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一口陈陈

13、第 13 章

　　房间内，闹铃声响起，划破安静的房间，李君从睡梦中回归现实。抬手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六点半。
　　今天周一要升旗。

　　李君从床上下来，套上校服，穿上拖鞋，快步往洗手间里走去。
　　再出来，时间过去了十分钟。

　　脸上的水珠还没有干透，李君就拿起书包，带上零钱，出门上学去了。

　　六点多的街上，还带着一些寒意，阳光并不热烈，洒在身上并没有暖和的作用。带有些些凉意的风呼呼就往鼻子里吹，小区里人很多，上班族，起早锻炼的老人，送小孩上学的家长。
　　他们的身影交杂其中，这时候的清晨，都是新的开始。

　　走出小区门口，李君走到一旁的包子铺，蒸汽从屉笼中散出，白软的包子躺在其中，李君买了两个，当作早餐。

　　公交站牌很近，李君没走几步就能走到。但是早晨的公交总是人满为患。送走了一辆公交，李君看了眼手表，七点了。
　　班主任要求升旗七点半就得到校。

　　时间不断流逝，站台处还是没有公交车的身影。李君的脸上多了些焦急。不断抬头张望。终于，那抹黄色出现了，无疑是清晨中最亮眼的颜色，李君看着它，不自觉的感到亲切。

　　李君抬起手，招呼着，车停了，人还是很多，周一也不能阻挡人们坐公交车的热情。李君奋力挤上去。
　　时间刚刚好，终于赶在校门要关之前跑进学校。

　　周一的早上，照常要听每周的总结及展望。这时候的太阳不再带着凉意，变得有些微热，刺眼的太阳悬挂在空中。密密麻麻的学生排成一排排站在队伍中，齐头看向主席台。

　　校长庄严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透过电流声传到李君耳朵里。
　　只听见校长清了清嗓子，浓厚的声音响起：“同学们，今天我们来颁布本周的先进个人，她就是—”

　　当莫小如的名字响起的那一刻，李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莫小如？就是我们班那个吗？”李君黑墨般的眼眸里多了些露出一些疑惑。但很快莫小如从队伍中小跑出去，奔向主席台拿起奖状。

　　看着讲台上莫小如放大的微笑，李君只觉得一阵荒谬。
　　“她也算先进个人吗？”李君心情急促变差，眼神冷冷的盯着主席台上笑魇如花的莫小如。

　　心中厌烦的情绪涌来，不是为这个奖，是为这个获奖者。
　　老师还没来，教室里面依然很吵闹，李君拿出等会儿上课需要的书，一切都准备好后，又在抽屉中拿出语文书来进行背诵。

　　背到卡壳处，李君撑着头在苦想，突然想的快有些苗头时，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李君抬起头，班主任已经站在了讲台上。

　　班主任目光沉沉的看向这边，李君随着班主任的眼神望去，落在了自己的旁边，林昭没来。
　　上课铃响起，李君转头看了眼林昭的位置，还是空的。

　　林昭竟然破天荒的迟到了。
　　就在李君转回头时，此刻，教室前门又传来了动静。

　　“报报报告”轻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教室里背书的声音停下，所有人都往前望去。
　　只见班主任点点头，林昭迎着班级同学的目光走了进来。

　　“开始上课”讲台上，班主任说完卫生的问题，接着进入今天的课程。
　　周一，早晨，就这两个词叠加起来，就知道这个早上不会太好过。

　　许多同学强行睁着双眼，用意志力克服困意在听着课。李君此时正认真的记着笔记。
　　在这里，优质的教学环境，丰富的教学资源，深厚的师资力量，一切对李君来说，都在显示着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要想回到之前在乡下的状态，李君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精力。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困得不知所云的同学们听到铃声的响起，终于放心的把头趴了下去。

　　李君依旧在补充笔记，就在这时，旁边桌角被晃动了一下，林昭的笔记本也被撞了下去。
　　李君看过去，两位男生在林昭桌旁拉扯打闹。

　　他们看了一眼林昭，不在意的继续向前走去，笔记本依旧躺在地下，淡蓝色的封面瞬间出现了鲜明的脚印。

　　李君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林昭低垂的眼看不清情绪，但是她不断起伏的胸膛显示了她在极力忍耐自己的情绪。

　　厚重的笔记本掉落在地下，发出巨大的声音。不少同学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有病吧？”
　　“能不能别弄出声音啊？”
　　“吵死了”

　　一张张困倦的脸上此刻满是不耐，翻着白眼向这边扫射过来。不满的声音纷纷指向林昭，林昭脸色又白了几分。

　　“对不起”林昭没看向任何人，启唇轻声说道。
　　“嘭”林昭眼前的桌子上飞来了一本书，动静之大，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所有人全都顺着声音往后看去，莫小如脸上的笑容刺眼的过分。
　　看清是莫小如，其余人没再说话，又转了回去。

　　林昭看见是她，很快也转回了头。
　　此刻，李君清楚的看到林昭放在身侧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
　　李君眼底冷意渐浓，只见莫小如开口，声音很快充斥着整间教室：“要死啊结巴？和你乡下同桌安静一点。”

　　随着声音的落下，教室里静的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声音，但很快又被热烈的嬉笑声盖过。
　　“牛啊小如”
　　“骂死她们”
　　“结巴和她的乡下同桌真是般配”

　　不少附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教室里气氛活跃的过分。只有这里，死一般的寂静。
　　坐在李君和林昭周围的同学继续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没有人起哄，没有人嘲笑，但是也没有人阻止。这场闹剧，她们没法阻止，因为她们不敢，但是她们尽量不去参与其中。

　　“她们又欺负林昭了，这也太过分了吧”
　　“干嘛那样说人家李君啊！”
　　前桌的两个女生也在小声抱怨。

　　李君感到自己血液直往上涌，第一次，她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想法。
　　林昭的双手在桌下交缠着，身影一动不动坐在课桌前。走廊外面静悄悄，与教室里热烈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后头的声音依旧没停下，嬉笑声，谩骂声全部涌向这里。林昭呆坐了一会，随后转头看了向李君。

　　林昭很悲伤，她很害怕，她害怕的快要支撑不住了。
　　李君的出现，给她满眼黑暗的生活带来一点希望。

　　造物者真是不公，有的人生来脚踏金砖，万事顺意。
　　有些人残缺不堪，却还屡受摧残。

　　林昭此刻看向李君，却觉得李君扫向莫小如的眼神冷的可怕。
　　李君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其实，她们都错了。
　　李君并不是任人拿捏的性格。
　　从小就被父母抛弃，残酷的现实一次次逼着李君成长。

　　在乡下，村里人都知道她们祖孙两相依为命。
　　在极具重男轻女，思想腐朽的地方，总会认为家里没有男人，日子不会太好过。所以村里人很看不起她们。

　　在李君上小学的时候，村里不读书的小混混到了晚上就会徘徊在房子周围大声吵嚷，每次外婆就会用她满是厚茧的手捂住李君的耳朵。以为这样就能堵住恶意。

　　但是外婆不知道的是，那些无所事事的小混混还会在李君放学的路上堵住李君不让她回家，不是抢钱就是对李君进行谩骂。

　　这些，李君从没有向外婆提起。
　　但是这一切，在李君四年级时终止。

　　那天，李君又一次被欺负，但是这次，染着怪异颜色的头发，叼着烟，流里流气的混混把李君围成一圈推来推去。

　　不知谁说了一句：“这脸好像还能看。”
　　于是，李君的身上多了好几双手。

　　小小的李君害怕极了，奋力挣脱，来不及捡起书包就散乱着头发哭着回家。
　　正好撞见干完农活回家的外婆。
　　此刻李君的衣服又皱又脏。衣服上还多了几个用烟头烫出来的黑洞，小背心也被扯开了。

　　在外婆的逼问下，李君哭着全说了。
　　那天，外婆变得十分可怕。

　　外婆听完，一言不发，弯腰拿过地下的镰刀。镰刀上面留存着黑黄的泥土以及没来得及拂去的野草根。

　　外婆浑身上下散发着怒意。
　　李君害怕极了，外婆一声不吭拿起镰刀就大踏步往外跑去。李君哭着跟在外婆后面，她害怕外婆出事。

　　那些小混混还没散去，继续抽着烟讲着浑话。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镰刀就抵上了最外面那个人的背。所有人都被被砍的那个小混混凄厉的声音吓到。

　　事情太突然，小混混们都吓到呆住。
　　很快他们反应过来，转身看到后面的李君便知道事情闹大了，纷纷逃窜开来。

　　外婆常年下地干活，对付这几个小混混绰绰有余。
　　那天，外婆扯开嗓子怒骂，用着最恶毒的词语，最大的音量，还不忘拿着镰刀追小混混。一向在背后说着闲话的村里人此刻都不敢出门看热闹。

　　小混混不敢再跑了，眼前这个被村里说闲话的老女人看上去是来要他们的命。小混混都跪成一排，双手合十祈求李君。
　　外婆用镰刀的背部狠狠地朝跪着的小混混们一个个砸过去。

　　小混混的父母闻声赶到，了解事由后，看着儿子们被打，竟也不敢上手阻拦。
　　那把镰刀还沾着血。李君外婆因为太过愤怒，满脸扭曲，眼睛猩红，实在有些瘆人。

　　从那以后，没人再敢欺负李君。
　　李君也由此性情大变，不再软弱仍由人欺负，内心也多了防备和冷漠。

　　只有自己拿起武器反击，才能保护自己。
　　这是从那以后，外婆对李君说的最多的话。

　　初来乍到，她以为，忍忍就会过去。
　　这里不是乡下，没有外婆的保护，她也不能惹事。

　　但是，李君在这一刻，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忍让没有意义。
　　忍让，只能让自己的尊严扫地，只能让霸凌者得意。

　　林昭还在望着她，眼中满是害怕，像是小时候被欺负的李君，只能等着外婆的保护。
　　李君忽地站起身，用力把书一丢，书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重重地砸在莫小如身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李君声音不大，却莫名的充满压迫。
　　李君平日里害怕的神情再也不见，眼里全是冷意。

　　书止住了莫小如一伙人的嬉笑。
　　莫小如收起脸上的笑容，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转过头准备拿书要砸回去。
　　却不想此刻也被李君的神情吓到，拿着书的手停在半空。
　　李君这个样子实在有些恐怖。

　　李君话一出，前桌的两个女生转过头来，小心的瞄了李君一眼，又观察了一番莫小如的神情。随即又很快转过头去。

　　“太帅了。”
　　“对，就要这样。”
　　她们不知为何也为李君的反击开心，但是随即又为李君隐隐担心。

　　“这下莫小如不会放过她了。”
　　“诶，莫小如她们真是烦死了，每天都来一出。”

　　不是只有她们在关注这里。班上所有人屏息凝神，等待着莫小如的回应。所有人也被李君吓到。
　　看来新同学也不是好惹的啊。
　　附近的同学也在小声交谈。

　　林昭完全被李君此刻的样子吓到。
　　她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呆呆的看向李君。

　　铃声响起，却衬得班上越发安静。
　　莫小如脸上一阵青一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