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王大娘番外：贵人，托付给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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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快死了，晚上躺在炕上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窑洞外面野狼的叫声，时而在远山上响，时而在门口响。有时候听见锁链拖地的声音，肯定是无常鬼来找我了。
我不怕狼，也不怕鬼，只怕我的丑儿一个人要怎么活？
我是个苦命的女人！哎！
我是娘的第五个孩子，前四个都没站住脚，有的一两个月就流掉了，有的活不过一岁都没了。所以我出生后，我娘就去山神庙，花了两角钱还愿，香烛买了最粗的点。那时候的两角钱可是一个壮劳力做工两三天的收入。
娘说“娃，山神庙灵着呢！”
整个王家凹，连带周边的村子，都拜这个山神。神仙可真厉害啊，不厉害也不会有这么多香火。娘说的不会错。
所以娘把我嫁给了王根子，我也同意了。
到了我这个岁数，已经记不得那些情情爱爱了。
嫁过来，也同我娘一样，前面几个孩子都没立住，丑儿是第三个。出了月子我就抱着丑儿去山神庙磕头，无论如何，我总算对得起根子了，给他留了种了。
丑儿不像别的孩子，小时候丑长大了好看，丑儿是一直都那么丑。后来还发现这娃是个罗锅。天生的，没得治了。也行，好歹是个男娃，以后我和根子咬咬牙，攒点钱给他娶个老实媳妇，也能过下去。
根子去了工地，做了一年多，丑儿才不到两岁时，根子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听说脑浆都摔出来了，胆小的当时就吓晕过去了。我不敢去工地，那可是在市里，那么远，我一个妇女，字也不认识，咋去？听说有专门卖妇女的，我如果被卖了，丑儿怎么办？
村长是根子堂哥，代我去了市里，回来后偷偷给了我一捆钱。那天晚上我难得点着油灯，数了一遍又一遍。有了这些钱，后半辈子丑儿就有着落了。
村里的孩子骂丑儿是怪物，傻子我都知道，我告诉丑儿，不要同那些人玩，他就是不听，非要去跟人家玩，每次回来都是一身伤，衣服也脏了。后来他长大一点了，再也不说找那些孩子玩了。
去学堂学了三年字，也够了。我买了一条牛，就让他去放牛。丑儿很喜欢牛，每天只要天气好，就把牛牵出去，找最鲜嫩茂盛的草，哪怕走很远都不嫌累。他会跟牛说话，嘴巴凑在牛耳朵旁边，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我看见牛哞哞的叫了一声，好像在回应他一样。牛比村里那些孩子善良多了。
咱们家的牛，绝对是村里最干净，最壮硕的牛。
喂了三年，我要把牛卖了，丑儿哭了，抱着牛脖子，眼泪像洪水一样流，牛也知道人情一样，用脑袋轻轻拱着他的脑袋。
最后，那条牛，我还是没有卖。它帮我耕地，帮村里人耕地，到了后来拉不动犁了，老死了。
牛都会死，人也一样。
我最近经常咳嗽，有时候会吐血。跟我妈临终前一样，去找赤脚医生开了几幅中药，日日熬着喝。我知道最多一年，我也要死了。
王大仙帮我儿算命，说他今年第一场雪后，在凹口的柿子树下，会等到他的贵人。
于是我告诉丑儿，去凹口等他最重要的人，他问我是不是等媳妇，我随口说了是是。哎，这个傻儿子，娘都要死了，你还娶不到媳妇照顾你，怎么办？那些媒人都是势利眼，看不起人。你爹留给我们的钱还有一大半嘞！谁都不知道。
丑儿真的带回来一个昏迷的漂亮姑娘，长长的头发，白白的皮肤，就是眼角下那颗泪痣不好，不吉利。这种地方带痣的人，都是上辈子哭太多，遭了太多罪的人。不过王大仙说是贵人，那肯定是贵人了。
我按照王大仙教的，把贵人腰上的锦囊藏起来了，不过真奇怪，这人竟然还随身带着骨灰。
第二天早上，贵人，原来是个男人，不过男人这么好看，他爹娘得多好看啊！贵人叫江归雁，心软的很，我就说了说家里的事，他就同意了！
接下来的生活，大约是这个家里最有人气的时候了，丑儿话多了起来，也会闹脾气，会笑，会想心思去找吃的给贵人。我在一旁看的热闹。
中药我也不喝了，省一点钱算一点，都留给我丑儿！
晚上丑儿睡在我一个屋里，自己搭了木板床，我稍微咳嗽就起来照顾我。虽然我的丑儿丑，但是论孝顺，肯定是整个王家凹第一的。
我按照王大仙教的，把锦囊里的骨灰掺到面粉里，揉了馒头单独给丑儿吃了。贵人那边吃的包子，丑儿吃馒头，两人都没察觉出来。
眼看着丑儿吃下最后一口馒头，我堵在心口的气终于散了。
王大仙说了，吃了这个骨灰，丑儿的魂就能随着贵人走了，也只有丑儿这个与贵人同时同刻出生的人，才能达到效果，换其他人都不行。这是我儿的运道，谁都抢不走。
咳咳，又吐血了，眼前一片发黑，时间不多了，我也慢慢放心了。王大仙不会骗我的。
贵人是个心软，善良，有担当的好人。
丑儿，娘对不起你，把你生成这幅样子。以后没有娘了，自己一个人，晚上盖好被子，吃饭不要吃太饱，生病了要早点去医院，多听听贵人的话，娘走了，不要哭，不要惦记，死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一身臭皮子，烂了就烂了。我的爹娘，根子，早都在下面等我等的着急了啊。
只希望我的丑儿，往后能永远快乐，无病无灾，平平安安。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王大娘番外：贵人，托付给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