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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发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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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谣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花柒,内心很纠结。
她要不要告诉小姐,她已经看这页账本很久了……
而且小姐的神情很不对劲!
“阿谣。”
花柒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楚谣吓了一大跳,她抬头:“啊?”
花柒站起身来,疑惑地看着她:“你发什么呆呢?”
“啊,呃……我在想小姐今日怎的看账本看得这么久!”楚谣脱口而出。
花柒:“……”
她合上账本:“你一天天的想些什么呢。我是看这账本字写得还不错,就多看了几眼。”
楚谣:“……”小姐你以为我没看到吗,那字最多算工整,好还真说不上!
在心里腹诽着,楚谣又看了花柒一眼,正欲开口,却见她脸色隐隐发白,手中账本倏然掉落在地。她瞬间变了脸色,两步上前扶住:“小姐!”
花柒紧紧抓着楚谣的手,额角渐渐起了冷汗,身体不住地颤抖。她蹙着眉,脸色苍白,身体渐渐滑落。
楚谣大惊,抱住她,跟着跪下来:“小姐!你怎么样了?”
花柒嘴唇哆嗦,说话断断续续的:“去……去把……把窗关了……”
“好!”楚谣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小跑过去关窗。
没了楚谣支撑她,花柒用手撑地,颤抖着身体,她举起左手,衣袖滑落,手腕两寸之下那两指宽的火红花纹已然带了黑色。
“小姐!”楚谣关了窗快步跑来扶住她,顺着她跪下来。
楚谣清晰地感受到花柒在她的怀里颤抖着,连带她都不由带了几分颤意。
花柒脸上布满汗珠,滴滴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楚谣的腿因为长时间一种姿势而麻木了,稍微一动,细细密密针扎似的火辣辣地疼着,她怀里的花柒终于渐渐止住了颤抖。
“小姐?”楚谣低头看她。
花柒大汗淋漓,衣衫被汗水浸湿,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都水淋淋的。
整个过程中花柒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楚谣给她擦了擦汗,歉意道:“小姐,我腿麻了,没法儿扶您起来了。”
花柒苍白着脸,勾唇微微笑:“无妨。”
顿了下,她带着几分嗔怪又道:“你也是,跟着我跪下来干什么嘛。”
楚谣笑笑,垂眸揉着腿,掩去那抹涩然。
今日才十二,小姐却发作了。
时间提前了!
可他们的时间却不多了……
缓了一会儿,楚谣觉得好些了,只是仍旧像针扎一样疼,她挣扎着扶着软了身体的花柒起来,却一个不稳,向前栽去。
花柒连忙拉她:“阿谣!”却有气无力。
楚谣勉力稳住身形,踉跄了一下,她转头笑道:“没事的小姐。”
身后灯烛摇曳,二人影子交在一起,拉长,拉长,最终投放到轩窗上。
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仿佛只剩下了她二人。
楚谣扶着花柒坐到软榻上,她站起身来,“我去传水,小姐先坐。”
转身时她望着铜镜理了理发鬓角,又牵了下衣服,这才走到门口去。
推开房门,她依旧是那个衣着整洁、发髻丝毫不乱的东院大丫鬟。
她低声吩咐小丫鬟:“小姐要沐浴,去传水,另外将精油准备好……”
小丫鬟福了福身,静默地退了出去。
楚谣站在门前,她身后是在房中软榻上坐着的花柒,一眼看去,她似是将花柒护到了身后。
花柒坐在浴桶里,温热的水将她包围,紧绷的肌肤渐渐松懈了下来。
……又提前了。
从上个月的十五,到这个月的十二,那下个月是不是就是初几了?
时间不多了!
她轻轻闭上眼。
可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啊……
怎么办呢……
她真的,真的,好累啊……
身体渐渐滑了下去。
花柒突然觉得她被人抱了起来,心底一惊,瞬间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凰留玺那张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的俊脸。
她瞪大了眼睛:“凰鎏玺,你怎么来了?”
话一出口她便感觉到了身上不对劲。她不是在沐浴吗,怎么会被凰鎏玺抱着?而且她身上光溜溜的,只是裹了件衣服而已。
“凰鎏玺!你要干什么?!你放我下来!快放开我!”花柒使劲挣扎,反而被凰鎏玺箍得更紧了。
凰鎏玺瞪了她一眼,唇抿成一条线。
花柒的内屋做了个小分层,垂了玉石混着夜明珠串成的帘子把雕花床隔开。
凰鎏玺微侧着身穿过帘子,上前几步把花柒放到床上,欺身压上去。
“凰、凰鎏玺,你要干嘛?”花柒不由一慌,抓紧了胸前的衣服布料。
凰鎏玺双眸盛满的怒火似要喷出,他死死盯着花柒,怒道:“花柒!你有什么想不开的,有什么不顺心的,竟然想自溺!啊?!”
他一贯是嬉皮笑脸的纨绔样子,如今动怒的模样让花柒不禁有几分紧张,再一听他充满怒气的话,彻底懵了:“啊?什么,什么自溺?”
花柒的眸光澄澈,他一眼便看出她不是装的,一时间不由微愣:“你不是趁着沐浴想自溺吗?”
“啊?”花柒更懵了,她什么时候想自溺了?
凰鎏玺:“……”所以他这满腔怒火其实是个乌龙?
花柒回想了一下刚才,她泡在水里,闭眼想着事儿,可能是太累了,所以渐渐睡了过去,在呛水之前凰鎏玺来了,看到她那样子,以为她是想自溺,所以……
“呵。”花柒一个没忍住,笑了。
凰鎏玺黑着脸:“不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花柒越回想越笑得欢,最后捧腹大笑。
凰鎏玺见她笑得欢,紧绷的身体终于悄悄松懈了下来。
他伸手揽过花柒,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清香的气息充斥满腔,萦绕在鼻间。
花柒身体瞬间僵硬,他在干什么……
他闷声道:“我差点就以为我要再次失去你了。”
他的声音沉沉的,闷闷的,花柒没听清。他的鼻息喷洒在她脖颈处,痒痒的,她不由缩了缩肩:“凰鎏玺,你先起来好不好?”
凰鎏玺松开她,垂眸看着她,好半晌,指腹摩挲了一下她光洁滑腻的脸蛋。
花柒侧了侧脸,瞪他:“干嘛!”
又问道:“你刚刚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凰鎏玺稍稍退开几步,摸出把折扇一摇一摇的,邪邪笑着,语调含情:“你觉得呢。”
花柒怒:“凰鎏玺!”
惹来凰鎏玺哈哈大笑。
花柒气急,想伸手打他,奈何被衣服裹着,行动不便,只得作罢。
“哎哎哎,小美人儿,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总喜欢动手动脚的呢?”凰鎏玺眼疾手快把折扇塞回袖中,隔着层衣服按住了花柒的手,另一只手慢悠悠地从衣袖里摸出了两颗糖来:
“吃糖。”
花柒狐疑地看着他:“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一天天的老是带着糖?”
凰鎏玺晃晃手:“要哪个?”
花柒:“……”
“你觉得我有办法拿吗?”
凰鎏玺状似恍然大悟:“哦~也是。”
他松开按住她那只手,无奈地叹口气:“那就只好让我来喂了,小美人儿,这多不好意思!”
他剥出一颗糖来,用两根长指夹着,送到她嘴边。
花柒挑了挑眉:“那颗。”她抬抬下巴。他喂这颗,她偏不要。
凰鎏玺慢条斯理地把手中的糖重新包好,剥开另一颗糖,慢悠悠地……喂进了他自己嘴里。
花柒:“……”逗她玩儿呢?
凰鎏玺含着糖,一脸讶然,带着几分歉意:“呀,只剩一颗糖了,小美人儿你没得选了。”
花柒张张嘴,猝不及防打了个哈欠。
凰鎏玺哈哈大笑,在花柒的眼刀中把糖剥了,喂到她嘴边:“哎哟我的小美人儿,你就赏脸吃吧。”
花柒白了他一眼,张嘴。
即使她嘴离开的很快,但还是触碰到了他指尖。
凰鎏玺嘴角疯狂上扬。嗯,嘴里的糖更甜了。
花柒有些不自在:“你过去一点。”
凰鎏玺有意逗她:“过来一点?好啊好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向她靠来。
花柒:“凰鎏玺,你要不要脸?”
凰鎏玺闻言摸了摸脸,略一沉吟,摇头:“虽然我知道我的脸很好看,但若是为了小美人儿,我也可以忍痛不要。”
花柒:“……”她刚张嘴,又打了个哈欠。
今夜先是她毒发,又泡澡中途被凰鎏玺抱出来,闹了这么一阵子,花柒显得有几分疲惫。
凰鎏玺眸光一沉,抬眼却笑得一脸纨绔模样:“小美人儿,这夜也深了,我知道很想留下我,但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话未说完便被花柒打断:“凰鎏玺!”她瞪着他,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的,脸上两团红云,“谁要留你了?少自作多情!快走快走!”
“哎哎哎,小美人儿你别生气嘛。”凰鎏玺笑着求饶道。
“正如凰公子所说,夜已深了,还请凰公子自行离开。”花柒下了逐客令。
“好好好,走走走,我走,我走还不行么。”凰鎏玺站起身来,边笑着应道边往外走。
走了没两步他又倒回来:“小美人儿,我明天再来找你,你要等着我哦~”
花柒:“你快走!”
花柒暗想,兴许她是刚发了病,又被凰鎏玺气的,才会心跳这么快吧。
她起身找了件衣服穿好,回眸看着床上的那件披风,目光沉沉。
凰鎏玺给她裹了中衣又给她披了他的披风,很细心。
倒……不怎么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
她轻叹,将披风折好,准备等下次他再来时还给他。
连花柒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她不但不再拒绝凰鎏玺的到来,反而隐隐还有些期待了。
“楚谣。”花柒喊道。
她突然想吃糖了。
尽管嘴里还含着一颗饴糖,但她就是想要。
“怎么了,小姐?”楚谣推开房门问道。
“你……”花柒一顿,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呃……膳房还有糖吗?”
“糖?”楚谣闻言一怔,“没有啊,小姐您一向不喜甜,膳房的人便没准备。”
她瞅了一眼花柒又道:“再说,您上个月初因为海棠的事儿在饭桌上借着甜食发了一遍火,谁还敢在您面前提糖啊,膳房的人又哪敢准备?”
花柒:“……”她突然有点后悔了。
楚谣微微眯眸:“小姐,您问这个干什么?刚刚凰公子是不是来了?”
“他……他,他是来了啊。”花柒一顿,如实说道。
楚谣了然,笑眯眯道:“哦~小姐,那奴婢明日去街上买些饴糖回来。”
“那倒不用!”花柒连忙拒绝。
楚谣唇角弧度更深:“哦,也是,凰公子明日若是要来,那自然是会带糖来的,哪用得着奴婢去买啊。”
“阿谣!”花柒喊道,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嗔意。
楚谣笑道:“那奴婢就先退下了,夜也深了,小姐早些歇息。”她一欠身退下了。
轻轻关上门,楚谣悄声笑了。
真好,有人给小姐糖吃了。
凰鎏玺翻身落地,六安迎了上来:“公子。”
凰鎏玺嚼碎了口中的糖,吞下:“有师父的消息吗?”
六安摇头:“没有。”
凰鎏玺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他吹声口哨,一个黑影闪现:“主子。”
“怎么样?”
“信送过去了,阁里已经开始倾力搜寻了。”
凰鎏玺眼眸亮了亮:“好!”
他挥挥手,往自己房间走去,黑影无声融进了黑夜。
凰鎏玺关上门,背抵着门,仰头叹息。
刚刚见花柒滑落在水里,那一刻,他的心被狠狠揪着,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惊慌,他险些以为,他要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他要再次失去她了。
六年前的事,他绝不会让它再次发生!
凰鎏玺眼尾泛红,目光却很坚毅。
这两天花柒的病发作得断断续续的,脸总是苍白着,让人一见就止不住地心疼。
因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病,所以这两天东院闭门谢客。也幸好元家人都心疼她,这般无礼的行为也并未生气,反而时时挂念着她。
虽不出门,但府中的动静花柒却知道得八九不离十。诸如西院两位想去元家人作妖、花元珣因总是念着花雾而使元家人颇有微词、元老夫人冷眼相对等等,都是花柒意料之中的事,相差无几。
花柒懒懒地倚在榻上,听着团玉脆生生地汇报着近日大小事宜,撇了撇嘴,无趣得很。
她让团玉退下,换了只手撑着脑袋。
楚谣正好端着药进来,见她神色恹恹,一边把药放在桌上,一边笑着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因在病中,花柒少了张扬气色,倒有些乖巧,说话难得带了几分软糯:“阿谣,好无聊。”
楚谣用调羹搅了搅药,递给她,笑问:“小姐莫不是在想着谁?”
花柒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想他?”
楚谣挑眉:“小姐,我还没说是谁呢。”
“……”花柒果断选择闭嘴,一口气喝完了药。
楚谣连忙喂个蜜饯给她。
甘甜在口中蔓延,花柒晃晃脑袋,忍不住又吃了一颗:“唔,阿谣,这几天的蜜饯好像跟前些天的不一样啊。”
楚谣收好药碗,道:“这是城北新开那家店买的,听说京中贵妇小姐都爱吃它家的,难买的很。”
花柒笑:“那你怎么买到的?”
楚谣不由有些得意道:“我运气好呗!我去买的时候正好是最后一份。”
花柒笑着摇了摇头:“你好得意哦。”
“那是!”楚谣笑嘻嘻地应道。
平日里端着气势的花大小姐和东院大丫鬟,此时卸下一身盔甲,温和谈天,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