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笑歌万阙》 依米

25、 失踪

　　初雪后的第四天，黎山还得瑟的飘着了小雪。呼啸的寒风夹着细小的雪花，刮在脸上，生疼。

　　这时候站在迎风坡上，不是有病么！银子不是正常人，所以咱还真不能用普通人的思维去想她的那套逻辑。但是看她冻的眼泪鼻涕直淌的样，至少可以肯定，她对冷的感知跟咱是一样的。

　　野炊见过不？银子身后的背风处，许多学生都架起了锅，开始化雪烧水做饭，炊烟袅袅，雾气弥漫，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

　　要是搁平时，银子早厚着脸皮冲上，去挨家挨户的蹭吃的。可这会儿，还真是没那心思了。

　　太阳公公从头顶一寸一寸的向西偏移，山上的气温就跟自由落体运动似的嗷嗷往下掉，银子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竟一下子被暖意包围。她这俩胳膊又不是电暖器，太扯了吧！银子惊讶的低头看去，身上竟多了一件白色的狐皮披风，滚着金色的绣边儿，皮毛根根晶莹细软，贼漂亮。

　　“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在这里偷懒。”君夜身上只剩了件棉衣外套，在风雪中冻得哆哆嗦嗦。银子想翻白眼，结果眼皮子被冻住了，想骂他两句，结果嘴皮子被冻住了。银子也没耐心跟他推让了，反正她的确是冷，他正好又上赶子想挨冻，她也没辙不是？

　　心里正把自己摘的挺干净呢，君悦又给她系披风上的带子，十根儿手指头冻得都不会打弯儿了，笨拉拉的捣鼓了好一会儿，两根绳儿愣是给缠了个三股麻花，绝才！君夜急的这脑门儿直冒汗。

　　“傻呀，手都冻僵了怎么系啊！你回去歇着吧，待会我自个儿弄。”银子这会儿说话嘴还有点瓢，便摘下手套捂着嘴哈气。

　　君夜听了急了，平时疯子在银子跟前跟个门神似的，他都不怎么能上前，好不容易得着疯子去打猎的档儿，过来看看她，怎么能这么就被打发走呢！“我帮你系，你别着急，一会儿就好。”银子倒是没着急，他自个儿急的不行，使劲儿一拽，差点把银子给吊死。

　　“娘啊，我不就是说你君夜小爷不会系带儿么，你至于要杀我灭口啊！”银子心里正急躁着呢，难免有点唧唧歪歪的。疯子去打猎这都一天了，也不知道被哪知母狼勾到狼窝去了，乐不思蜀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帮你松开啊！”君夜这个尴尬啊，长这么大没觉过这么丢人

　　“你这手怎么跟速冻猪蹄似的啊！”银子才看见那双冻僵的猪蹄挺过意不去的，人家好心好意给她披风穿，感恩戴德的事儿她没干过，可也不能给人家摔脸子看啊！

　　君夜懵了，他忐忑的盯着自己那只手，后悔刚才过来之前怎么没有把手好好洗一下，要是他早知道银子会给他暖手，估计都得拿砂纸磨下层皮！

　　“这个是……”

　　“ 啊，手套，沐家出产，限量啊！”

　　“给手做一件棉衣，当真是巧思。”

　　“啥巧思的，反正也是老祖宗想出来的。这个送你，不过你大衣先借我用用，我去树林里逛一逛，很快就回来。”

　　“你去找沐师兄吧！他是和子墨老师一起去打猎，不会有事，天黑前我们就要返回书院了，你还是不要乱走的好。或者，我陪你一起去。”君夜眉头微皱。

　　“别啰嗦啦，能出什么事儿啊，这三年让五味居折磨的，山上凡是荤的，除了蛇虫鼠蚁基本上都吃了，狼见了我也得绕道跑啊！”银子边跑便喊，匆匆的进进树林。

　　“对了，他们在南山！“君夜忽然想到了什么，跑上前喊了两声。

　　银子急的要挠墙，压根儿就没顾得上君夜说的什么，随便挥挥手，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君夜望着银子离去的方向，有些黯然。看了好久，终于低下头，将手套脱下，摸着那灰色的缎面、细密的针脚，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估计是在琢磨银子一个男的，针线活怎么做的这般精细？可实际上，她就不是男的，针线活也没精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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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雪下了许多天，树林里存着厚厚的积雪，一直没过银子的靴子。银子在雪地里大步大步的跨着，密密的雪花遮住视线。第一次，她觉得这雪真是够矫情的，反正都要下嘛，干脆一遭扔下来不就的了，这会儿磨叽的跟便秘似的。你说穿越这么狗血的事儿都赶上了，干嘛不给她生个红外线探测仪的眼睛啊，这会儿都要把雪瞪成水儿了，也没看着那人。

　　脚下突然踩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银子艰难的把脚从雪坑里拔出来，忽然有些发愣。那是一把金色的匕首，银白色的利刃上刻着一个“宇”字，寒光闪闪。这是疯子作弊唯一打赢君宇的那次的战利品。疯子总是随身带着，一见君宇就弄出点叮当响声来，气的君宇好几次想用那把匕首把他给钉墙上。

　　银子只看了一眼，就突然加快了速度往前奔跑。

　　那匕首一定很凉，她没带手套，可不想让自己的手冻僵。更重要的是，她相信她哥那个千年祸害一定会很长命，没有必要帮他收集遗物。

　　她跑的急，被厚厚的积雪绊倒，整个人扑在了冰凉的雪上，她用手撑着站起来，掌心刺骨的湿寒瞬间传遍全身，一滴滴液体滴在雪上，渐渐的陷了下去。她哭了，才不是因为担心那个没心没肺的哥呢，是因为摔疼了。

　　风雪呼啸着吹过光秃秃的树干，连片枯叶也看不到，满目的苍白更添几分萧索，让银子的心情也跟着低落。要是有几朵红艳艳的花，这里看起来会不会温暖些？就像她刚才在匕首旁边看到的那几点殷红，那一定是几朵红色的花，或许是因为风太大了，所以她才没有看清楚。那是花，谁说冬天不会开出那么艳的野花？

　　你看，这不就是么！眼前零星几点殷红的小花，在白的发亮的雪地上，那样刺目。是花吧！可为什么心忽然抽搐起来，没有觉得温暖，反而像是坠入了冰窟。

　　明明是找到他了。

　　疯子静静的躺在一棵老树下，右腿已被鲜血染红。头顶，老树嚣张的张挂着霜的枝杈，树皮粗糙残损，树身扭曲成畸形，如狰狞的魔鬼，要将他吞噬。

　　“哥！哥！”银子跌跌撞撞的扑过去，触碰到他冰凉的身体时却突然冷静下来。她想到，那日在血泊里的白白。

　　“吓我是吧！起来吧，别装了，一点也不像！演技那么差还想装颓废啊！这是鸡血吧，呵，果然够陪你这一身风骚的白！你起不起来！好啊，算你厉害，我陪你演，看咱俩谁能得奥斯卡金像奖呗！”银子大呼小叫的，声音回荡在清冷的雪地里，让人心凉。嘴上喊着，手上却丝毫不怠慢，迅速的撕开疯子的裤腿，两道深深的伤口在大腿的动脉上触目惊心，明显是野兽利爪造成的，因为天气寒冷，血已经凝住。

　　只有南山有野兽，他们现在在北山，怎么会有野兽呢？银子来不及多想。从他里衣撕下一条布，紧紧的包好伤口。裸露在外的的手很快冻得没有知觉。银子觉得他哥绝对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带手套，要是她带了手套一定会舍不得里面的温暖，才不会给他包扎。

　　“你说你至于么，为了点肉都不要命啊！不是打猎么，结果让猎给打了！算了，算了，我们不在天下书院待了，这伙食太咯应人了！”真的待不下去了啊！银子只觉得眼前一片水雾，模模糊糊，头也晕乎乎的，使劲的眨着眼，看清疯子的束腰，麻利的解开他衣服，用雪在他的身上不断揉搓，直到苍白的肤色渐渐有了红晕。

　　只凭她自己，根本无法将疯子背回去。只有先将疯子搁这儿，自己回去搬救兵。天已经黑了，时间急迫，容不得她丝毫的犹豫。

　　将他的衣服整理好，解下身上的狐皮披风盖在他身上。把周围的枯树搬了过来，简单的搭了一个挡雪的蓬，生了堆火。一是做标记，二也是取暖，“你有种就给我活着，咯应了我两辈子了，想拍拍屁股先走？没门！小心我追到阴曹地府把你拖上来剁成饺子馅！”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宿营的方向跑。寒风厉如刀，割在脸上，却麻木的早已不觉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