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瑶》三度半

2、明瑶（二）

　　包房里的所有人外加站在门口的何鹏，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明瑶的身上，她的每一步都走的无比沉重，当她在季明礼的身旁站定的时候，宋煜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季明礼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妹妹？他怎么不知道？

　　从那扇门被推开开始，季明礼就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那场宴会上，明瑶的确没有盛装出席，可是他看见了她，当时季明礼甚至还浪费了几秒钟去想那个女孩儿是谁，最后猜到，大概是那个在陆夫人和陆正闹离婚时生下的女儿，这个女儿从生下来开始，就无时无刻的不再提醒着陆正当年的那段荒唐事，也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陆夫人当初她是怎么被自己的枕边人所背叛。

　　一个不受宠，甚至备受厌恶的陆家二小姐。

　　“哥哥，来的时候说，参加完同学的生日会就来找你，现在可以回家了吗？”明瑶很少有紧张的时候，她把双手藏在身后，紧紧握成了拳头，可是惨白的嘴唇出卖了她。

　　好似找到了新玩具，就连宋婉回国的事情都能往后排一排，一把推开了桌上的麻将，季明礼理了理衣服，站了起来，轻飘飘的说了两个字，“散了。”

　　看着这一幕，明瑶松了一口气，可是当季明礼揽住她的肩膀的时候，那口气又再次提了起来。

　　季明礼半拥着明瑶走到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半弯着腰的何鹏，“叫什么名字？”

　　“何、何鹏。”何鹏抖如筛糠，不是季明礼这个人长得多么恐怖，而是他知道自己这次惹了不该惹的人。

　　“联华的何鹏？”季明礼稍稍回忆了一下，记忆里姓何的只有这一家。

　　“季总，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您的妹妹，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宝贝，你说说，想要他怎么跟你道歉？”

　　明瑶因为那一声宝贝心脏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皱着眉有些不解的抬头看了一眼季明礼，“你走吧。”

　　何鹏一愣，就这样让他走了？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季明礼，可是发现对方连正眼都没给自己一个。

　　“啧。”季明礼乜了何鹏一眼，“怎么，没听到？”

　　“听到了，听到了，谢谢季总，谢谢季小姐。”

　　何鹏走了，可是季明礼却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明瑶也没说什么，比起何鹏，季明礼倒是让她觉得安全很多，毕竟明瑶知道，就算季明礼对自己怎么样了，陆夫人和陆正也只是放鞭炮庆祝陆氏实业有转机，不过有陆氏实业的这一摊子麻烦在，明瑶几乎可以坚信，眼前这个人并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叫什么？”

　　“明瑶。”

　　“不姓陆？”季明礼挑眉，难得多问了一句。

　　明瑶一怔，原来他知道自己是谁，“不姓陆。”

　　“参加生日会？”

　　“嗯。”明瑶的话不多，几乎是季明礼问一句她答一句，季明礼也不介意，反而觉得挺有意思，“迷路了？”

　　听到迷路三个字，明瑶难得有了一点反应，有些懊恼的点了点头，她不认路的毛病很早以前她就发现了，后来不管去哪儿，她都只敢原路去原路回，一个人的时候，从来没敢去尝试新道路，不过她也没有那个好奇心去寻找新的路。

　　“今天如果我不帮你，打算怎么办？”季明礼打开副驾驶的门示意明瑶上车，明瑶并没有犹豫，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除了乖乖听话。

　　“我朝你走过去的时候，就发现那个人不对劲，就算你不应声，我也安全了。”

　　“利用我，打算怎么还？”

　　怎么还？

　　明瑶看着窗外一闪而动的街灯，难得动了一下脑筋，就连陆正都要巴结的人物，大概什么都不缺，况且她现在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换？想了很久，季明礼也不着急，这会儿耐心好得很，安静的等着。

　　“我现在还没成年，以后的时间还长，未来我让你也利用一次。”

　　听着明瑶小孩子气的话，季明礼笑了，“介意我抽烟吗？”

　　“不介意。”就算不喜欢烟味，这个时候除了这三个字，她还能说点别的吗？

　　车厢安静了下来。

　　这是明瑶第一次这么晚还在外面，托了穆宇生日的福，想起穆宇，明瑶又是一阵头疼，明天她要怎么解释突然离开的事情？不过很快明瑶就想明白了，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要高考了，就算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哪里有自己的未来重要。

　　“我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季明礼。”季明礼余光看了明瑶一样，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没抽两口的烟突然被他灭掉了，又打开了车窗散掉了烟味，再去看小姑娘的时候，果然见她眉头松开了。

　　明瑶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双手撑着车窗，看着窗外，她不知道陆夫人和陆正之间那段往事，只是时间长了，慢慢长大了，茶余饭后听长辈们说多了，也能在只言片语中猜出些什么来。

　　“我姐姐长得漂亮吗？”安静许久的明瑶突然转头看向季明礼，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漂亮。”季明礼想起那天在陆家见到的陆玥，的确长得好看。

　　明瑶笑了一下，很是同意季明礼的这两个字，“陆家，只有姐姐对我最好，可是现在她却要被卖给你了。”

　　“卖给我？”季明礼觉得好笑，又觉得这小姑娘聪明，“怎么说？”

　　“我爸妈吵架，我听见了，可是我觉得你不会要我姐姐。”

　　“怎么这么说？”

　　明瑶摇了摇头，不肯在说这个话题，“你要送我回去？”

　　“不然呢？”

　　金鼎会所发生的事情，好像是秘密，明瑶站在门口，一直到看不见季明礼的车，才转身进去，迎面而来的却是陆夫人的巴掌，她捂着脸，对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挨打并不想一探究竟，站在原地听着陆夫人对她的咒骂，大概是骂累了，安静了，明瑶等了一会儿，确定不会有下文之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家对她最好的是陆玥，可是明瑶只是说了半句话，还有半句是，那是在陆玥和许霆确定情侣关系之前。

　　宋煜没敢问季明礼关于包房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儿的事情，不过他敢偷偷查，不管以前宋婉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宋煜打心底里还是希望宋婉能够得偿所愿，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待了整整五年，有家归不得，这种惩罚对于娇生惯养的宋婉来说已经够了。

　　“明天就收拾东西回去。”季明礼没看宋煜，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连宋煜想问一句话的机会都没给，留下的只是一个背影。

　　宋煜看着季明礼上楼的背影，从小季明礼生气了就是这样，他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惹过季明礼生气了，宋婉在他心里真的连提都不能提一句吗？

　　明瑶还是一如往常一样把给蓝晓婷带的早餐放在桌上，只是今天没有了谢谢，明瑶看着蓝晓婷面无表情的将她带的早餐扔进垃圾桶，可是心里却五味杂陈，她没什么朋友，蓝晓婷是唯一的一个，也是最好的那个，可是现在蓝晓婷却生气了。

　　一整天的时间，明瑶都心不在焉。

　　蓝晓婷又有了新朋友。

　　或者说，蓝晓婷除了她以外，一直都有其他的朋友，而她从始至终都只有蓝晓婷一个。明瑶跟在蓝晓婷的身后，看着前面的人有说有笑，心里好像哽着一口气，原来被抛弃的始终都是她，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

　　“上车。”

　　明瑶看了季明礼两秒钟，猜不透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她转头看了一眼蓝晓婷，对方也在看她，可是留在她身上的视线只有短暂的一秒。

　　“找我有事吗？”

　　“吃饭。”

　　明瑶不愿意再去金鼎，所以到地方的时候，不管季明礼说什么，她都不肯下车，最后季明礼只能妥协了，带着她去了别的餐厅。

　　“有忌口的吗？”点菜的时候季明礼问。

　　“没有。”明瑶从小就挑食，可是挑食就得饿着，所以不管那道菜她有多不爱吃，她都能面无表情的吃下去，挨饿的感觉，明瑶不想再感受了。

　　知道等上菜会有一段时间，明瑶不想和季明礼说话，干脆从书包里拿出了数学卷子做起来，安静的，旁若无人的。

　　季明礼一边看着手机一边看着她。

　　“大学想去哪儿？”

　　“四九城。”

　　“不喜欢本地的？”

　　“不喜欢。”

　　生活环境造就了明瑶的求生欲，就算性格再怎么怪癖也知道对什么人应该说什么话，可是面对季明礼的时候，明瑶却从来没有想过要隐藏自己的情绪，比起其他人，反而是眼前这个，加上今天只见过三次的人，让她觉得更轻松一些。明瑶咬着铅笔头想了一下原因，大概是因为知道两个人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又或者是觉得，季明礼这样的人压根儿就不屑于去抓她的小把柄。

　　看着明瑶眉头紧皱的样子，还以为她是遇见什么难题答不上来，收了手机，俯身去看了一眼，整张卷子都写完了，这会儿应该是在验算，看着明瑶的字，季明礼若有所思，“练过字？”

　　“小时候字写的不好看，买过字帖。”

　　陆玥倒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明瑶有时候真庆幸自己有个还算聪明的脑子。

　　“不错。”

　　明瑶知道他夸的是自己的字，也没说什么，对这句夸接受的心安理得。

　　上菜的时候，大多都是明瑶爱吃的，她有些狐疑的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虽然知道有些不可能，可还是忍不住的想，这人难道是连夜找人调查过自己不成？

　　“不合胃口？”

　　明瑶觉得他问这话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