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语》叁月渔

12、玫瑰

　　像是落入河中的石子，她的声音准确的带起了些许他眼中的波澜。
　　骆以珩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气压比先前低了一些。

　　林轻紧张的吞了口口水，话说出口的那瞬间其实就已经后悔，她捏着拳头，隐约能感觉到手里的那些湿意。
　　眼前人的反应让她开始有些慌张，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别当真只是开了个玩笑？还是说去真诚的道歉？
　　林轻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的想法，却似乎没一个能让她满意。

　　分针沉默的转了几圈，桌上的菜已经有了些凉意。
　　林轻看着满桌子的菜，此刻只想给自己一拳。

　　真的是，瞎说什么话！
　　看，知道结果了吧。

　　林轻心脏跳得有些快，接着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骆以珩。

　　“好。”

　　“对不起，我真的……啊？”道歉的话已经说出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这么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林轻瞪大了双眼，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看着没什么变化，依旧淡淡的模样，只是此刻正看着她，又继续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骆以珩说的不快，“老同学帮忙而已。”

　　也只是同学罢了。

　　“谢谢你！！真的谢谢！！”欣喜夹杂着不好意思涌上心头，让林轻顿时站直了身子，朝着他凑了过去。

　　对面的骆以珩似乎又被她吓到，往后躲了躲身子。
　　意识到自己的激动，林轻坐了回去，瞬间的激动过后又是一阵不好意思。

　　“抱歉啊，把你莫名其妙卷进来，以后但凡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你，你只要说就好了。”挠了挠脑袋，她笑了笑，接着又反应过来，嘴角顿了顿：“啊，不过你应该也不缺就是了……”

　　“放心，我会的。”

　　跟前的人表情灵动至极，一下开心一下担忧，就像只小猫咪，一举一动都让他心尖软化。
　　那些郁结在她笑起来的瞬间顿时消散，只剩下了犹如身处云间的柔软。

　　他早就完蛋了。

　　在很多年前，遇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骆以珩叹了口气，将那些情绪全部呼出。
　　他举起杯子喝了一口，见她脸上表情又再度开心起来，也忍不住跟着心情上扬。

　　分别时刻，林轻对骆以珩仍旧有些歉意，在下车之后，她再度敲了敲他的车窗。

　　车窗摇下来，露出他那张冷峻的脸。

　　她想了想，最终在他有些疑惑的眼里，吐出了一句话：“骆以珩，谢谢你。”

　　“……没事。”

　　“你果然是个好人，从高中开始，一直都是。”她笑的开怀，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了高中时他的身影。
　　凑近些许，她指了指他的腿，又嘱咐道：“哪里难受记得即使和我说啊，哈喽，那位王先生，平时记得多看着点你们骆总啊。”

　　“啊？当然，这是我的职责！”突然被cue的王秘书愣了愣，接着回复极快。

　　车窗没有摇上，骆以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半晌之后才有些楞的抚上了心口。

　　一天之间，他的心脏承受了太多，但总的来说。

　　他在开心。

　　车窗缓缓被摇上，最终挡住的，是他眼里明显的笑意。

　　……

　　林轻的工作总是日夜颠倒，今天夜班，明天白班，偶尔还会有紧急情况，放假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自和骆以珩说完后那天起，他们已经快有三个礼拜没见过面，而林轻，也终于在三月底的时候，迎来了自己的小假期。

　　林父那边三番两次的就来询问林轻和她所谓男朋友的事情，说的委婉，但知父莫若女，她哪里不明白她爸的意思是什么。
　　看着手机里又弹出来的消息，她摇了摇头，最终也只好无奈笑笑。

　　“宋医生，我先走了，再见。”林轻收拾好东西，起身正要离开。

　　“嗯，路上小心啊。”宋城对她的态度这几天不算好也不算坏，但总比先前来的好。

　　医院里的众人她也基本打了个照面，除了陈意，也认识了几个关系还算不错的，一些风言风语依旧会传到她耳朵里，但却比最开始已经好了很多。
　　宋城突然想起什么，在她走前又嘱咐道：“林医生啊，我们院这两天会来个病人，从别的地方转来的，等她转来你也差不多休完假，资料发给你，记得看一下。”

　　“宋医生，你的意思是……”

　　“病人案例挺棘手的，我们组了个团队，需要你加入。”

　　林轻眼里顿时扬起光亮，她喜悦的扬起嘴角，狠狠点了点头：“好！保证完成任务！”

　　从医院离开后，她就马不停蹄的转到了家里。
　　何晨荞现在还在睡觉，林轻显然已经熟悉了她日夜颠倒的作息，只是放轻了脚步，慢慢挪到了房间里。

　　多日的工作让她身心俱疲，连好心情也无法阻止，林轻正要入睡前，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眼睛顿时睁大，她接过手机，看到来电人是林父时才松了口气。

　　林父打电话是来问她明天什么时候回去的。

　　林轻的计划是第一天回去一趟，剩下两天随缘安排，原先想先休息一阵，但在林父不断的消息之下，她还是先打算让自己爸爸安心才好。

　　和他简短的交代了一下后，林轻又转头和骆以珩发了个消息，她已经困得快要不能思考，说完一长串话之后，直接就睡了过去。

　　她说话时本来就软绵绵的，困意加持之下，尾音变得转了几个小弯，却又柔和的不得了，不仔细听差点就要听不见。
　　声音微微带着点哑，就像夜晚开放的花朵，带着晚霞的柔和与安静。

　　语言在“滴”的一声后结束，骆以珩收起手机，低头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看向窗外，心里是被填满的充足。

　　“小懒猫。”

　　低低的声音掉在安静的房间，最终顺着空气消散在风中。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骆以珩再次停到了林轻小区楼下。
　　林轻这次坐进车里的动作显然熟练了许多。

　　一坐进车，她就松了口气。

　　“呼，还好还好。”

　　“怎么了？”

　　“没，我有个室友，很喜欢你，上次知道我和你一起吃饭激动的不行，这次还好还在睡，我瞒着她偷偷出来的。”林轻解释道，在看到他的打扮时，明显愣了下：“你今天，这么正式啊？”

　　浅灰色的西装配着那件熟悉的黑色风衣，为了不显得过于正式，又将内里的衬衫松了些许，一看就是大早上起来好好打扮过的造型。

　　被一下子戳破的骆以珩耳朵一下子红了些，他眨了眨眼，没有转过头：“不好么这样？”

　　“不是不是，就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认真啦。”林轻被他有些委屈的语调又惊了下，立刻安慰道：“这样很帅！我爸肯定会喜欢的，放心放心。”

　　“我，我查了下网上的资料，看他们都推荐穿成这样……，会太正式么？”骆以珩声音有些小，一些小紧张揉碎了放到其中。

　　从后视镜隐约可见他垂下的双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林轻只感觉自己哪里被击中，差点捂着心脏就要起不来。

　　这人真的和她同岁了么。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反差萌么？

　　“没事啊，这样很棒！就当为了你以后的对象彩排一下哈哈哈。”林轻坐直了身子，“哦对，先和你未来对象说声对不起，等等，你现在不会……”

　　“没有。”他说的很快，一下子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骆以珩似乎又被戳到了什么点，原先的紧张与那么点羞涩消失的彻底，又盖上了那层她见过却不知道是什么的低气压。

　　“对不起，我，我有些紧张。”

　　林轻眨巴眨巴眼，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已经很棒了。”她说。

　　她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让骆以珩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失落了一小阵。
　　虽然脸上依然很冰山看不出来。

　　车子这回是骆以珩自己开的，林轻在后座看着他的背影，眨着眼睛什么也没说。

　　有时候缘分真的是个谜。

　　就像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身边竟然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骆以珩无疑是优秀的，从为人处世，又或者从身材外貌，老天爷似乎将这些都给他拉倒了顶值。

　　不知道他以后的对象会是什么样的。

　　林轻思维扩散着，突然开始在脑海里构建他未来对象的模样。

　　在勾画面容的时候，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林父家离那边并不算远，这栋房子是前两年林轻给买下来的，房子不大，但住一两个人恰巧足够。

　　下车的时候林父已经站在小区楼底等着了，左顾右盼的，偶尔又坐在地上给自己扇扇风。

　　林父的长相是很典型的中式爸爸，穿着衬衫大裤衩，腰间还揣着个手机，看着有些坠。

　　几乎是一瞬间的，林轻就从车子里钻了出去。
　　像是归巢的燕子，直接跑着扑向了林父。

　　“爸！”

　　她喊得大声，音调还略微带着颤。

　　思念总是会趁着人们最不设防的时候，细丝入骨的将人捆绑，反应过来之时，眼泪已经充斥眼眶。

　　林父一听，瞬间转过身，张开了双臂。
　　瘦弱的手臂就这么接住了自己半辈子的希望。

　　“爸，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