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语》叁月渔

11、亲吻

　　林轻盯着信息看了几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放下手机就当做没看到。
　　她脸上神色恢复的很快，几乎和之前看不出什么差别。

　　桌面上放着两个空杯子，她拿起桌上的柠檬水，绷着待客之道，先是给对面的骆以珩到了一杯。

　　玻璃杯递到他面前时却突然被他伸手挡了一挡。

　　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玻璃上的模样很好看，透亮的蓝色折射到他的手上，看着很是般配。
　　林轻诧异抬头间，就看到了骆以珩略有些担心的神情。

　　“怎么了么？”他躲了下视线，缩回玻璃杯上的手。

　　林轻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么细小的地方。
　　她把柠檬水递到了自己面前，给他又倒了杯矿泉水推过去，“没什么，骚扰短信。”

　　这次骆以珩没有拒绝。
　　林轻有没有说实话他其实能猜到。

　　手边的杯子很凉，让他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屋外的冷风。

　　三月的天气还未彻底回温，总是在温暖与凉意间反复横跳。

　　林轻原本就不是个对饮料很感兴趣的人，又连着在国外待了两年，对比之下，还是白开水最和她心意。

　　不过柠檬水也不差就是了。

　　她抬头看了眼骆以珩，又看了看一边水位线根本没变化的杯子，有些纠结的咬着筷子尖。
　　这顿饭的氛围有些奇怪。

　　她本身和骆以珩其实并不熟悉，如今面对面吃饭能聊得话题也没有，气氛安静的有些吓人。
　　餐盘碰撞间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大声，让她下意识放缓了吃饭的步调。

　　他在不高兴么？

　　林轻吸了下鼻子，咬着筷子想着。

　　对面的骆以珩低头沉默的吃着饭，他的仪态很好，就连吃饭抬手间都带着股子优雅的劲，细嚼慢咽的，很安静。
　　林轻默默欣赏了下美人吃饭，最终还是耐不住沉寂，主动开了话匣子。

　　“最近工作忙么？”

　　“还好。”

　　“那，要是不忙的话记得出去看看，这两天刚好是花期，挺漂亮的。”

　　“好，会的。”

　　“不过也就这几个礼拜了，这里花期都挺短的，估计过几天花就会谢掉，而且三月还总是下雨，说不定哪天一夜之间花就全没了。”

　　“嗯，你喜欢花？”

　　“一般吧？大部分人应该都会喜欢花吧。”

　　见他总算是没有那么安静，林轻默默松了口气。
　　她放松了绷直的脊背，嘴角的弧度变得轻松不少。

　　“嗯。”

　　下一句话已经到了嘴边，手边的手机却突然振动起来。
　　林轻翻过来看了眼来人，脸上明显的闪过一丝愁绪。

　　她看了眼面前低头吃饭的骆以珩，左右想了想，还是起身，朝他示意自己去接个电话。

　　骆以珩的视线跟着她起身，点了点头，就看着她走出了他的视野。
　　手里的筷子放了下来，他握着玻璃杯，仰头喝了口水，心里是说不清楚的情绪。

　　乱七八糟。

　　各种各样的思绪似乎在瞬间冒了出来，像是长满杂草的小路，找不到正确的道。
　　摸到心脏处，骆以珩看向林轻的方向，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林轻转身来到厕所隔间，手机电话已经因为超时自动挂断，她翻开通讯录，找准名字打了过去。

　　电话那边接的很快，一声“嘟”后就被接通。

　　“喂，爸，发生什么了么？”林轻的声音放柔了些。

　　“轻轻啊，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么，怎么样，要去看看么？”

　　电话那边传来带着电流声中年男人的声音，语调平缓，不等她回话，又充斥想念的说道：“哎哟，我们轻轻回来了我还没看过勒。”

　　“爸。”林轻短暂的笑了声，随后想起哪几条消息，又是一阵愁。

　　她今年27，年级算不上太大，但却面临着无数年轻人的噩梦。

　　催婚。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每次打电话，最后话题总是会兜兜转转回到这个话题上。
　　林轻曾经暗戳戳提过好几次自己还不想找男朋友，每次她爸答应的都很好，但最后还是转头就给她又找了几个相亲对象。

　　“我现在才刚回国，事情都还没解决完呢，我过两天放假就去家里看你，至于和张婶他们吃饭，要不再缓缓？”林轻说的委婉，试图让自己拒绝的意味再减淡点：“毕竟我们父女吃饭，还那么久没见的，你舍得别人来打扰我们嘛？”

　　“轻轻啊。”

　　说完这一声，林父在那头突然就没了声音，耳边只剩下电流细微的动静。

　　电话两端的人都不说话，林轻心里却越发难受，负罪感正在不断累加。

　　最终打破安静的是对面的林父。

　　“轻轻，爸爸不逼你，是爸爸错了。”长久了一声叹息之后，林父又笑了几声：“早点回来啊，爸爸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芹菜炒肉。”

　　林轻鼻尖却莫名一酸。
　　或许是两年未见的思念在此刻有些爆发，让她差点落泪。

　　负罪感达到顶峰的时候，她心里突然冒出个想法，不经过大脑思考，嘴就已经把话说了出来。

　　“爸，其实，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我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你而已……”林轻吸了下鼻子，说的有些快。

　　不等她反应过来，对面在短暂的安静之后，就传来了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开心与笑意。

　　“哎哟！真的啊！那带回来看看吧，正好，正好这几天吧，哎呀你这丫头，你怎么不早说啊你哈哈哈！”林父笑的声音都放大了几倍，“我再家里等着你们啊！”

　　“……好。”

　　又聊了一阵日常后，挂断电话的林轻在某个瞬间想杀了刚才的自己。
　　嘴角因为和林父聊天扬起的笑瞬间下垂，手机随便的放进了口袋，随后垂头丧气的一脑门靠在了隔间的壁上。

　　“砰”的一声，甚至吓到了外面想上厕所的陌生人。

　　林轻闭着眼，脑袋生理上的疼痛还比不上心里的累。
　　她握着拳头砸了自己几下，如果有特效，此刻她的脸上应该正挂着两行宽泪。

　　她到哪里去找个男朋友啊啊啊啊啊！！！

　　让你嘴快！让你说话不过脑子！！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啊！！！

　　脑海里弹幕和疯了一样发送，林轻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满脸挫败。

　　再次回到包厢的林轻即使表情和先前一样，周围的气氛却是掩盖不住的低落。

　　就像被雨淋湿的动物，闷闷的。

　　骆以珩看着这样的她，眨了眨眼，有些不太明白。

　　这是……怎么了？

　　担心从心里迸发，他皱着眉，想起先前的电话，逐渐浮起了些许不太妙的想法。

　　“林医生。”半天才挑好合适的称呼，骆以珩有些严肃的看向她，“发生了什么么，可以和我说。”

　　“啊，没事……”林轻的回答很快，却有些有气无力，她看着骆以珩眼里的自己，嘴里的话又迅速一转：“也不是没事，就是，可能，有点小事……”

　　在厕所的想法突然又冒了上来，但只冒出个头来的时候，就被她给拍了下去。

　　不可能不可能，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说！

　　况且，他肯定会拒绝的。

　　“算了，放心，没事的。”她又叹了口气，耐不住低落的喝了口水。

　　三番两次转变想法，这让骆以珩更加担心。
　　他握紧了轮椅把手，语调听着有些强硬：“和我说吧，我可以帮你。”

　　他还是有一定自信解决她的大部分事情的。

　　毕竟……

　　最开始就是为了她。

　　“我……”

　　再次抬头间，她再次稳稳的落进了他的眼里。
　　总是毫无波澜的眼里此刻满是担忧，眉宇间轻微起伏，显出他的几分担忧来。

　　像是柔和的大海，冰凉又温柔的将她裹着，让她只想卸了力气。

　　林轻不知道怎么的，在这样的目光下突然很想坦白。

　　他会帮她么？

　　她眨眨眼，最终叹了口气。

　　“好吧，其实，我确实有一点事情想找你帮个忙……”林轻握紧了杯子，又有些匆忙的补了句：“但请你吃饭不是因为这件事，你放心，我，我真的不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

　　林轻很不习惯找别人帮忙，或许是早年的经历，让她习惯了一个人，也习惯了被依赖。

　　见她这样，骆以珩的担忧下去了几分，他松了松眉头，浅笑一声：“我知道的。”

　　得到回答，林轻才彻底放心，她又看了他几眼，总还是觉得说不出口。
　　最终，她迈着脑袋，放弃的大声说道：“我想请你当我男朋友！”

　　话一出，顿时让空气都凝固。

　　骆以珩猜了一切可能，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着，浑身上下只剩下了剧烈跳动的心脏，让他快要呼吸不过来。

　　他瞪大了双眼，极度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是他听错了么？还是这其实是个梦？

　　耳鸣响在耳边，让他的耳朵红了个彻底。

　　“……什么？”

　　艰难之极的，他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反应过来的林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也是一阵脸红，赶忙解释：“不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等等你别误会啊，我的意思是，假装我男朋友？”

　　激荡的心在瞬间平复不少，骆以珩缓慢的眨了下眼睛，紧握的双手松了开来，指尖还带着用力过后的苍白。

　　屋外的冷风似乎穿过了墙壁，吹的他有些冷。

　　明明，早就想到的不是么？

　　“所以，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