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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后山千百年如一日的白雪皑皑
后山千百年如一日的白雪皑皑。
重来此地,郁北心境到底还是起了些变化。
他师父给他裹了件蓝白相间的狐裘,和淡青色内袍一搭不伦不类极了,但胜在暖和,即便在冰冷彻骨的极寒之地也算有了点尚可以立足的气力。
尹松韵像是生怕自己的劳动果实付之一炬,给郁北戴了副御寒性能极佳的灵兽皮手套,薄薄一层透明的皮质手套贴在手上,奇迹般的能够隔绝一切刺骨的冷意——况且尹松韵还不嫌多的给他塞了个加大版汤婆子。
郁北切身体会到了名门世族对大小姐们无微不至的关怀。
他不像来找山野珍馐的,他像来猎场观赏游玩的——还得是站在距离猎场十万八千里的高台上观赏。
他一腔霜天冻雪的忧愤偏激转化成了一捧无言以对的深深无奈。
他很想告诉他师父,他不是冰堆的雪人。
不贵,也不脆弱得一戳就碎。
还有,他两手都占着,是来纯戳这儿当木头来了吗?
尹松韵毫不关心徒弟心理历程,他松松揽着郁北的肩膀,吊儿郎当的带着郁北到处瞎晃,郁北不知道这样下去他们还能不能赶上晚膳。
郁北还饿着呢——他那缺德带冒烟儿的师父把早膳放桌上仗着自己已经辟谷还真敢掉屁股就忘,他从起来到现在净被折腾了水米未进。
好在郁北相当习惯这种类似于“苦修”的连轴转打法。
他师父心大也就算了,他本人到现在也还都没发现他胃里缺了点什么。
——直到他肚子不受控制的叫了一声。
尹松韵这才意识到他早点白拿了。
郁北眼睛微微睁大,一时想不出该做何反应,于是不尴不尬的僵在了原地。
尹松韵找补找的十分自然,他指尖一弹,一道剑气就随即飞出,轻飘飘的钉死了一只雪白的兔子。
那兔子伏在雪窝子里,白的毛淹没在白的雪里,按理说很难发现。
但尹松韵是何许人也——各种行径一看就是个“偷鸡摸狗”的熟练工。
郁北一脸呆滞的看着他师父就这么从雪原里搓了团火,烤起了兔子。
然后眼睁睁看着一缕人间烟火就这样打破了雪原的沉静。
兔子烤的有点慢,尹松韵像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一天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在吃喝玩乐上一样,事事漫不经心,事事顺其自然——比方现在,他完全可以添把不自然的烈火,那兔子瞬息就能熟,但他选择了生一团颤颤巍巍的野火,慢吞吞的烤。
——当然,野火烧不上雪原,所以本质上能让它烧起来的还是尹松韵设在周边的屏障。
郁北蓦然想——他好像想营造一方镜花水月般的极乐幻影。
无端悲凉。
当然,这种情绪倒也是迅速消散了——因为尹松韵把烤好的兔子直接送到了郁北的嘴边。
热气扑了郁北满头满脸。
还险些把他嘴唇烫破皮——尹松韵差点就把滚烫的兔肉贴在他唇畔了。
某尹姓“青年”好像对这种招猫行径乐此不疲。
兔肉上没什么调料,实在是好吃不到哪去,饶是如此,郁北咬着兔肉的时候心里仍升起了一串幽微的慰藉。
他平时也没比现在好到哪去,生活勉强自理,郁北就连吃喝这种充满人间烟火气的行为都与温情背道而驰——好在兰琴一日三餐给他送饭,否则谁知道这小祖宗会吃什么鬼东西。
郁北吃完,顺手抓住一把雪就要往嘴里塞,被尹松韵一下子打掉了。
尹松韵眉尾一颤,“你怎么不去啃冰?”
郁北水润的眼睛无辜一眨“没有冰。”
“……不是,你是还嫌不够冷?烤兔子把你吃热了?”
“渴。”
“渴就能直接嚼雪吗宝贝儿?????”
郁北被他呵斥得一僵,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眼睫一扑扇就开始眼观鼻鼻观心的开始低头反思——也没思出个所以然来。
尹松韵一下子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没人告诉他雪不能直接嚼?他从小到大怎么过来的?
“小郁,你看着我。”
郁北听到他的称呼,微微一怔,随即依言抬起了眼。
“雪不能直接嚼,冰也不行,伤身,听见了吗?”
郁北轻轻点了下头,看着特别乖。
尹松韵自觉无奈,“行,走吧。”
“目的地还没到。”
郁北就又亦步亦趋跟着尹松韵走。
——像被点了“一键跟随”。
尹松韵一开始忧心这孩子偏激,现在又对他的自理能力感到了怀疑。
……真放他自己生活,他该不会茹毛饮血吧?
北山嘉木,上有琼华,下垂流珠,是谓雪琼松也。
郁北仰头看着这参天古木,一树雪白,像位温厚淡静的老者。
郁北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了造物的奇迹。
“师父,这是什么树?”郁北问。
“雪琼。”
“每个人入了剑阁我都会带他们来一次,接点果子逗逗小孩。”
郁北眼神中带了点疑惑,看着有了点少年人的活气“这树能结果子?”
“不能,这树是你师祖,他能看着给你们点礼物。”
“师祖?”
“嗯,你没听说过吗?修士大能死了,体内灵气要么消散于天地之间,要么凝结成一棵树与天地共朽。”尹松韵望着这棵顶天立地的松,眼神渺远,如晤故人。
“这种树通常不多,多是些对人间有所眷顾的多情浪子才种的下。”
“能像你师祖这样夹带私货的就更少了——他是真操心剑阁。”尹松韵收回目光,看向郁北。
郁北望着参天的古树,心下骇然,他不清楚那种没来由的震撼源自何处——少年人心怀天下,脱缰野马一样不羁,纵使像郁北这样心思深沉的也难尽解世间的诸多种种,他也还是个懵懂的半大孩子。
一个人,是该有多强的执念才能甘心变成一棵树耐住漫无边际的寂寥久久凝望着人间呢?
这些先人像是自愿负上枷锁沉入人世的一双双眼睛。
不管硝烟四起还是海晏河清,他们都只能无悲无喜久久凝望着这人间。
他望向他师父。
他师父淡淡一笑,追忆起了往事“剑阁曾经也是名震八方的门派,和我手底下这粗制滥造的仿品不一样。”
“你师祖,我师父是当时有名的天地一剑,声名赫赫,而我剑阁自古收门徒就看实力,山下设个镇山大阵,谁闯过来了就收谁,也不看什么时间寒暑——北山这儿也没什么寒暑,说实话,以前我还觉得这门规还挺傲的。”
“我当时恰巧有点稀松二五眼的实力,大阵让我闯过了,我也就顺理成章成了门徒。”
尹松韵眉目一敛,沉闷的沧桑就争先恐后的露出了一丝马脚“你师祖性情温和也不拘什么小节,不是什么正经人——但他靠谱,也对我胃口,所以我在剑阁那几年几乎可以算得上无忧无虑——被宠坏了,我仗着有点小聪明,执意下山游历,然后犯下了弥天大错。”
尹松韵微微一顿,居然笑了“那时我才发现,我的剑心,和世上剑修几乎是背道而驰的,剑阁几年温情居然把我手中的剑磨得更利了,我不懂因利乘便,不懂趋利避害——我的剑已经不能算进‘利’的范畴里了,它是把杀人的妖刀。”
“我被打成了一方大邪祟,是亲手将剑阁推倒的人,但你师祖觉得是他的问题,他那么轻松豁达的一个人,活生生把自己熬成了颗树。”
“他一方面觉得我没错,一方面觉得我过火,两害相残取不了其轻,我被讨伐,他死在我剑下,用血洗了我一身戾气。”
他目光深而远的沁进了树干里。“然后我自立剑阁,托你师哥师姐的福,这几年被重新划进了名人正派里。”
说到这他一顿,半酸不苦的勾着嘴角加了段话“我以前说的剑阁门规太傲,我也没那能耐再弄出来个镇山大阵,就随波逐流的把新剑阁架在旧址上,借着朔雪当剑阵,自以为是躺平了随缘,没想到当年镇山大阵其实还有个防入阵者冻死的功效,不能闯进阵顶多受点皮外伤就被护送回原地了。”
“所以我其实不完全是随缘,我也在变相杀死想真正入剑阁的人——所以看你闯进来我说只看缘分不完全是真话,我还是走了偏锋的旧路。”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入我门下你可想清楚了,现在放你出去还来得及。”
他收敛了面上表情,冲郁北说:“行了,故事讲完了。你想下山吗?”
郁北定定的看着尹松韵,目光寂寂,各种情绪在他那双剔透的眼睛中翻涌,那些情绪在尹松韵看来近乎无遮无拦。
——那里面唯独没有悔意。
郁北缓缓摇了摇头,他说:“不。”
他也无路可退。
尹松韵心神意会。
他瞬间恢复了他那副吊儿郎当的面孔,轻轻推了郁北一下。
“那你去看看你师祖会给你点什么小玩意吧——对,把手贴树干上。”
郁北小心翼翼的把手贴在这位长者的躯干上,好像听见了一句无奈的叹息——尹松韵怕这株古树寂寞,有了那么零星三两个徒弟都要拉出来给他看看,执念又哪分什么贵贱,不过是有没有值得赠与礼物的人罢了——他带他们给他当个消遣,哪怕他现在只是一株遗留了一丝意识的树而已。
然后树上落下来了一支形状漂亮的松枝。
雪琼松承认郁北。
这孩子像当年另一个版本的尹松韵。
所以他选择给这孩子一支松枝。
“呦?看样子他老人家挺喜欢你。”尹松韵拍了拍郁北的头“不过果子是没得吃了,咱是回去蹭你师姐做的晚膳还是再烧只兔子?”
尹松韵带着郁北渐行渐远,末了抬起手,背对着又一次告别了雪琼松。
郁北回来后心绪看着又深重了一些——他好像要把他师父身上的那份枷锁也抢到自己身上。
“怎么?”尹松韵抖了抖身上的雪,有点看不透他回来以后阴阴沉沉的小徒弟又在忧郁些什么,“别干戳那儿,赶紧把披风换了,再晚上那儿蹭饭去?”
尹松韵咂摸咂摸稍微会回来点味——不行,好不容易哄好拐回来的,管他担心二五六,得哄回来。
“如果是难受后山那事,没什么必要,本来也就是当故事给你讲的,心思别这么多,太累。”
尹松韵看着郁北卸掉披风,拂干净了上面的雪,完完本本的叠好放在了他师父的椅子上——郁北好像认为衣服都比他这白捡的徒弟珍重。
然后郁北仰起脸,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说“但是我没法当故事听。”
尹松长久以来都四平八稳的心尖蓦得一疼。
他见惯了世间浮沉,也见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
有桀骜不驯的,有死板恼人的,有老妇与稚子,有权贵与平民,有旧友与仇敌,走马观花一样,除了他师父,好像人人都不会与他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而命运好像活生生给他捧来了另一个版本的旧年自己,强行撩动了他古井无波的心弦。
红线悄然交汇。
尹松韵微微有些怔愣,然后条件反射的在芥子里掏了件近乎“金碧辉煌”的外衣,套在了郁北身上。
“那件不喜欢?那穿这件吧。”
郁北看着身上万锦棉质地的大氅上龙飞凤舞的绣了一团不知所谓的神兽——那神兽估计四不像看了都得连夜跑路,花团锦簇的皱在一起,真是……吉祥又如意。他也有点愣,不由自主的开始怀疑起了他师父的审美。
那金线用的还是流玉金,这宝才设计师十成十的暴殄天物。
郁北虽不太认得名贵材料,但衣服上满溢的灵气他还是能感觉到的,知道是好东西。
他在这件衣服底下,居然开始有了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两个人相对无言。
尹松韵杂念清空,想的是“清婉那丫头又往我芥子里塞了什么卖不出去的东西?!”
郁北想的是“他真好。”
由此可见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不过好在尹松韵脸皮厚,从芥子里又搜刮出了一件大氅,月白色的布料上简单绣了几根挺拔的淡绿色竹子,那布料也是万锦棉的,这名贵棉花终于免受荼毒,透出来点莹润的色泽来,华光暗敛。内里细细密密一层雪狐绒,领口翻出来一层柔软的边,是十分正常的好看——这件是清婉给尹松韵准备的冬装之一,他还没穿过。
“穿这件。”
尹松韵作势要拿走郁北身上的大氅,郁北一缩,微弱的反抗了他一下。
……嘿,这孩子什么眼光?
相差不过几十秒,这两个人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互相对彼此的审美产生了怀疑。
“好好好,不拿走行了吧,来给你个芥子装东西,可快换下来吧,不然你师姐得以为我欺负小孩。”尹松韵探手给了郁北一枚芥子,芥子普遍长得很玲珑剔透,不同的品阶是不同的颜色,尹松韵给郁北这颗是温润的嫩绿色,品阶不算太高,但也够用了。
——没给高阶的主因大概是因为他先入为主的觉得郁北不讨厌竹子。
笔直苍劲的竹子,和郁北很像。
人总不会讨厌与自己相似的事物吧?
郁北珍重的把他师父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塞进了芥子,紧接着贴身收好了他师父送他的第二份礼物。
之后心满意足的穿上了新大氅。
尹松韵有些啼笑皆非,他揉了揉郁北的发顶“以后我给你东西不用还回来,给你了就是送你的,听见了吗?”
郁北点了下头,眼底积攒了几分难得的笑意,看着总算是有了几分活气。
尹松韵一般逗不着别人,也不谁都逗,小郁北让他看着不太放心才让他住身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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