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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阴差阳错 ...

  •   见白无常难以言喻的表情,判官向他解释:“近来地府动荡,我新招的手下办事不妥当,误将你至阴的魂魄当作出逃的鬼物,又失手将你引回到了错误时间上的一只至阴之体的小猫体内,实在抱歉。”
      判官斟酌了会,继续道:“因为这次的离体,你也很难再以正常的方式继续在阳间生活,地府那边也希望你能够停止这次休假,继续上任。”
      鹤桢刚想回答,又仿佛被禁锢在身体里边,只听他自己稚嫩的声音抱着怀疑问:“你们不会是故意讹我吧?”
      判官一听,刚刚官方的解释都已经解释完了,他摆烂起来:“老白,不是我说,我也不想上班的,可是实在是缺人啊,”他毛笔一挥,“还有这个事,真不是故意的,这新来的鬼差实在业务不熟练,这才不小心搞到你头上了,喏。”
      鹤桢看判官忽然变得痞里痞气,陷入沉默,又借着自己的视线看向他大手一挥召出来的人身上。
      没有心眼的表情挂在他脸上,他抱歉地挠挠头,不敢直视面前的小孩。
      鹤桢看了心里只有一句话——吗的任缘起。
      他如同观看一场电影,听白无常说道:“就是他?”听自己没有意义地笑了一声,鹤桢便知道白无常有什么坏主意了,“行,那我上任之后,他归我管。”
      “行啊。”判官毫无鬼性地将任缘起推到鹤桢面前来,笑呵呵地成全了他。
      “先回去吧,我到地府有事再喊你。”白无常勾起嘴角,笑吟吟地拍了拍任缘起的手。
      判官盯着白无常脸上的表情,鹤桢听着自己的声音,两人此时内心达到了离奇的一致——尊重,祝福。
      只有任缘起一个人好似放下负担地乐呵呵地答应。
      忽地响起敲门的声音,鹤桢抬头看了一眼判官,只见他接受到信息般点点头,身形便消失不见。
      鹤桢也在此时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看了一眼判官消失的方向,慢悠悠地走去门前,喊了一句:“谁啊?”
      门外有一苍老的声音,他咳嗽了几句,回答到:“我找鹤桢。”
      鹤桢听着这声音没有听过,又记起自己跑下去时眼里的那些黑雾,心想那些应该就是判官所说的关于白无常魂魄离体的后遗症,关键是他现在也不是白无常,没什么能力,万一外面是鬼物来个开门杀怎么办。
      鹤桢斟酌着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门外等候许久,直到鹤桢以为他离开时,才幽幽开口:“陈设。”
      门被快速地大力拉开,鹤桢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老人,他皮肤松弛,眉眼间依稀能够看清当年的长相。那双丹凤眼早已浑浊,却还是能看清里头的希翼,涌动着的泪花顺着脸颊底下,低落到了那条纯白色的围巾上。
      他不自在地扯动着身上整齐的大衣,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体面些。
      看着面前并不如记忆所见,面庞却十分相似的少年,他斟酌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鹤桢猛地扑上去抱住了他,相拥无言。
      良久,鹤桢在他怀里闷闷地问:“你现在六十多岁了?”
      陈设抚着他头的动作一顿,无奈地回答:“嗯。”
      “你去找了床柜下边?”
      陈设依然肯定回答。
      鹤桢将他放开,闷闷不乐地将他牵进来在沙发上坐着,低着头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陈设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母亲病逝,妹妹去外地读大学,我工作,供她长大。他进了牢。”
      鹤桢一听就心疼,听陈设嘴里短短几句,就概括了他这么些年,想起自己记的纸条,也不过只是这一个地址的信息。
      他与陈设对视许久,才轻声问道:“你怎么确定的我?”
      陈设低下头,沉默良久,才回答:“每年,直到写字楼建立,直到这里有一个会开门的你。”
      鹤桢听着眼泪止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五十年,他一张纸条,让人等了五十年。
      等到高楼被建起,等到名叫鹤桢的人会出现在这里,鹤桢只是想象,便觉得眼睛酸涩。
      “万一你找不到怎么办?”鹤桢忍不住问,声音闷闷的。
      陈设抬起头来认真地摇头:“不会的。”
      鹤桢相安慰他,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忽然空气安静下来,他察觉不对,正想动作,后边判官的声音传来:“这是你当猫遇到的?”
      鹤桢感到白无常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又听判官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想了想,人世间不过短短几年,记忆再深刻到老也会消失不见,顷刻间便下了决定:“消除我存在过的记忆,所有的一切,就当是一场梦吧。”
      鹤桢听了心里一跳,无法控制身体的他就像一个哑巴看客。
      他看着判官将手按在陈设额头,消除了这段记忆,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鹤桢仔细感受,似乎是属于白无常的他的情绪。
      一点不舍,顷刻消失不见。
      判官处理好陈设后控制着他离开这里,转头看着表情不太好若有所思的白无常:“你还需要干什么吗?现在就走?还要办一下手续。”
      “等会”,鹤桢听白无常说道,“把我这段当猫的记忆也拿走。”
      “为什么?”判官惊诧地盯着白无常那双不耐的眼。
      “你管那么多?叫你拿你就拿。”
      判官听从地抬手放在白无常的额头。
      鹤桢看向属于鹤桢面板上的标签变灰,而白无常的面板上标签亮起。
      他看着这两个面板上各自新增的一句话。
      ——他找到你了,你并没有开门。
      ——你舍弃了一些无用的记忆,假期结束,你该上任工作了。
      鹤桢终于恢复了属于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看着第一句,他恍然大悟,原来那句话指的,要找到的——原来是自己。
      而与他所做的事实不符的是,觉醒了的白无常并没有开门,没有与鹤桢见上一面,就回到地府了。
      所以,相对的讲,陈设等了五十年。
      他等了一场空。
      鹤桢心里一痛,难过将他吞没。
      现在该如何?
      这一次的场景,到底是什么意思?陈设呢?
      鹤桢心里有许多猜测,却得不到证实。
      他看着属于白无常面板里的跳动的闪烁标签,点击了下去。

      接下来的场景犹如走马灯,片刻闪过,他看见自己穿着第一次进入场景时的装扮,看见了双丸子头的孟婆,看见了冷面却痞气的判官,看见了被他揉圆搓扁的任缘起。
      时间匆匆过,他终于在奈何桥重新看到了陈设。
      “请问我能知道您叫什么吗?”
      白无常奇怪地看着面前的鬼魂,数千年来并没有人问过他的名讳,他凑近着瞧了瞧他的面容,并没有勾起他任何记忆。
      鬼魂再问了一次,横竖不会发生什么,鹤桢无所谓地笑:“我叫鹤桢,白鹤的鹤,帧率的桢。怎么?”
      鬼魂整个人定住不动了,眼神牢牢钉在他身上,忽的问了一句:“我能当鬼差吗?”
      白无常听着面前这条鬼魂的要求,从来都是地府主动找人,还没有自荐的,一时惊诧还有人愿意主动打工,他奇怪:“为什么?”
      “只是想当。”陈设希翼地看着他,“可以吗?”
      白无常从到到尾看了他一眼,抬手一挥,将他的容貌复原到年轻的时候。
      鹤桢听到自己说:“好,走个手续吧。”

      几千年的日子,陈设一步一步从最小的鬼差当到白无常最得力的下手,等到黑无常彻底卸任,他便顶上了这个位置。
      在数千年的时光里,陈设每个望向白无常的眼神,都藏着汹涌的爱意。只偏偏,白无常一点都察觉不到。
      鹤桢沉默地看着时间流逝。

      “我办休假手续了啊,这次不要再打扰我休假我告诉你们,”白无常盯着任缘起,威胁道“特别是你,要是还敢出错,我就扒了你的皮,把你丢下十八层呆上个几百年。”
      任缘起爽朗点头,欢送着他离开。
      白无常潇洒地封住记忆,转身便投了胎。
      场面时间戛然而止,正当鹤桢以为结束时,时间又流动起来。

      “我要跟着他。”陈设盯着判官。
      “我的天,”判官退后了几步,连连拒绝,“这可不行,你们都走了,这地府不得乱啊?不行不行。”
      陈设手一挥,召唤出来两个替身:“不过区区人间百年。”
      判官大吃一惊,急急凑近着仔细查看:“你疯了,这不止你一半魂力吧?要是发生什么,那你可就魂飞魄散了!”
      “我等了他这么多年,”陈设死盯着判官,“这么点代价,我承受得起。”
      判官与他相视,心虚:“你都知道了?”
      陈设无奈地笑:“正是因为知道,我才不敢有动作。他走了这么多年,在他的记忆里,我不过只他顷刻间。甚至,他还选择了舍弃。”
      判官听着陈设自嘲,惋惜地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只求与他一同转世。”陈设认真地回答。
      “可是那时你已没有记忆,转世又能怎么样?”判官皱着眉不解。
      “我等了上千年,我笃信我会再次为他而心动。”
      看着陈设坚定的神情,判官考虑良久,对他说:“若是你清空了千年的记忆,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到时候我就帮你一把。”
      陈设惊讶地抬头看进判官眼里,脸上冰雪笑容,他点头答应:“好,谢谢。”
      时间暂停。
      ——是否登出?鹤桢听着熟悉的语音询问道。
      “是。”
      身体数据化消散,他最后看了陈设一眼。
      记忆纷至沓来,每次的对视,陈设眼里藏着的无尽爱意,都在告诉他,鹤桢,我在爱你,你可以回头看看我吗?
      鹤桢叹了口气,明白了这一切,不过只是陈设想让他记起所有事情来的一个幌子。
      亏他还尽心尽力地想着如何让他出来,鹤桢叹了口浊气。
      身上衣着变化,他又成为了那个一身死白的白无常。
      站在工作区里,感受着周围,他道:“出来吧。”
      判官缓缓现形,上来就搭着他的肩膀:“老白,好久不见。”
      “我说的不是你,”鹤桢烦躁地推开他的手,往后一挥,“不解释一下?”
      他转过身,眼见着陈设一身黑地站在那里望着他,身后还有探头探脑的孟婆和尴尬微笑的任缘起。
      鹤桢无语,暴躁道:“你们都先给我走,让我跟他谈谈。”
      吃瓜三人组忙不迭点头,迅速逃离现场。
      鹤桢一步步走向陈设,看着他低头不语,像是顺从的表情,气急败坏道:“别给我来这一套啊,整得我欺负了你一样!”
      陈设抬头与他对视一秒,又低下。
      鹤桢:.....
      “你在智能场景里,着急的原因是什么?”
      “潜意识告诉我,要让你快点离开这里。因为我正在醒来,感受到判官的气息,但是当时只是心里不安。”
      “怕他影响我让我记起来?”鹤桢看着陈设低头认错的模样,“什么时候彻底醒的?”
      “从进智能场景起,在慢慢恢复,”陈设默默回答,“直到第一次见判官时,他就把记忆还给我了。”
      “所以,从那个时候就决定联合起他骗我,是吧?”鹤桢咬牙切齿,又想起来陈设场景里与判官的交谈,不舍得骂他,“那时候,你就在没有记忆的状态下,确定喜欢上我了?”
      陈设老实点头,认真地盯着他,又重新答应了一声。
      鹤桢的心砰砰跳动,忽然结巴道:“那你跟了我千年,怎么不告诉我?”
      “你连有关于我的记忆都不愿记住。”陈设说到这个就有些难过,忍住情绪不看他。
      鹤桢心虚,那个时候自己是只游荡千年的鬼了,察觉到心里有一点不舍就把那段记忆拿掉了,没想到能够影响陈设这么深,也没有想到他最后会来当鬼差,还一当就是那么多年,就为了接近他。
      鹤桢哄道:“是我不对,但是现在我不是想起来了吗?”
      陈设沉默良久,久到鹤桢以为他失聪的时候,听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可以喜欢上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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