没睡着。
　　我把语音电话的按钮点出来，却在按下去之前停住了。

　　我要跟他说什么呢？
　　解释那天我为什么落荒而逃？
　　让他不要多想，我们以后还一起打游戏？
　　还是告诉他，我跟他一样？

　　我沉默的把手机放下了，息屏，关机。
　　我躺在新的开始上，却直接选择了结束。
　　我累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是被敲门声叫醒的。燃气公司上门检查管道，后面跟着收物业费的，拿着poss机。
　　我的银行卡很久以前就找不到了，我说：“微信支付可以吗？”

　　他点头，一边翻出收款码一边开票。

　　我在卧室里找到手机，开机，直接给我卡住了，信息声不停的在响，响了三分钟，全是一个号码的未接来电。
　　屏幕上方的消息显示全是一个字母，后面加着一串省略号。

　　我抖着手点开。

　　“你还在吗？”
　　“我感冒住院了。”
　　“那天的话是逗你的，你别在意。”
　　然后是一堆怎么报复前任的截图。
　　最后小心翼翼的问：“我们还能一起打游戏吗？”

　　外面的物业的人在催了，而我的手机又响了。
　　来电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可我却捂着电话走出卧室，把物业的人推出去，告诉他们我等下自己去交，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

　　然后不由分说的关上门。

　　我靠在门后接通电话，里面是沉默的呼吸声。
　　他先是笑了一下，然后说：“医院好无聊。”

　　我被这开场尴尬的脚趾扣地，符合的嗯了一声。

　　他说：“我明天应该可以出院。”

　　我觉得不对。
　　“好了再出吧。”

　　他说：“我想打游戏。”

　　我沉默了。

　　这天在电话里，他没跟我说几句话。我们两个似乎不知道说什么，经常说一句停一会儿。
　　却不愿意挂电话。
　　我听见护士叫他吃药，他嗯了一声说好，好像还听见他妈妈的声音。

　　挂了电话后我靠着门坐到地上，看着聊天界面发呆，上下划拉他发的99+消息，每一条我都认真看了。

　　这天，我把家里收拾的焕然一新，吃了顿好的，睡了个好觉。
　　因为他跟我说，他明天上午出院，下午就上线。

　　我劝他注意休息，但我莫名很开心。
　　吃过晚饭早早就躺在床上睡，我甚至期盼明天下午早点到来。
　　我想到了开锁师傅跟我说的那句话。

　　我承认，我想好好生活。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小时候过年都没这么积极。打开手机就看见他发的消息，说一会儿他妈妈来接他，还有一张照片，里面是他床边放着一束鲜花和一个果篮。

　　他说。
　　“我其实不爱吃苹果，但他们说这是平安果。”
　　他问我：“你买了吗？”

　　我没懂什么意思，给他发了个问号。
　　他发了语音消息过来，声音听起来比前两天好多了。
　　他说：“明天圣诞节啊。”

　　关于各种节日，我其实是不记的。
　　我说：“明天才圣诞节，今天买苹果干什么？”

　　他说：“今晚平安夜。”
　　又问我：“某奶茶品牌出了新品，你替我试试。”

　　我想笑，我又不是姑娘家，还喜欢喝奶茶这种饮料。
　　但我没拒绝他，我说好，我一会儿出去买。

　　他又说：“快去快回。不要走太远，天太冷不想出门的话，我给你叫外卖。对了，你们那里的外卖可以代买烟吗？你抽烟吗？”

　　我怔然。
　　已经很久没人关心我抽不抽烟了，前任都是叫我不要抽烟。

　　我回了一个字。
　　“嗯。”
　　我快去快回，不会走太远，我也……抽烟。

　　他发个萌猫表情给我，有点可爱，压着声音跟我说。
　　“我妈来了，接我回去吃饭，下午等我啊。”

　　我听着他发的语音，想说这就约定好了吗？
　　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

　　我没有出门，叫了外卖奶茶，楼下买了苹果和一包烟。回来的时候刚十二点，我就打开电脑开始蹲了。

　　卖水果的阿姨跟我说，买东西要成双成对，也可能是赶着今天走销量，赚个寓意的钱，所以我买了两颗苹果。

　　我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打火机和烟久违的出现在我电脑桌上。我一手转着打火机，一边撑着脑袋看阳台外面的天。
　　觉得今天的云很好看。

　　这两个小时过的好长啊，他比约定时间早了半个小时。进了房间就呼出一口气，咳嗽好像还没好全。
　　“等很久了吗？我来了，你打AD还是辅助？”

　　我笑了，打字说：“看你想不想上分。”

　　他说：“跟你打游戏，上不上分无所谓，打就完了。”

　　我没说话，首选辅助，他选了ad，于是我开始游戏。

　　这一把匹配的很快，我们俩都是几天没打，手感奇差。他一点也不嫌弃我菜，只是时不时啧一下，说自己哪里哪里失误了，本来可以反杀的。

　　我静静的听着，偶尔给他亮个表情做回应。

　　外面雪后初晴，我忽然觉得时光这样慢慢的也挺好。

　　他晚上被叫去吃饭用了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听起来像在啃苹果。
　　他问我：“吃苹果吗？”

　　我说：“我现在想吃你能给还是咋地？”

　　他笑了。
　　“简单，地址电话给我。”

　　我们打游戏的，其实对地址电话很敏感。经常对喷的最终结果就是，地址电话报上来，我要去xxx把你怎么怎么样，但事实上键盘侠之所以叫键盘侠，就是因为他躲在网络后面站着说话不腰疼。

　　所以地址电话一直都是约单挑的暗号和前提，提到这个，总是不免有种“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心理。

　　我不是个冲动的人，也从不跟傻子对线。

　　但他问我地址电话的时候，我承认，我忽然有点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