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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滴滴——

      叫醒我的不是梦想,是闹钟。摁亮手机,我困得睁不开眼。连续了三回稍后提醒,才点停止,起床。
      洗漱完毕后,下楼。客厅里,那个小孩已经备好早餐,端正地坐在桌前吃吐司,并招呼我过去一起吃。
      我坐到边上,毫不客气一手拿吐司一手沾蘸料,我闻着那蘸料味道怪怪的,问他:“白鹤,这是什么?”
      他斜了我一眼,继续淡定地咀嚼,“花生酱。”
      看包装我知道,我继续问他,“你有往里面加东西吗?”
      “嗯,火锅底料。”
      他乖乖点头的模样真像个老实巴交的小孩。实际上,这小孩年龄、修为远超于我,他就是我梦中见到的白鹤童子。自玉虚宫一别后,我几乎每天都在现实中见到他,那天天尊让白鹤童子给我图,我一直等到出发南天门都不见他人影儿。直到下凡后一个月,才见着他。
      当时人间时局动荡,正处元末明初,爆发了空前绝后的农民战争——红巾起义,在贫瘠的土地和成百上千的难民堆起的乱哄哄的世道中,突然凭空而降,把我吓个半死。我赶紧趁人还没围上来之前,拽着他跑到一个偏僻之处,他说娥皇不放心我一个人下凡,亲自去求天尊,多派几个人下来协助,于是,白鹤童子便下来跟我找灵石找了几百年,一直没回天界,以“白鹤”为名,逐渐适应了每个时代的人类生活。
      刚想咬一口,被他的火锅底料劝退了,默默的把上面的酱一点一点刮下来。
      白鹤面无表情地卖萌说:“今天转学,第一天上课,学校要求监护人过去办手续,你要送我哦。”
      “我知道。”
      明明你大我几万岁好不好!
      白鹤瞄了眼我手上的翡翠戒指,悠哉的模样着实欠打,“我的设定可是个单亲家庭,你都被离异了,戴个帝王绿真的好吗?”
      我忍住抽他的冲动,心平气和地说:“这是我的法宝之一,拿来防身的,谁没事结婚用翡翠?”
      白鹤:“我听说什么样的都有,你这实在太绿,背光都刺到我眼睛了。”
      我:“那你不要看,不准看。”

      大清早出门正好赶上上班高峰期,被死亡N号线轮番挤压折磨后,转了四五回地铁,顺利到当地实验小学,已经没了半条血。
      可见神仙来到现代,也只得是社畜啊!
      校门口有辆深黑劳斯莱斯驶进停车场,引来不少学生老师瞩目。车牌号颇为熟悉,由于着急赶时间,没多加留意。
      抵达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外面热热闹闹的围了几圈学生,里面的老师齐聚交头接耳,压低声音,生怕惊扰到谁一样。
      我顺着他们的视线,被窗边那抹熟悉的身影吸引。
      他今天穿了身浅色的衣服,阳光底下,衬着角落新绽的荷花和墙上挂的水墨字画,特别养目舒心,不至于像镜头前那样过于耀眼,也不至于像独醉后太过压抑,有种阅尽千帆,华年沉淀的底蕴。
      “哇,居然是郁君弦,他真人好帅哦。”
      “是啊!脸比电影里看着还要小。”
      “不会吧!他有小孩了?”
      “他不是单身吗?”
      气氛慢慢躁动了起来,即便我不想听,类似的话语也会从四面八方钻进我耳朵,撩拨着心里那条一直试图压抑的梗,很不是滋味。
      他身旁站着的混血小孩约莫十岁,长相和他极为相似,发肤颜色很浅。郁君弦身上有四分之二的东斯拉夫血统,无论是骨相还是皮相,都十分完美,莫说扎在普通人里面,放眼娱乐圈,都是万里挑一的。
      我特别喜欢他的手,骨节修长,皮肤白皙,比杂志或者网上那些手模的手还要干净润泽。
      班主任见状,招呼我进来,我这才意识到在门口傻站了多久。
      “您是白鹤家长吧!先过来,填份资料。”
      班主任有点犯迷糊,显然受到不小刺激,到处摸不到表格,没想到自己班上新来的转学生家属居然是郁君弦,看来也是他粉丝的一员。
      “老师,在这。”郁君弦将表格递向我。班主任娇羞地向他道了声“谢谢”。
      我走进去接过,郁君弦好看的手简直赏心悦目。
      表格监护人那项,郁君弦熟悉的瘦金书体签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白鹤扯了扯我的衣角,对上他可怜巴巴的眼神,我的心颤抖了一下,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不妙的事情。
      他喊了我一声:“爸爸。”
      瞬间,我能清楚感受到,郁君弦的眼神逐渐冰冷,我如芒刺背地僵站着。
      班主任以为他刚来到陌生的环境,不舍得我这个“家长”,热情地开始做他的思想教育,当她提起白鹤有个“海外留学”背景后,我内心忍不住对他疯狂吐槽:不要乱加设定啊!
      然后,班主任借机问郁君弦身边的小孩,“郁言同学,你也是留学回来的吗?”
      郁言直言说:“不是,我户口在本地。”
      这……
      “是这样啊。”班主任尴尬地抬抬眼镜。
      面对这个魔幻的发展,我实在没眼看了。新生入学的手续通通办理完,看了看时间,八点过五分,要去赶地铁了,毕竟周一,我还有班要上。碰巧小李来了通电话,要我帮他带份早餐,他可能晚点到。
      答应之后,一台深黑轿车停在我面前,我认出是早上那辆劳斯莱斯,驾驶座的挡风玻璃拉下一半,露出郁君弦线条立体的侧脸,他的眼皮微微垂下,纤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两道浅浅的阴影。我匆匆挂断电话。
      郁君弦霸道地说:“上车。”
      他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还是乖乖听话,少惹他为妙。
      坐进副驾驶,他体贴地给我系上安全带,面无表情地问我,“去哪里?”
      “……单位。”
      然后,他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
      不知是车本身降噪好,还是我们谁都没开口,一路上格外安静。等红绿灯的时候,我实在受不了这凝重的气氛,拉下脸来问他,“刚才……那个是你小孩?”
      他侧首看了我一眼,我低下头,恨不得埋进车底盘。
      郁君弦继续目视前方,冷淡地说:“不是。”
      隔应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我长呼了口气。
      “那你带来的小孩又是怎么回事?”
      我赶忙解释道:“也不是我小孩。”
      为什么……这对话听起来有点不太对劲?
      我瞧着他的脸色,瞧不出什么变化来。
      “小孩是你什么人?”
      “是……”我想破脑袋,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郁君弦是个正儿八经的凡人,总不能告诉他我俩是神仙吧?莫说天界有明确规定严禁在凡人面前显露身份不说,就算打破限制,告诉他实情,他会信吗?
      他不信是正常的,他要信了,不是他疯了,就是我在做梦。
      我手舞足蹈掰扯了半天,不清不楚,乱七八糟的。不是想不出个好理由,是我实在不想骗他。估计他也听不下去了,故意转移话题,“能不能摘下你手上的绿戒指,你喜当爹啊!”
      ……
      对!我喜当爹,转念一想,不,那更糟糕,要真是,就完犊子了。
      毕竟我和郁君弦目前是恋爱关系,若随口应了这无中生有之事,等于承认我出轨,凉凉。
      “不想说,就算了。”
      算了?
      真意外,以往像这种事情,就算他看破不说破,也要坐着慢慢听我讲出来,特别享受这种玩弄人心态的手段。
      “我下个月有点忙,不回来了,你照顾好自己。”他单手拖住我的脑袋,碰了碰我的嘴唇,迷人的嗓音充满磁性,在我耳膜里回荡,令我胸口发闷。
      我选择性地去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但我清楚知道他不是。
      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令我迷惑,他到底……
      我卑微地意识到就算郁言真是他的,只要他还愿意和我继续维持现在的关系,我也就心满意足的接受了,至于他在这段关系里是否有过错,不太重要。
      在天界漫长时光中,我面对一成不变的生活,不曾体会过这短短十二年间的酸甜苦楚,全部是郁君弦带给我的。
      我和郁君弦相识十六年,在一起十二年。然而,他什么承诺都没有给过我,包括节假日都没有共同度过的记忆。
      他送我到单位楼下,驱车远去后,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他离开的地方。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人类的感情为何如此脆弱复杂。或许,我本身是草木之胎,才不懂的吧!

      我从单位食堂打了两份早餐,来到办公室,打卡,吃早餐。等我快吃完的时候,小李才以光速飞奔闪现,完成上班该做的第一件事。
      “谢啦,蕤哥。”他没心没肺地笑着。
      我调侃道:“昨晚干什么去了?”
      还好最近上头对考勤这块抓得不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这小子准撞枪口上。
      “……没,没什么啦。”
      这小子藏不住事儿,支支吾吾的,我也懒得继续追问下去。把准备工作做完后,打开昨晚的交班记录,一个满满厚厚的档案袋赫然出现在我面前,令我呼吸一滞。
      出门眼皮跳个不停,预感有活儿来了。
      我所处的单位是天界在人间设置的办事机关,专门负责维护三界平衡,处理扰乱人界的一切因素。
      最近灵物活动频繁,受影响的地区相对较多,上头通过一个项目,在市郊靠海的小镇建造一个大型防御结界,灵物入侵时至少能为我们机关抵达现场争取一点儿时间。却在动工之际,招来各地灵物集体破坏,现场包括救援人员死伤惨烈,据活下来的员工统一描述,那些灵物在攻击人时像是着了魔似的,双眼通红,不顾一切厮杀。
      作为一个生灵的本能应是趋利避害的,如此太不寻常了。于是,派了前线员工前去彻查,导致异常的根源藏在海底下,临时申请了潜水设备,下海八个小时后,信号失灵,干扰杂声不断,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凌晨的时候,在两千多米深的海底,通过对讲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歌声。
      这歌声,不像是人类发出的。

      此时,小李突然凑过来说:“也许是他们在蹦迪呢。”把我吓了好一大跳。
      我平复自己被吓到的小心脏,怼了他一通,“谁没事会在海下两千多米执行任务的时候蹦迪!”
      “哈哈,说得也是。”他问我,“等下我们要去那片海域调查吗?”
      我说:“是,你把外出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
      “好咧!”他进去仓库,忙活去了。我继续读报告,分析资料。

      后来,又调了第二批人去彻查,也是听到同样的歌声,不同的是,潜水设备的记录仪在混乱中录下了一团黑影,很模糊,虽然在霎那间,不过通过反复回放,能大致辨认出状似鱼尾的形态。我对着打印出来的彩色图片,着实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只能亲自去看看了。
      本来这些不是我们后线该分管的事儿,按规定我们后线应该在前线处理完任务后,针对任务遗留下来的问题进行妥善处理,例如赔偿、维护设施设备、封锁舆论传播带来的负面影响以及抹掉现场造成的一切痕迹等等,这几种都是经常碰到的,还有更多的是没遇到的情况占大多数,就像现在这种,没有人知道系统的操作方法是什么,就像答一道开放的题目一样,没有标准答案,言之有理即可。
      玄乎啊…
      我叫了单位的车送我们去事发现场,早已有人为我们备好潜艇,老王正在检查相关设备。他问我,“什么时候出发?”
      我说:“五点之后。”
      因为第一批去的前线员工正好是太阳落山后出发,出事当晚,第二批员工紧接着一早前去救援,在水下等了好长时间不见异动,也没有找到任何事故痕迹,但是一到接近傍晚时间,深海里突然凭空响起了那阵空灵的歌声,令人毛骨悚然。大家一度以为是鲸鱼的鸣叫声,仔细听还是不像,有明显的旋律变化,还有似乎不属于世上任何一种的古老语言。
      老王说:“那还有时间,走,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我一看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十二点,早饭好像才刚吃不久。
      我叫上小李,老王叫上另外几个员工一起到附近餐馆就餐。
      来到海边,自然是品尝最肥美的海鲜,反正费用最后公司报销。
      老王提醒我说:“现在单位的潜艇都因为前两次任务销毁了,这辆是借的,得使用啊,情况不对我会立马上来。”
      我表示理解。

      五点过后,我和小李整装出发,老王在前面驾驶,带我们一点一点深潜下去。
      海水隔绝了岸上的声音,让我们的视觉感官变得敏感起来,一切不可预测的情况随时发生。
      能见度越来越低,周遭的环境也越来越安静,我能清楚感知到更深的海底下有一股巨大的灵力正在蛰伏,窥视着这片海域的暗流涌动。
      随着下潜深度的增加,那股灵力就涌动得越厉害,甚至开始逼近了我们。
      这时,那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歌声响起,我们穿戴好潜水服,配好氧气瓶,老王和小李绷紧了神经,观察四周。没有一丁点儿变化,但是,他们之所以这么紧张,是因为灵力探测器的指针已逼近最大极限值,随时可能爆表。

      我盯着记录仪许久,一团黑影从不远处游动过来,老王在驾驶座上一顿猛操作,“来得正好,让老子会会它。”然后发射了一枚鱼雷。那团黑影感受到威胁,游动的速度突然灵活了起来,却躲不过鱼雷的高隐蔽性和命中率,被直直击落。
      “Yes!”小李在旁边激动地厚脸皮来,“蕤哥,老王,咱们仨今年的指标有啦!”
      然而经验老道的老王不认同,他拧眉深索,沧桑的老脸上阴翳笼罩,他放出一张缚仙网,牢牢抓捕了猎物。
      他有点不太对劲,我问他,“怎么了?”
      老王沉重地说:“这艘潜艇我看过,是龙王那边最新开发的核灵潜艇,按道理来说,刚刚那枚鱼雷被直接击中的目标早就尸骨无存了,但它只是被撞晕了过去,上面的仪器显示,鱼雷靠近目标后,里面的核灵瞬间被清空,攻击速度也直线下降,目标和被一个大石头击中没什么两样。”
      我冷汗直冒,嘱咐他把击落的目标带回基地。
      其实从刚刚的反应来看,我认为,目标并没有攻击之意……
      但是我也不敢冒险,以为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可以收工休息时,“啪”的一声响震碎了我们所有人的妄想。
      灵力探测器仪表盘爆裂了,剧烈磅礴的灵力带着杀意裹挟奔涌,冲击着我的后脑勺。
      潜艇四周被蠕动的触手围绕,吸盘紧紧贴附驾驶舱窗口,生生把整艘潜艇挤压变形了。
      “我去!不是吧!这可是潜艇啊!”小李惊恐地抱住头大喊:“什么东西这么猛啊?”
      在剧烈晃动中,我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几根巨大的触手相□□紧,玻璃如冰渣子似的被噼里啪啦绞碎,里面所有设备仪器皆失灵,舱门也打不开。
      得想办法尽快离开,不然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我摘下手中戒指,往玻璃裂缝砸出去,迅速念咒,张开结界,强烈的光芒在水中绽开,如深夜的极光一样包裹住潜艇,那些触手被结界切断,不再用力收紧。娥皇送我的东西果然好用。然而我万万没想到,触手上面粘液带有强烈的腐蚀性,正在一点一点瓦解,洞穿外部结构。
      现在通知救援肯定来不及了……
      摇晃中,我的后脑重重砸舱门上,一阵头晕发眩,意识开始浑噩,身体内突然疯狂涌出大量灵力,侵蚀的大脑,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简直糟透了。
      模糊中,我倒地不起,王哥和小李的叫喊与冲着对讲的求救俨然充满绝望,声嘶力竭。
      我拼命地想清醒过来,然而身体被桎梏住,不断往下拉,似乎被埋进了很深的地方,如同又回到了甘渊那片冰冷贫瘠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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