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十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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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存在一种咒灵，由人化形，诅咒缠身。
滴。
像水滴从高处落在石板上，溅起异样的水花。
上下颠簸中，某种不可名状之物切切实实、如水入土般粘连在新世界。
于是命运的波纹就此荡开。
“虎杖悠仁，我召唤你。”
咒灵虎杖睁开眼睛，背后的附庸诅咒被一并唤醒，诅咒虫子们张牙舞爪，扭曲缠绕。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脚下血色法阵中央的婴儿残骸。那些骨灰散落着，零星的硬块能看出是人的骨头。
虎杖悠仁动了动自己的手掌，感受着这陌生又熟悉的触感。他动作僵硬如尸体，表情恍若空白的晨曦。咒灵四周环视，最后才将焦点会聚在面前的女人身上。
这人披着羽织，头上有着一道明显的缝合线，浑身散发着腐烂的尸臭。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虎杖一见她，便皱眉，便欲作呕，觉得这东西十分恶心。
“你好呀，请允许妾身做一个自我介绍。我乃渡边雅琪子，一位咒术师。”那人说道。
她正襟危坐、仪态款款，好像是在会客、又像是在戒备，而不是与一个出现在法阵上的咒灵聊天。
虎杖沉默了一会，回答道：“我没必要告诉你名字。”
“可是大人与妾身之间若要交谈必要有一个称谓，不如妾身——”
渡边刚想取名，虎杖打断了她。
他刷的一下从手掌里抽出刀来，随手一转，刀瞬间挑起女人的衣襟将女人钉在了墙上。
这刀白得似骨。
“我说了，没必要。”虎杖轻而易举地撕开缠在身上、应该是用来封印他的咒具。他站起身，全身关节随着动作而发出咔咔声，肌肉被完美地舒展、控制。
“你要是一开始就逃跑或者袚除我，说不定还有一两分活路。”
比特级咒灵还要强！
渡边明明没有感受到任何杀气，极其不妙的预感却涌上心头，她立马使用了自己的预言类术式：她看见她死在了这个咒灵手里。
她怎么能现在就死去！
“等等，你不想知道你是谁，为什么变成咒灵，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危急时刻，渡边也顾不上敬语，开口吼道。她一边希望虎杖能对她的话感兴趣，一边暗自找时机准备逃离，实在不行就抛弃躯体。
时间好像在喊叫中流逝了。
死寂般的安静中，“安全”似乎慢慢回归。
忽明忽暗的灯光中，咒灵那双淡金色的眼睛并没有杀意，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咒术师渡边。
渡边扯下被钉住的衣服，慢慢端正自己的仪态，调整完又笑颜艳艳：“大人，是我唐突了。我不是有意冒犯您。”她感觉这个咒灵可以交谈。
但男性的嗤笑声突兀地响起：
“时间到了。杂碎就是杂碎，没有脑子听懂话。”
独属于咒灵的黑纹在虎杖悠仁身上绽放。
“领域展开——”
“众死之拥。”
无变的黑暗包裹了渡边，她听到了最后一句话：“我命令你，为我而死。”
女人头上的缝合线突然爆裂，白花花的脑子露出，已然停止运转。
虎杖上下掂了掂脑子，思考了一会，一颗颗拔下脑子上镶嵌的牙齿。黑色的血从牙龈流出。他感觉顺眼多了，一口吞下脑子。
消化时偶尔会碰到大脑的记忆突触。
记忆显示这个脑子名叫羂索，是一个通过不停换身体活了很久的白日大梦想家。
不久前，羂索换了一个拥有可以短暂看到未来的术式的咒术师身体，可能是自己的咒力比之前的强大，术式的利用率更高，他交换成功后竟然意外用术式看到了未来，一个他计划失败的未来。
羂索拒绝这样的未来。
他想到了现在十四岁还没有完全掌握术式的六眼，决定提前让两面宿傩现世。
为保证成功实现自己的计划，他利用古法，诅咒了现在还是婴儿的容器，强行召唤未来的虎杖悠仁。
但是，“意外”有一就有二。
法阵里出现并不是十八岁死去的虎杖悠仁，而是与虎杖面容一模一样的咒灵。
在羂索得到的未来记忆里，身为诅咒之王容器的虎杖悠仁最后为彻底杀死两面宿傩自尽身亡。
咒灵虎杖冷笑。
他看向倒在地上的人：“果然是你，羂索。真是我的好母亲啊。”羂索为了两面宿傩能现世，还亲自用虎杖母亲的身体生下了虎杖悠仁。
灯光下，那尸体的阴影都阴冷至极。
虎杖悠仁不再在意这间破房间，准备根据羂索的记忆去找寻狱门疆。
他灵魂沾染的地狱之火泄出，一步一业火，火延伸到房间的各处。等他走到灯火通明的地方时，熊熊火光已翻腾浓烟，照亮了夜空中的小小一片。
虎杖悠仁驻足停留，回首时，咒灵的能力还能使他在黑暗里清晰地看见那栋房子的燃烧情况。
火光追随着罪人，从化为灰烬的房子里爬出，烧回虎杖身上。
他又听见了幻觉，是熟悉的声音在说话：
“又是只剩你啊。”
虎杖悠仁总是看见那些走掉的人，在火光里，在血液里，在领域里，在幻觉里。
冲天的火热烈燃烧着生命，而他隐藏在灿烂的阴影里，像一块安静的烂泥。
他回过神时，远处已经想起了灭火的警铃。
“不限时间，拿到六眼。”虎杖悠仁对自己说道。
他心里想，没有比这更简单、也更难完成的任务了。
但是没关系。
烂泥下终会埋藏所有肮脏。
一年后——
白发少年在街头晃悠。
就是他吗？五条悟心里想，眼睛锁定在街边穿着和服提着手袋的男性。
“有点眼熟啊……”他嘟囔着，他一定在之前就见过这个男人。
单看那位男人，除了有些不修边幅、敞开的衣襟袒露了壮硕的胸肌和有一头粉色头发外，就是一位普通人。
但是，他现在对于五条悟来说并不普通。
五条悟是咒术界五条家的继承人，天生六眼，生来就要登上咒术巅峰。但咒术界古老又传统，束缚了他肆意的天性。为了稍微远离一点家族的捆绑，他强硬地选择了接收普通术士的东京咒术高中，而不是主要培养御三家术士的京都咒高。
但离开学不到两个月，这个学校的同年级却只有自己一个学生。
五条悟表示自己很无聊，不是，自己很不高兴！
经过调查，他注意到有一个名叫“家入硝子”的咒术师，与他同年龄，也表达过会上咒高的意愿，但好像因为监护人，一直没有定下来要去哪一家咒高。
而这个男人，虎杖悠仁，就是家入硝子的监护人！
五条悟摩拳擦掌，他到要看看这男人为什么不让家入硝子进入东京咒高。
他在街角站定，准备上去拦人直接问——
谁知刚转身便撞到一堵墙，那墙是软的，开着无下限的五条悟陷进去又反弹回来，还在愣神阶段的他一时不察就往后倒去。
不过，一双有力的手顺势拉住他，待五条悟站定，那双手便放开了，顺着手向上看，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要找的人，虎杖悠仁。
哇，好软；不对，是好巧。
被扶过的手仿佛被火星子撩到，烫的五条悟一时卡了壳：“啊……你好。”
“你好，你没事吧？”
五条悟眨巴眨巴眼睛，捂着手，试探着说：“那个，手好疼啊。”还没等他学习漫画女主人公憋红眼睛，就听见男人叹了口气：“手吗……跟我来，我家就在附近，看看需不需要帮你上药。”
五条悟也没想到这么顺利，愣了一下后点头。
和五条悟想的一样，这个普通男人住的地方也很普通，只是小区里的平房。
洁白的大理石地砖放射着天花板的白光，房间的布局普普通通，但很有人味，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男人引他坐到客厅，“麦茶，可以吗？”男人脱下和服，露出被汗浸湿的白色背心和黑裤，然后套上干净的衣服。他身体肌肉的曲线是那么流畅美丽、恰到好处，引人注目。
“可以。”五条悟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虎杖，不由自主用了些力想要显出肌肉来。
不就是肌肉吗？
我又不是没有。五条心想，是那人太夸张了。
像自己这种身材，才最好；那人的肌肉稍微夸张了些，不好看。这般想着，五条悟又多看了两眼，再多看了两眼。
随着茶水一起被端上来的还有甜点，五条悟并不客气，伸手稳稳地端住甜品的小纸杯，沿着褶皱撕开纸壁，香浓的奶油芝士便流淌，可惜还未狡黠逃脱就落入五条悟的口中。
甜品残留的甜腻还在唇齿间依存，麦茶又立马于口腔里波涛汹涌，翻滚后舌尖只余恰到好处的淡淡清香。
“唔！好好吃！你做的？”五条瞪大双眼，清澈的蓝瞳望向从杂物间出来拿着医药箱的虎杖悠仁。
虎杖：“是我做的……你手没事？”五条老师不装了？
五条悟：“……”大意了。
五条悟，咒灵虎杖的原世界里，是虎杖的老师。虽然现在这个世界里还只是一个15岁的孩子。
看着这张15岁特别青春的脸，虎杖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放下医药箱，坐在桌边，伸手去碰五条悟的手。
五条悟不着痕迹地躲开，挥了挥：“我感觉已经没事了，完全OJBK哦。”
“好吧。”
一会儿后，虎杖歪了歪头。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虽然虎杖悠仁沉默无言，但是——五条悟完全不受影响，正欢快地吃着甜点，既不道谢也不离开。
等家入硝子推门，见到的便是一个在咒术界超有名的白毛正在该死般快乐地吃着自己的甜点，而她家监护人还在旁边看着。
你为什么只是看着啊OMO！
她箭步冲上前去，先一把拽住甜品盘子，但被五条悟抢先一步，然后立刻拉住自家监护人，笑死，完全拉不动，最后垂下眼帘，一脸冷漠，也坐在了桌边。
“五条悟？”她问。
五条悟抬眼，此刻坐在桌子另一侧的正是他此次的目标，家入硝子。她一身黑衣，重重的眼袋挂在脸上，眼睛却又大又亮，只有这点和旁边的监护人先生相像。她一进门就将手里的袋子扔到门边，里面装着染血的报废白大褂。
她本来是他此行的目的。
但是他现在改变主意了。五条悟看向默默喝茶的虎杖悠仁，兴趣地想：
你是什么东西呢？
他又咬了一口甜品，喜滋滋地对家入硝子说：“对，就是本大爷。”
虎杖在旁边很配合地鼓掌。
家入硝子撇头冷笑着瞪了虎杖一眼。
冥冥中，虎杖悠仁有预感：
这是开端。
在这个没有悲伤的新世界，在这个完全不同于他那悲惨原世界的地方，他或许可以救下以前没有救下的人。
虎杖悠仁死在幽深地底，判官在他面前宣读判决。
他听见世人的哭喊，天花板滴下无穷无尽的血雨，落在他身上的每一滴都是两面宿傩和羂索送给他的孽障。
希望与祈祷化成的诅咒虫子在他背上缓慢爬行，每一次虫足的起落，都会在他留下发散硝烟味的咒力痕迹。
他每失去一个同伴，就会多一条虫子在背上乱爬。
“一亿五千万罪孽附与你，判无期死刑。”判官宣判灵魂的审判结果。
虎杖悠仁想讲话，吐出的是烧焦的血块；想抬头，又在一亿五千万灵魂的注目中愧疚地低下。
在被押送前，名为“鬼灯”的地狱辅佐官用狼牙棒挑起他的下巴：“这一亿五千万，有七千五百万的杀孽是两面宿傩，有七千五百万的杀孽是羂索。只有一个人的死确确实实与你有关。”
虎杖抖了一下，好像被地狱的业火烧疼了一般。他懦弱的眼泪冒出，便止不住地流。
“此人名叫五条悟。”
“是你的老师？”
虎杖悠仁表情又哭又笑，张了张嘴却没有回答鬼灯的问题。他只说：“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救下那些死去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十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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