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的omega跑了》穿山

32、第 32 章

　　一个一无所有的beta不可能靠聪明才智从偏远星系一路爬到首都星，这个流传于首都星的励志故事不过是个童话。

　　维克托自问是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beta——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改变一切的契机起始于一位贵族大小姐。

　　维克托的家乡是位于名为F5的小行星，整个星球的人口不超过8000万，全部是beta，生活水平和生产方式都极度落后。F5富于矿产，但开采方式极为原始，常常有工人因为矿难死于矿井中，很不幸，维克托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小时候的他，对世界的印象很单调，F5的天空是灰色的，因为工业污染的原因，大部分居民都会或早或晚地患上硅肺，人均甚至达不到联盟整体beta平均寿命。但整个星球的人都一样：一样在苦难中出生，在贫穷中死亡，一样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度过短短几十载。

　　这样或许也很好。

　　维克托只在科普书中看到过天空之外的世界，书籍的纸页已然泛黄，不知道是从哪个摊子上淘回来的，上面写着世界上存在“beta”“omega”和“alpha”三种性别。小时候的他会对F5外的世界产生理所当然的憧憬，甚至于幻想，于是他会询问自己的母亲：

　　omega和alpha是什么样的？
　　他们也有两个眼睛两只手吗？
　　为什么我见不到他们？

　　也会问别的：

　　爸爸采的矿都去哪里了呀？
　　维克托努力的话，能去天空之外的世界看看吗？
　　外面的世界会比家里更好吗？

　　妈妈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不同人有不同人的命，你就安安分分待在F5就好。小时候的维克托不满意这种敷衍的答案，等他长大了，真正明白这些问题的答案时，他已经没有去思考的心力了。

　　维克托一直有些小聪明，于是他并未像父亲一样去当矿工，而是得到了星球中最被尊重的职业——教师。他将自己浅薄的知识教授给F5的孩子，看着他们走向没有希望的未来——正如之前无数代F5星人一样。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孩儿出现在他面前。

　　她服装的材质和F5行星上所有人截然不同，转过身的时候，精致动人的五官美得让人心惊，仿佛是神明亲自雕琢而出的造物。她朝维克托走来，和背后单调、粗劣又丑陋的世界格格不入。

　　维克托在她墨蓝色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像一粒灰尘落在高洁的宝石上，让他不可控地生出剧烈的自卑感。

　　平生第一次，维克托明白了什么是“高贵”和“卑贱”。

　　“你好，我叫卡特琳，卡特琳·弗里达。”美丽的人向他伸出手。

　　大概是被剧烈的自卑冲昏了头，维克托第一次对人产生如此剧烈的排斥感，他几乎是带着惊恐拍开了她的手：“别碰我！”

　　名为卡特琳的女孩儿身后，F5行星执行官上前怒斥：“你怎么敢对弗里达小姐无理——”

　　卡特琳抬手，打断了他没有意义的咆哮。

　　这位大小姐看着维克托，露出微笑，她的眼神很复杂，但那个时候维克托的知识和阅历都太单薄，他读不懂卡特琳的眼神，只能呆呆看着她。

　　“我在跟人打赌，”她说，“赌注是你。”

　　维克托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他能产生强烈的预感：自己的人生轨迹即将发生重大变动。

　　“我为我的无理和自作主张道歉，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她说，“如果你拒绝我，我现在就离开；但如果你答应我，我能提供的报酬是金钱、更好的生活，以及去往首都星的机会。”

　　维克托嘴唇在微微地颤抖：出现了，去往天空之外世界的机会——像一场幻梦一样。

　　此刻，他又变回了儿时那个捧着书的少年，或许他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已经停留在了那时，而如今，他得到了继续向前的机会。

　　卡特琳继续说：“赌注的内容是——”

　　“我同意。”维克托打断她，眼底有星星点点的火苗在燃烧，“请你，带我走吧。”

　　卡特琳用探究的目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露出一个微笑：“很好，交易成立。我以卡特琳·弗里达的名义起誓，绝不亏待你。希望当你看到外面的世界时，不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维克托听到自己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似乎浑身的血液都更加滚烫了：“外面的世界不好吗？”

　　“外面的世界……”卡特琳突然语塞，她垂下长长的眼睫，“更加富庶，也更加复杂，因为和这里不同，外面的人被‘阶级’和‘性别’区别开。”

　　维克托不理解：“可每个人生来就有区别，世界上不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卡特琳不再回答，她避开了这个问题，把目光投向了天空的方向：“那就，请你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吧。”

　　高贵的大小姐再次朝他伸出手：“再次自我介绍，我叫卡特琳·弗里达，一个omega。”
　　维克托迟疑着握住了她的手：“你、你好，我叫维克托。”

　　这场赌注的内容很简单，卡特琳要向他的兄长——弗里达家族现任家主证明，边缘星系的beta并非在天生低劣，只要给他们足够的知识、平等的机会，一样可以收获智慧。

　　这是这对贵族兄妹一时起意的游戏，但足以改变一个无名beta的一生。

　　当他平生首次通过跃迁门，站在首都星的土地上，他难以用语言描述心中的震撼：蓝天、白云、阳光，新鲜的空气，恢弘的高楼，体面的行人……华丽的世界如同画卷一样在自己面前铺开——简直如同神迹。

　　那天，首都星的行人在跃迁门口看到了诡异的一幕：一个“衣衫褴褛”的beta坐在地上失声痛哭，活像个疯子。

　　卡特琳在旁边静静看着他哭了会儿，她耐心很好，直到维克托情绪稍稍稳定才继续说话：“我给你一个月的缓冲时间，一个月后，告诉我你想学什么，达成什么样的目标，想成为怎样的人，而这一个月也是你最后放弃赌约的最后机会。”

　　“你的居所已经准备好了，会有人来接你。”omega笑着冲他摆摆手，“一个月后再见。”

　　维克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半天才缓过来神，他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别人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一路被带去了一个公寓。整个屋子敞亮、干净、整洁，维克托从小到大的梦里都没住过这样的房子。

　　他浑身紧绷呆站在原地，甚至不敢伸手去摸旁边的墙：“我、我……”

　　“是维克托先生吗？”正在收拾房间的女性beta抬起头，她淡淡看向维克托，“我叫贝蒂，是弗里达家的女佣，小姐说你有很多事还不熟悉，让我来照顾你几天。您有什么不清楚的都可以来问我，我会竭尽所能给您帮助。”

　　“我、我……”维克托成了个结结巴巴的傻子，他呆呆看着这名女佣，即便只是弗里达家族的一名仆人，良好的教养还是赋予了她优雅的气质。维克托再次感受到自己和首都星人之间巨大的鸿沟——两个星球并不只在空间上有如此遥远的距离。

　　“你、你说的小姐，是那位卡特琳·弗里达？”维克托支吾了半天，还是问了个蠢问题。

　　“当然。”贝蒂点点头。

　　她一边说话，一边低着头将床上的褶皱抚平：“小姐只给你拿到了在首都星的暂住证，剩下的，等你决定了自己的目的再说。”

　　维克托咽了咽口水：“她说的‘赌约’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证明beta并非天生低劣’？”

　　“意思是小姐和家主打了个赌，”贝蒂直起腰，“小姐将为你提供她力所能及的教育资源，倘若你不断向上，能不输于周围的alpha，能在社会上占得一席之地，那么就算小姐赢；倘若你做不到，或是你中途放弃，沉迷于都市的声色犬马，那么就算家主赢。”

　　维克托：“……”

　　女仆继续俯下身干活：“维克托先生，您不必紧张。F星系的人数百年都不一定能等到一个走出去的机会，您很幸运，被拉出来了，剩下只需要按自己的意愿生活即可。”

　　维克托咽了咽口水：“这场赌局的输赢……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贝蒂有些意外，她停住手里的活计，抬头看向维克托，避开了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这、这并不是您需要关心的事。”

　　“拿别人的命运打赌，很傲慢对吧。我不知道小姐自己有没有察觉，她骨子里还是带着上位者的傲慢，”贝蒂轻声说，“但我并不讨厌她。小姐是个理想主义者，她总执着地盯着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她也是个纯粹的好人，下次见面的话，你什么话都可以说给她听，她会努力平视你，会很认真地听你说话。”

　　什么傲慢不傲慢的，这关维克托什么事？因为一位贵族小姐的天真和傲慢，他拿到了走出F5的机会，这就够了。于是维克托问起了别的事：“但是这个赌注持续的时间过于长了……”

　　“我们beta的寿命不过短短百余年，而alpha和omega三百岁才会开始进入衰弱期，”贝蒂开始擦拭房间的家具，她的动作缓慢从容，跟维克托母亲风风火火的样子完全不同，“你不用担心这个，哪怕赌约持续十年，于他们而言也是微不足道的一个游戏而已。”

　　维克托：“……”

　　最后，女仆在离开前，犹豫着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你后悔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也请不要怨愤小姐她居高临下改变了你的命运。”

　　“我怎么会怨她？”维克托笑着说，“她是我的恩人。说真的，你不知道F5是什么样的，和首都星比起来，那个星球真的像个残次品。”

　　贝蒂还是淡淡地笑：“那么，祝您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