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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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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一片死寂。
也许是没想到白莲花会回嘴。
达妈从事故开始，就一直脸色担忧地在一旁看着，见此情景，她赶紧拍了拍江铭，给他找台阶：
“文医生你往那边第二家走。”
江铭拿到地址，见那中年大叔脸色铁青，也不说话，只沉着脸剁肉。
好像没有再吵的意思。
江铭挑眉，有点意外。只回一句就不说了？大叔你是个新手？
*
江铭敲两下门。
门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声：“请进。”
江铭推开门，这铺子从外面看着小，里面其实挺大。有二层楼，一条木楼梯通到上面。底下全都被各种箩筐堆满，里面都是山上刚采下的药材。
“买什么药？”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在磨药，鼻梁上挂着两片小椭圆眼镜。浑浊的眼睛透过镜片，看江铭。
“您好！我买止血的药！”江铭笑出一口白牙。
文医生上下瞟他两眼，收回视线后，继续捣药，没有再开口。
气氛有一丝尴尬，江铭挂上“伸手不打笑脸”的微笑：“您好？有吗？”
文医生头都不抬，她一边慢慢用捣药杵费劲地捣药，一边盘问：“你给谁买？”
王城的规定，平民是不允许饲养野生动物作为宠物的，狐狸也在这个禁列其中。被举报者，将会处以一定数额的罚款，没收宠物，并且视情况坐牢。
于是江铭抿了抿嘴，笑嘻嘻开口：“给我自己买。”
文医生的捣药杵突然停下，她放下捣药锤，一边从柜台里面往外面挪，她年龄怎么也得有七八十。
她从江铭旁边经过，江铭侧身给她让位置，注意到文医生的右腿似乎受过伤，走起路不是很方便。
她弯腰，在一堆药筐里搜寻。
“要找什么？我能帮忙吗？”江铭热心问道。
没有回答，只有文医生继续扒拉药筐的声音。江铭笑笑，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待遇，何况文医生年纪大了，他更不会和她计较。
她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那个药筐，从里面择出一棵带着黄花的植株，江铭耐心看她挑。
“你又没受伤，要什么药？”她侧过身看着江铭，虽然她佝偻着腰，但神情严肃，带着质问。
被小学老师支配的恐惧一瞬间又回到了江铭身上。
就像老师问你某道题的答案是什么，你其实连题目都没看。
他不笑了，努力让自己显得真诚些：“我真的用得上，您就卖给我吧。”
这还没说赊账的事儿呢，就已经这么难了。
白莲花的信用也透支地太厉害了吧。
江铭不敢想等他拿到药后，提出要赊账时文医生的表情。
可能比班主任发现他作业没做更可怕。
文医生转过头，继续挑药：“我不会卖给你的，你走吧。”
医者仁心。
文医生从十六岁就在王城这家药铺，一开始是帮着她爷爷打下手，后来她继承了这家药铺，到现在已经五十多年。
这五十多年里，什么人她没见过，王城贵族、普通百姓、难言之隐的贵族男爵、惨白着脸想买打胎药的贵族小姐，甚至是王城外流窜而来的敌国灾民。
她几乎从没有拒绝过任何一个病人。
但是她不会把药卖给白莲花。
她对这孩子的印象不好，并不是因为道听途所，而是亲眼所见。
每年的一月份，城里都会涌进一批饥荒的灾民，这些灾民只会在王城停留一个月，之后便会离开王城，继续寻找谋生的出路。
去年的一月份，在一个深夜，她在准备关门时，正好看见白莲花刁难其中一个乞讨的难民。
他应该是又去骚扰王子，被王宫的侍卫发现赶回来，所以心情不是很好，就拿街边的可怜人法出气。
他以为没有人看到，便踹翻了那个乞丐的碗，似乎出了一大口气，很畅快，那凶恶的表情文医生到今天都忘不掉。
“我可没有水给你喝！按照上帝的旨意你应该去死了啊？！你怎么不欣然接受？违抗上帝的意思死了会下地狱的~”
说出这样恶毒话的脸——江铭站在一旁，并不知道刚刚文医生又在内心回溯了一下自己的黑历史。
他嗅嗅鼻子，神情涣散。
进城第八家的人家又开始卖面包啦？好香~
文医生从他旁边起身，打断了江铭对于软和面包的渴望。
江铭看向文医生，很诚恳“您帮帮忙吧？”
卖给你让你去害人？
“你没病，不用吃药。”文医生冷漠地回答他。
江铭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他没说话，似乎很失落。又很茫然。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白莲花的真实面孔，文医生几乎要相信他就是个朴实的好孩子了。
几分钟后，江铭离开了，脚步很轻，关门的声音也很轻，门外的脚步声停滞了一会儿，随后远去。
文医生继续捣药。
又过了一会儿，门又吱呀打开，文医生不抬头问：“买什么药？”
一个清脆热情的熟悉声音传来：“还是一样！止血药！”
文医生皱眉抬头看去，心里很是不满他一再纠缠。
却看见他提溜着一只被血浸透的鞋，一只赤脚踩在地上，脚后跟鲜血淋漓。
他摸摸后脑勺，似乎很抱歉“我刚走没几步，被推车撞到了。”
刚刚门外，被江铭凝视着，最后被狠踹一脚的推车表示：他碰瓷我！
文医生凝视着他的眼睛。
江铭满脸真诚，毫无半分虚假，抱歉而期待地看着文医生。
文医生轻叹一口气，“去那边坐着吧。”
半个小时候，江铭将绑着绷带的脚套进染血的鞋里。
“那我的药。。。。？”他一边套鞋，一边满怀期待地看着文医生。
文医生站在柜台前，将一个纸包放在桌上。
“一天两次，一次一包。”
“谢谢文医生！”江铭脚也不痛了，精神抖擞地站起来，刚走几步，就“嘶——”了一声。他调整一下走路姿势，向柜台走来。
手指刚要落到药包上，就停顿了一下，然后缩回指头，为难开口：“那个文医生，我。。。。”
“记在账上，月底结。”
文医生专心致志捣药，不看江铭。
太感动了！文医生真是好人！主动给我赊账！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江铭十分感动，他提起药包，“谢谢文医生！祝您拥有开心的一天！”
门被轻轻关上。
文医生不捣药了，她抬头看着看着窗外的江铭一瘸一拐地离开。
总觉得这孩子好像变了。
真有难言之隐？要是拿去害人。。。。
。。。。。。希望我赌对了吧。
门外集市上的江铭，拿到药，满面喜气洋洋，非常开心，恨不得当场跳一段wave。
虽然付出了脚痛的代价，但是没关系！脚能长好！这是可循环利用的，药材是珍惜一次性资源！
他拿着药，正要离开。
旁边一直观察情况的达妈，目睹了他空手出来，砸脚后跟进店后才拿上药的事。现在看见他要走，一把拉住他。
往江铭手里塞了两个又大又红的苹果。“上次的事是小海不对，那孩子不懂事。这两个苹果你带回去吃哈，今天新到的。”
走回家的路上，江铭快乐极了！
他！这个世界里的孤儿！
家庭背景上！和社交背景上的！
居然今天得到了两个人的关怀！这简直照亮了江铭的一天！
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江铭信心十足！
他正想着，受伤的脚后跟就被狠狠一啄。
“哎哟！”江铭痛呼一声，回头就看见一只大胖肥鹅，张着翅膀，气势汹汹，一直“嘎嘎嘎！”伸头，头探去的方向，正是江铭装着苹果的口袋。
“你想吃是吗？”江铭笑了，露出十八颗牙齿。
大鹅又扑翅膀，十分凶恶。
“嘎嘎嘎！”一顿鸡飞狗跳，江铭成功逮住大鹅，他拎着一对还在扑腾的翅膀，脸上还有几根鹅毛。
“正好我受伤了，你就给我补补吧~小宝贝！”江铭笑着拍了拍大鹅的头，看见他额头后面还有一块儿红斑，
“你也有块斑？我家里那个也有斑！不过他可比你可爱多了！”
两个小时后的江铭，张开口，对现在的自己的愚蠢想法说：“NO！！！！！”
*
白芒醒来，发现自己身在一个漆黑的洞里，身下是一堆野草，寒风透过几个洞口不住呼啸。
养尊处优的王子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地方，他嘴巴微张，不敢置信。片刻后又眉头微皱。
那狐狸恼羞成怒砸死我了？我现在在地狱吗？
不对。如果我都不能上天堂，还有人能上天堂吗？
他的眼睛适应了属于狐狸的视角之后，往那个惨白的方块状的洞口看去。
看到白莲花坐在屋外，摇着一片大蒲叶。
白芒故作恍然大悟，点点头。
他也在，那确实不是地狱就是人间了。
江铭正坐在外面，给白芒煎东西，一个小破铜锅，一堆刚砍下来的柴火。嘴里念念有词，锅里咕嘟冒泡。
他以为我会喝这种东西吗？！
药煎好了，江铭盛起那浓黑色的浓稠液体，转身走向屋内。
白芒赶紧闭上眼，团成一团。
江铭端着药走进来，看见的是仍然沉睡中的狐狸。
他端着药，揉了揉狐狸的脑袋。
狐狸纹丝不动。
他又推了推狐狸的下巴，狐狸眼皮颤动几下，背过身对着他继续睡。
。。。。。。
江铭躬起上身，向稻草堆里面探去。
狐狸啪地翻转身体，大尾巴打翻了江铭的药。
他假装伸了个懒腰，漂亮的蓝色眼睛望着江铭，眨巴了眨巴，随后一脸没事人似的坐起，把自己的尾巴收回来。
江铭望着自己煎了很久的药，棕褐色的液体泼在在土地上，形成一片深色痕迹。
江铭没说话，沉默地捡起碗。
白芒的目光顺着受的视线看向那只破碗，视线到达下方，看见江铭的脚后跟在流血。
他瞳孔收缩，神情一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