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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第十章
      许是真的哭累了,祁瑾上车没一会,便靠着车壁睡着了。秦时俞伸手,将人搂在怀里,看着窗外,心思飘远。
      马车一路平稳的,驶进郊外别院,德喜早领着人恭候,却许久不见人下车。他朝小路子招了招手,向马车方向偏了下头,询问何意?
      “小侯爷睡着呢。”小路子面对这位先帝的大内总管,心里难免有些怵,恭敬回道。
      “这是去过皇陵了?哭得厉害?”德喜算是看着祁瑾长大的,深知这孩子情深意重,去了皇陵定是要哭一场的。
      “默默流了半响泪,眼睛肿得厉害,公公可有药?”小路子一路都担着心呢。
      “有的,我让人去拿。”德喜已许久未见祁瑾了,有点期待,眼神一直在马车上打转。
      “今日陛下和小侯爷都未用午膳,公公备些两位爷爱吃的。”小路子也盯着马车,小声与德喜说话。
      “我去厨房看看,你在这守着。”德喜匆匆离去,先不知小侯爷也来了,得去换几个他爱吃的菜。至于皇帝,自然是小侯爷吃啥他吃啥。
      不是他怠慢,端宫里老人的架子,这世间又有谁能跟皇帝摆谱呢?
      实在是秦家的两任帝王,在吃食上都无甚偏好,后来也都随着祁小侯爷的喜好走了。
      祁侯爷常年混在军营,在吃食上随意,见先帝和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这般模样,总是念叨。
      “你们就惯着他吧,迟早出事。”
      先帝不以为意,“孩子吃点喜欢的东西,能出什么事。”
      那时的祁小侯爷,得瑟的挑了挑眉,扮了个鬼脸,可爱的很。
      唉…那时的乾德殿,实在令人怀念!
      祁瑾皱着眉慢慢醒了,感觉马车早已停下,应是到了,就抻着手起身。
      “怎么不叫醒我?”
      “无事,你睡。”秦时俞收回散漫的深思,按着怀里的人,因车内昏暗,神色有些看不清。
      “我听见德公公的声音了,你拉我一把。”因一直这个姿势,祁瑾睡麻了。
      秦时俞将人扶起来,仔仔细细的替他理着衣衫,还顺了顺头发。大商朝的皇帝陛下,做起这些事来,也是得心应手。
      祁瑾许是习惯成自然,毫无所觉的享受完,便下了马车。
      “德公公呢?”车外仅小路子带人候着,祁瑾便开始寻人。
      “奴在呢。”远远的,德喜便听见了,急急奔过来,但还未走近,祁小侯爷就这么冲了过来,一脸欣喜,乖巧的拉着他的手撒着娇,
      “德公公你怎么在这啊?你想我没有呢?我好想你的。”
      明明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撒娇,但德喜一见他这样,就心软的不行。
      “奴想着小侯爷呢,近来身子可好?”见人下巴都尖了,脸色也带着苍白,既心疼又担忧,欲再关心几句,但此时,皇帝已走到眼前。
      “参加陛下!”德喜躬身行礼。
      “进去吧。”秦时俞走过来,拉着祁瑾走了,徒留第一次见,祁小侯爷撒娇的小路子风中凌乱。
      祁瑾许是下午发泄了一通,心情明显好了。此时胃口大开,风卷残云般吃着饭。
      一旁伺候的德公公,笑得一张脸堆满了褶子,满满都是慈祥的光。
      “这的饭菜口味不错。”祁瑾满足的放了筷子,转头跟德喜说话。
      “小侯爷喜欢便好。”德喜今晚自见到祁瑾后就高兴的不行,听他这般说,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在哄人开心这方面,小路子对祁小侯爷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平时的德公公,可是个严肃的小老头。
      “哎,这吃饱了就想睡了。”祁瑾摸了摸小肚皮,若别人做这动作,只觉略粗俗,他做出来就总带着那么点可爱。至少德喜是这么认为的。
      秦时俞也伸手过来,摸了摸他鼓鼓的肚子,被一掌无情的拍开。
      “你今日还有一顿药,等喝了再睡。”
      祁瑾……
      小心眼子,这就是报复!
      待一切收拾妥当,祁瑾美美的躺在床上,想着不仅见了余之哥,德公公,还跟老爹和老皇帝撒了娇,真是开心的一天啊!
      然后他就这么睡着了,嘴角一直都带着淡淡笑意。
      另一边的秦时俞,却还在批奏折,桌案上是厚厚的两叠折子,出来一日的代价便是这堆积着的事情。德喜与小路子,在一旁伺候着。
      “他睡了吗?”皇帝沉声问道,手中笔未停歇,行云流水般,将一份折子批完,继续翻开下一份。
      “睡下了,心情好很多。”德喜想起更衣时,见着小侯爷胸前,还泛着红的伤口,隐隐心疼,忍不住问道。
      “陛下,奴逾越,可还要让侯爷去西凉?”
      闻言,秦时俞抬头看过来,眉间未起霜雪之意,脸上也不见怒色。但那双狭长的凤眸,黝黑而深沉,让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德喜忙低下头,只听得低沉的一声。
      “不会。”
      听到这话,德喜便高兴起来。西凉实在荒凉,祁侯爷常年驻扎,倒早已习惯,可小侯爷自小在京城长大,说是在先帝身边长大,也不为过。
      吃穿用度,无不精细,哪里受的了那个苦,再且那边北国军侵犯不断,随时都会受伤,还是待在京城才好。
      待夜深人静,秦时俞坐在床边,摸着床上祁瑾唇角的一丝笑意,喃喃低语。
      “若我将你强留下来,你会不会生气?”
      床上的人自不会回应,唯有窗外的一片虫鸣之声。
      第二日,祁瑾早早便醒了,披散着长发,坐回廊里发呆。德喜过来,给他披了件斗篷,初春的早晨还是太凉了。
      “住在这里开心吗?”他回头看着德喜,观察着神色,判断他是否说了真心话。
      “奴好着呢,小侯爷不必担心。”德喜明白小侯爷的意思,但还是笑着拒绝了。
      “你不想跟我走?”祁瑾觉得疑惑,德喜没有家人,只有他给他养老的份。
      “在这守着先帝和侯爷,是奴的归宿。”德喜忍不住伸手,轻摸着他的头。
      祁小侯爷这孩子,虽被娇宠着长大,但最是善心。可他一个先帝的奴才,跟了一辈子的奴才,本该殉葬的奴才,如今虽然还活着,但还是守着主子,才是正理。
      “也行,我空了来看你。”祁瑾失落的低头,心知目前这情形,不太可能。
      这次回京,秦时俞的状态就不对,强留他在宫中不说,还让他住皇帝寝殿的偏殿。
      虽说小时候,他也住在他偏殿里,但那时他是皇子,如今这皇帝的偏殿,住的实在心慌。
      而且说是回京调养,其实连寝殿都出不了,来皇陵都要如影随形的跟着,不知这五年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离京后,他就断了与京城的消息往来,如今还被困在宫里,一点消息都得不到,祁瑾越想眉头皱得越深。
      当修长手指触碰到眉间时,他顿时惊得往后仰倒,差点摔了。被秦时俞一把拉了回来,额头就磕在他的玉腰带上,立时红肿了起来。
      祁瑾瞪着眼泪汪汪的大眼控诉。
      “你没事不出声,吓人干嘛?”
      眼睫眨巴眨巴,泪珠就这么,挂在挺翘的睫毛上,端的是我见犹怜。
      秦时俞暗沉的眸色转深,伸手轻轻地,替他擦掉眼泪。还凑近看了看磕红的额头,因祁瑾皮肤白皙,这红就特扎眼,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娇气!”
      一听这话,祁瑾就要发火,眉毛都竖起了,却被人一把按住,在额头轻吹了吹。
      那刚起的火气,就这么一下子灭了,祁瑾整个人都愣了。
      秦时俞看着傻愣愣的人,心情愉悦的勾起唇角,伸手轻抚着他的一缕墨黑发丝,还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
      德喜站在不远处,看得直皱眉,他欲张口唤祁瑾,却被皇帝森寒的冰冷视线震慑住,眼睁睁看着他,将祁瑾带回房间去了。
      最终,祁瑾还是没能回定远侯府,马车直接晃晃悠悠的进了宫,停在了乾清门口,三福早已在门口候着。
      “参见陛下,侯爷!”
      “去乾德殿还是回承乾殿?”秦时俞侧头,低声问了一句。
      祁瑾也侧过头看他,只见冰冷暗沉的眼眸,此时收敛了,往日的森寒之意,正深邃而专注的看着自己,俊美的容颜,简直迷花人眼。他立马低头错过视线,懒洋洋抻着懒腰,假装无事。
      “陛下您忙着,小的回承乾殿歇着。”
      虽想知道西凉的近况,但他心知,秦时俞并不想他参与,还是做个闲散侯爷吧。
      祁瑾学着秦时俞背手,溜溜哒哒的带着小路子走了。
      待人走远,秦时俞这才阔步,往乾德殿去,一群人就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的在宫道内穿行。
      “宋季在哪?”皇帝低沉着声问,之前脸上的温风和煦,早已消散的一干二净,冰冷俊颜如往日般凛冽着。路上所遇宫人,皆跪伏于地,不敢直视,甚至害怕得微微发抖。
      “在乾德殿候着,丞相也在。”三福忙跟在后面回话。
      不禁默默感叹,这才是平日的皇宫啊,沉闷而肃穆。
      祁瑾这一闲散,便是月余过去了,他每日就翻翻书,御花园溜个弯,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适,特别是在日夜操劳的,皇帝陛下的对比下。
      这天,眼见着热了,祁瑾躲在柳树的树荫下,做着手工,旁边花匠精心养护的花枝,还被他薅了一大片。
      他从小学这些很快,被他爹教训了不知多少顿。但老皇帝很捧场,夸他手巧。他就很高兴。不知不觉,便学了很多没用的手艺,正经的武艺和文章倒是一般。
      柳枝和花朵在他手里,很快就变成了精致的花环,祁瑾站起身,拍拍衣服,溜达着往乾德殿去,
      小路子便知,这是送给陛下的,他想像了一下,陛下戴着花环的样子,不禁汗毛竖起。
      在乾德殿内候着的三福,其实早就看到门口,探头探脑的小侯爷,但陛下正与丞相商量要事,实在不敢上前禀报。他心里倒是着急的不行,为什么丞相还不走?
      门外的祁瑾等了半响,确定人正忙着,实在没空,便打算回去了。
      他瞅了瞅手里,编了许久的花环。算了,自己戴吧。祁瑾伸手往头上一扣,就摇头晃脑的走了。
      小路子连忙跟上,殿内的三福都惊了,小侯爷难得来,乾德殿找陛下,就这么走了,唉……
      祁瑾带着小路子绕了远路,这边太阳没那么晒,以前去景仁宫的时候,对这些小路他都摸熟了。
      前面就是一个湖边亭,平时甚少有人来这边,凉快又清净。他本想进去坐坐,却听见不远处树丛里,似有细细碎碎的声响。
      祁瑾以为是哪个小宫女,或小太监躲懒,就想绕开。但小路子已经慢慢摸过去,将树丛拨开,待看清里面的人时,就吓了一跳。
      秦焕披头散发,衣服脏乱的坐在地上,眼睛都已哭得红肿,小脸上也有些划伤,似乎是被树枝划的,血与泪水糊了他一脸,看着好不可怜。祁瑾忙上前,将他抱了出来。
      秦焕本止住的眼泪,在看见祁瑾时,又忍不住了,哗哗的掉,他将嘴唇咬紧,忍着哭声。
      “怎么了这是?谁伤了你?”皇后嫡子还能被伤成这样,这皇宫已恐怖如斯?
      祁瑾将孩子仔细查看一番,确定只是脸上刮破了皮,这才放下了心。
      他抱着孩子坐到凉亭里,一边拍背安抚,一边给他擦着眼泪。
      “你怎么会在这里?跟着你的那些人呢?”
      许是安抚起了作用,秦焕慢慢止了泪水,低头不敢看他,抽抽噎噎的说。“我…我…呃……偷偷…跑出来的。”
      “你自己跑出来作甚?”祁瑾立了立眉,想发火。他终于体会到,当年老爹的话,孩子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
      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总不能告诉一个孩子,其实你在你自己家也不安全,甚至危险重重。
      见他生气,秦焕瘪了瘪嘴又想哭,却忍住了。只是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一双小手拽紧了,祁瑾的衣服一角,有些说不出的可怜。
      祁瑾还能说什么呢?他只有熄了火气,温声安慰起来。对他们两父子,他是真的磨得没脾气了。
      “君故告诉阿叔,你出来干什么?要去哪里?”
      “我…我…想去找你,母后不同意。”秦焕委屈巴巴的撅着嘴,再不复之前的高冷模样。
      闻言,祁瑾的心揪了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么乖的孩子,可惜是皇后家的,不能偷回家,真的好可惜……
      “君故乖,你不能偷跑出来,特别是在你母后,不知道的时候,若你想找我玩,就去见你父皇,他自会带你来见我。”
      这孩子应该甚少玩过,所以心心念念的要找他玩,但一个孩子,在宫里这么乱跑,实在太容易出事了,
      “嗯。”得到安慰,还没有被责备的秦焕,心情平复下来,眼泪虽还挂在眼睫上,却已新奇的盯着,祁瑾头上的花环看,还伸手要摸。
      “好看吗?”祁瑾给他擦掉眼泪,将花环取下,放到了他面前。见他喜欢得摸了又摸,红肿的双眼都亮了亮,便道。
      “送给你,这是你找到我的奖励,但不允许有下次。”
      得到花环的秦焕,心情好起来,脸上有了点笑意。
      秦焕乖乖的点了点头,将花环举起来要戴,但对于孩子来说花环太大,就只能套在脖子上。
      可他依旧很开心的样子,还两只手小心的捧着,怕弄坏了。
      祁瑾一把将他抱起来,准备送回洗梧宫去
      “走吧,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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