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万里封疆·番外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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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把书翻过来，下面我们正式进入第三章的学习……”
五月中，窗外的蝉鸣声不绝于耳，历史课占据的下午第一节课，底下坐着的学生大多都半耷拉着眼，昏昏欲睡，然而‘第三章’三个字一出，仿佛有什么魔力一样，翻书声一片，数十双眼睛锃光瓦亮。
历史老师见怪不怪，好笑道：“都精神了？”
“精神了精神了，不精神怎么见女神？”几个胆大的学生笑嘻嘻接话，全班顿时哄堂大笑，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历史老师笑着抬手压下，捻起一根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字——周高祖。
“周代历史是在整个华夏历史极为重要的一部分，而不管从哪一方面切入，都绕不开一个时期，那就是高祖文皇帝的元极盛世。同学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是历史上第一个女性开国皇帝！”
“她五征南海，收复西域，是封建王朝重视海防的开端，开启了华夏在东方一千多年的海上霸主地位！”
“她带出了千古名将萧瑜，第一宰相崔兰因！”
“她……”
列国称藩，远夷宾服，八方肃靖，万邦来朝，在女子地位低下的当时横空出世，以女子之身制衡天下，手握生杀王权，开创千秋伟业，周高祖卫臻的一生本就是传奇，波澜且壮阔，后世不知多少人将其视为榜样，一提到她，课堂气氛空前活跃并不是稀奇事。
他那时候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老师理解笑笑：“同学们说的都对。周朝文化盛大灿烂，经济空前繁荣，都与这位帝王密切相关。元极年间，政治昌明，文风鼎盛，人才辈出，历史上最出名的那一批风流人物，元极年间占一半。朝堂上有帮助文帝定鼎天下的廖相廖弘毅，有历史上第一位官拜宰相的女权臣崔兰因，有被誉为皇朝铁壁的宿将宗崇，有后起之秀如萧瑜、赵勉、宗洲、宗珊，还有裴侍中、宋尚书等一众彪炳史册的名臣。终周朝五百三十二年，共有宰相一千五百六十六人，其中半数都是女相，与朝中其他女官一起，形成了一股空前强大的女官势力，她们拥护女主统治，大幅度提高女子的社会地位，周朝之后六个大一统王朝中四个都是女帝建国传世，每个朝代都有女帝君临天下，与这不无关系。同时，在近代以来的妇女意识觉醒和妇女地位调查中，我国妇女思想与地位远超世界各国，这也是一大重要原因。
“而在文学上，周朝文化宏大辉煌，诗词歌赋极其绚烂，这一时代文人文风大多华丽飘逸，积极向上，这也与时代背景密切相关。著书立说承前启后的大家卫嫱，世界上第一部成体系的数学巨著《数集》的编纂者曾岳明，被誉为大周诗词夜空里最灿烂的长庚星的诗魁温少陵，相信大家都不陌生。”
“是啊，一点都不陌生。”学生们欲哭无泪，怨念四起，“卫嫱修订的《周书》是官方指定必读国学经典，她的数篇文章还选入中学生必背文言选段！呜呜呜好痛苦！卫大家，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还有曾岳明，呜呜呜我的一生之敌，数理化集大成者，大佬你把数理化研究到那么高深的地步，有想过后世的学渣吗！”
“大家别忘了温少陵！这个可恶的男人，崇拜文帝就崇拜，为什么还要写诗，写诗就写诗，为什么还要流传下来，还要入选中小学生必背古诗词！啊！”
“噫呜呜呜，《怀圣上》《梦游凤凰台忆圣人》《元极破阵曲》《膏腴赋》，我的脑壳好疼，我的头发，我有名字的头发都因为这个男人离我而去，玛丽！杰克！翠花！”
学生们痛苦的表情不一而足，老师轻咳一声收住笑，接着往下讲：“纵观文帝一生，出身河东名门，少年时毅然离家闯荡，在女子地位低下、武人地位低贱之时卷入千军万马，厮杀出三十万虎狼之师，天下为之骇然，而后逐鹿中原，收复河山，北伐蛮夷，南征倭寇，周边各国无不称臣纳贡，仰慕王化。”
五胡叩边，亡之，倭寇犯海，亡之，藩国倒戈，亡之。
终周朝一朝，在对外战争上态度之强硬，手腕之铁血，历朝历代无可出其右者，以至于他朝以弱亡，独周以强灭。
但这也导致了周朝后来统治者穷兵黩武、滥用民力。而作为铁血政治的开端，文帝也因此被一些偏激的史学家口诛笔伐。
“……元极三年文帝灭五胡是文帝政绩上不可磨灭的一点，自此我国北方再无外敌滋扰，甚至在后来文帝的征讨下，周朝国土面积达到了我国历代王朝之最。”老师扶了扶眼镜，“我想知道咱们班上的同学有多少人读过《周书》？”
唰唰唰，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我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同学读过。”老师压了压手，笑道，“读过《周书》的同学应该对高祖本纪有印象，在周朝，在文帝治下，还活跃着一大批藩将，坐镇三朝的骠骑大将军阿伏克沙，戍守边疆的大将哥达善，助周朝灭五胡的羌族公主巴菲那，还有阚窝台、尔朱萨格、卫尽忠、卫疾等，都为周朝立下过汗马功劳。文帝驾崩后，这些藩将伏地痛哭，跪在太极宫前，披发跣足，请求为文帝殉葬，若非文帝留下不许殉葬的遗诏，同时群臣蜂拥阻拦，还不知多少人会追随他们的君王而去。殉葬不成，他们便一致割下左耳明志，以示忠贞，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割耳明志事件……”
高祖文皇帝卫臻是一个极其具有魅力的帝王，任何一个认真与之接触过的人都会忍不住为之倾倒，老师也是。可以说，他之所以会成为历史老师，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对文帝的痴迷与敬仰。
“都说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可是在文帝面前，这条铁律似乎并不作准，历史上文帝不仅弓马娴熟，武艺卓绝，文治更是不遑多让，本身的丰富学识使得她的目光辽远阔大，历史的迷雾未能遮住她的双眼，反而叫她捕捉到了历史的空白与缺憾，提高武人地位，大刀阔斧改革，毅然开创女子科举，安抚四海，镇定民生，铲除世家，无一不展现其高超的政治手腕。”
“周朝之所以能够存续五百年之久，很大程度上就是文帝强势剔除冗官、积弱等毒瘤的结果。文帝铁血却不失仁爱，后继者如仁帝、明帝等温和又不失强硬，为后来的帝王们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以至于周朝后期帝王昏聩，周室将倾，依旧有无数仁人志士为之奔波，挽大厦于将倾，先后建立了前周、后周、南周等小朝廷。直到南周大将文忠义背着六岁的南周末帝跳入沣江，周朝才正式宣告结束。”
老师说完，停下喝了口水，底下的同学们八卦道：“老师，据说文帝不仅能力强，长得也好看是不是？”
这话一出，整个班更显躁动。
老师失笑：“我就知道，你们对八卦最感兴趣。”
“《周书》中有记载，帝少而聪慧，美姿仪，《后周书》更是用‘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卓卓如虎傍羊，龙从鳞，神玉杂玪玏’形容文帝风姿，可见其容颜与风华之盛。据说文帝出城狩猎时，燕京万人空巷，男子仰慕，女子们更甚，掷果盈车甚至将护卫的金吾卫砸伤，更有金吾卫满身花香，足足好几天没有洗掉，被自家娘子差点追出几条街……”
学生们哈哈哈笑成一团。
说起周朝，要讲的东西太多，老师干脆合上课本侃侃而谈——没有固定的重点，每一个地方都是重点，总能说上许久。
四十分钟一节课，仿佛眨眼就过了，铃声响起时，所有人还意犹未尽。
“叮——”
老师正要再开口，忽然放在讲桌上的手机响了，瞥见信息的内容，拔腿就走，只留下一句：“麻烦课代表把我的书送回办公室——”
“老师怎么了？”
大家一头雾水，有人摸出手机，失声道：“沈卿的墓被保护性发掘了！”
沈卿是谁？
元极年间最著名的丹青国手，文帝的御用画师，最擅工笔素描，所画人物与真人别无二致，被誉为画圣，美术生逢考必拜的祖师爷。
据说当年沈卿下葬之时的随葬品全部都是平生得意之作，帝王将相、百官公卿都曾是她笔下人物，只可惜沈家后人遵照沈卿意愿将其密葬，后世找到的据说是沈卿墓的几个墓都是假的。
谁知道，不小心发现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土包会是大名鼎鼎的沈卿之墓？
“卧槽！沈卿墓里的画都在！卧槽卧槽！央妈直播了！卧槽卧槽卧槽！神仙！”
同学们：“！！！”
沈卿墓的保护性发掘，对周朝历史的研究意义重大，特别是其墓里的手稿与画作，可谓研究周史的第一手资料，甫一现世，就引起了史学界的大地震。
“卧槽好卡！”
“啊啊啊我被卡出来了！”
“妈！妈！你叫程序员维护一下吧，孩子就想进去看看！”
一片鬼哭狼嚎中，学生们终于艰难挤进直播间，此时直播已经过了小半，屏幕里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满面红光，双腿灵活得不像八十老人。
戴着手套的双手捧出一卷卷画卷，缓缓推开，一张张面庞栩栩如生，仿佛跨越千年与后人面晤。
“啊啊啊啊啊啊！崔相！宗公！萧侯！”
“呜呜呜廖公！我的廖公！”
“卧槽卧槽！这就是孝肃皇夫吗！太帅了吧！”
“好家伙，文帝后宫一夫四卿九侍颜值都好高！呜呜呜难怪《周书》里对周太宗卫衡的容貌也是各种夸！敢情有这么好的基因！”
“……”
随着直播的推进，最受人期待的高祖文皇帝卫臻的画卷终于展开，弹幕为之一静。
“……史书上对高祖文皇帝的容貌大书特书，许多人觉得其实难副，今天我才知道什么叫龙章凤姿，什么叫帝王风姿。”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乱世争锋而出，开创一代豪迈王朝，风姿特秀，芳兰竟体，她当之无愧。”
“青山有声，青史为证，崩于千年前的帝王，光辉依旧照耀后人，如同日月晨星。”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万里封疆·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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