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妄念》养一朵玫瑰

12、第 12 章

　　苏凡从车上搜刮了不少外套毯子都直接堆在蜷缩成一团的林若身上，他看着狼狈的骆一柠试图把人从他怀里接过来，“骆哥，小若先给我吧。你换身衣服休息一下吧，都湿透了，到时候连你都要发烧了。”
　　“是啊，骆哥，你脸白得都吓人。你快休息一下吧，待会儿就到医院了，小若你就交给我们吧。”副驾驶的白斯言坐立难安，一边催着陈成开快点，一边又频频回头查看。
　　骆一柠也觉得身上潮得厉害，他把身上的林若推开一点，林若就呜咽着紧巴巴地贴回去。
　　苏凡在一旁看得着急，伸长了手想直接把人强硬地挪过来，却被骆一柠打了个手势止住了。
　　“你……”
　　“算了，反正也快到了。”骆一柠往林若贴着自己的地方塞了两件干燥的衣服。
　　苏凡无法，只能给骆一柠套了件大外套。
　　陈成把车开得飞快，后座有苏凡照应着，他便一心只想着去医院。车在他的心无旁骛里火速到了医院的门口。
　　“创面感染和风寒引起的发烧。不是很严重，我开点药，到时候乖乖睡一觉，体温就下去了。先清创吧，小姑娘伤口还挺深的。”
　　急诊医生换了双医用手套示意其余人固定好林若的手腕。
　　“嗯～”林若不舒服地在骆一柠怀里动了动。
　　“没事，乖。”骆一柠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林若的头顶，试图蛊惑她继续睡，手上却是一点劲都不敢松。
　　“啧，这怎么弄的？大半夜爬树？最近年轻人的新节目？”医生大概也是见惯了大半夜抱人来的场面，此时一点不怵骆一柠的冷脸，用生理盐水冲洗完伤口，就拿了镊子准备开始清创。
　　“唔……疼！”林若混沌的大脑被手上密密麻麻的疼痛一刺激，手上的禁锢也极不舒服地传进梦里，她模模糊糊地坐了起来。
　　“醒了？”医生手上动作不停，却看了苏凡一眼，示意他把手抓紧了。
　　“……”林若懵懵懂懂地窝着，过了一开始的劲，手上的伤口虽然疼，但并不剧烈，被烧糊涂了的思维并不是很能跟上这种细密的软刀子。
　　“小姑娘看着娇气，还挺能忍。”医生有点意外地看了林若一眼，他动作很快，几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
　　白斯言随着陈成回酒店了，一个跟剧组汇报情况，一个收拾所需的物品，苏凡也在伤口处理结束后拿着医疗卡去拿药，刚刚还人满为患的急症室一下子空落了下来。
　　“既然醒了，小姑娘自己说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疼。”林若想了想，又说，“头也晕。”
　　“伤口挺深的，疼很正常，说明知觉恢复了。待会儿吃了药好好睡一觉，明天烧就能退了。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
　　林若摇了摇头，好几秒又迟钝地点了一下头。
　　“是哪里？”
　　“……”林若欲言又止，两只手缠着纱布，严严实实的，露出十根短短小小的手指头。
　　上了年纪的男医生看起来和善可亲，他见林若时不时地偷眼看骆一柠，了然笑道，“你男朋友都抱了你一天了，看起来挺累的，咱们就别让他再担心了好吗？”
　　骆一柠听了一耳朵，知道这话不是对他讲的，他不好反驳，倒是把视线放在纠结的林若身上。也许真的有什么不好当他面讲的，他们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照礼节他该避开，但是他迈不开腿，许是太累了，心里隐隐泛起些不舒服，让他有点焦躁地按着自己的指关节。他沉默又执着地站着，刻意忽略掉林若不自在的样子。
　　林若满心挂着自己还看不清这件事情，她怕骆一柠听到——有点像当年她一意孤行瞒着家里跟队去了叙利亚，每次联系都要检查周边的环境，偷偷摸摸的，她明知瞒不住多久，却还是战战兢兢地捂着。这次也不知是视野里模糊又沉默的身影触动了她，还是她的确瞒不下去了，她停了良久，犹犹豫豫地说，“我下午头撞到树上了。”
　　林若揪着纱布外的手指头，心里惴惴。照她闯祸多年的经验，这种时候装乖卖可怜是唯一减刑的出路。她抬眼偷偷觑了一眼，又飞快地收了回去，她其实并不看得清，做这番动作，好像是不安作祟，又好像是多年来养成的条件反射。
　　像只不断打量试探食物旁边有没有危险驻守的老鼠。
　　“当时眼前就是黑的，我以为过一会就能好的。”林若一个字一个字小心地往外蹦。
　　男医生下意识地看向骆一柠，见他神色不断下沉，眼底晦暗不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拿起桌上的手电筒起身检查女孩的眼睛，温声问，“现在呢？还是黑色的吗？”
　　“好、好多了。那时候休息了一段时间就可以看到光了，现在模模糊糊能看见影子，”林若尽量说的云淡风轻，用手指头勾着骆一柠的手小心地摇晃讨饶，
　　“阿骆哥哥，我不是故意不说的，当时、当时、我就是太害怕了……”她找不到借口，又怕哄不好生气的骆一柠，慌得有些委屈。
　　骆一柠抿着嘴，他说不好现在自己是什么感受，积蓄了几天的疲累在头脑里翻江倒海的，搅得他眼前发晕，嘴里也开始发苦。
　　他甩了下手，问医生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里有点不同寻常的冷静，男医生为难地看了看被甩开手后茫然无措的林若，话语间便主观上带了点同情，“可能是碰撞和发烧引起的眼角膜移位，她已经恢复了部分的视觉，看样子不会太严重。具体还要看仪器检查的结果。”
　　医生要带他们去眼科的诊室，骆一柠默不作声地跟着。
　　林若被甩开后又黏糊糊地抓他的手指头，他心下烦躁却也没再做什么，任由她抓着。
　　医院走廊的日光灯映着纯白的墙壁，照着前路都如同白昼一般。他的思绪就突然就回到沉夜里的那棵树下。
　　那阵长久的沉默里，她在想什么？拿什么样的心情说的好？怕在做梦？怕他嫌麻烦？还是怕他，丢下她？
　　骆一柠想得心底越发酸涩，那些愧疚后知后觉地全都漫了上来。
　　手指上传来一点力道，他低头看去，虽然被包扎得只剩下一点手指头，女孩也紧紧勾着自己的，一丝也不敢松懈，捏得自己都有点发疼了。
　　他的眼睛从两人勾着的手指往上。女孩目视前方，明明看不清，脚步却迈得大刀阔斧，雄赳赳气昂昂的。再看，嘴角抿得比自己还紧，也不知道是谁理亏？！
　　“傻丫头！”他撸了撸女孩的头，不忍她这样忐忑不安地小心试探，他掩藏起心里的酸涩，笑道。
　　林若抬着头“看”骆一柠，知道自己已经被“原谅”，原本耷拉的嘴角一下子上扬起来，也不再紧绷着身子，开开心心地用小臂紧紧地抱上骆一柠的胳膊，“骆哥哥！”

　　撞击造成的轻微眼角膜移位。
　　并不严重，一般情况下是能自愈的，医生给她包了药就示意可以休息了。
　　怕打扰到其他病人，医生直接安排了一个空的三人间病房，骆一柠扶着林若把她安顿到床上，一点点掖好被角才起来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
　　“怎么眼睛都包上了？”苏凡买完药又出去打包了两份热粥，路上碰到陈成，两人便一起顺着骆一柠发给他的病房号找过来。
　　骆一柠把病历塞到苏凡怀里，想让他自己看，自己拿着陈成带过来的新衣服去卫生间，又想起医生的字大概没几个非医能看懂，便简单交代了句，“下午磕到头了，眼角膜有点移位，所以包了点药。”
　　“眼角膜啊，那什么时候能好啊？”陈成守在卫生间门口，苏凡便端着热粥去给林若喂饭。
　　“医生说没关系的，正常人有些感个冒眼角膜就会移位，睡一觉就会好的。”林若咽着嘴里的粥，软软地给苏凡解释。
　　“那伤到眼睛也很危险的。”苏凡看了眼林若的伤情，适时收起了自己忧心忡忡的语气，“本来还让林仔准备了蛋糕庆祝你开机，这下，怕是你杀青都吃不到咯。”
　　“唔唔唔……”林若嘴巴里团着热乎乎的粥，这边一急就被烫了个正着。
　　“你别逗她了。”骆一柠在卫生间简单洗了个澡，见林若吃了热的，脸颊都有些生气地红了，便也安心给自己那碗粥扇了扇风，“让她吃完早点睡。”
　　“骆哥，你吃完就回酒店吧，小若这边我守着。”苏凡又给林若喂了一口，见林若着急说话，又补了句，“你都忙一个晚上了，前两天熬大夜本来就没怎么休息了，你看看你这脸色，脚都虚了。”
　　林若收了收下巴，毫无滋味地咽下嘴里的东西。她瘪着嘴，哪怕把话咽下去了也让人把她的心思瞧得明明白白的。
　　骆一柠笑了声，慢悠悠地端起碗喝了一口，白粥顺着喉管一路将热量送到胃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