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病弱Alpha被饲养日常》明生君

7、七

　　“你的大部分猜测都是对的，但有一点错了。”看起来更加沉静温和的Beta开口道，“我们并没有答应那些人的合作邀请，只是短暂的利益交换而已。”

　　“你们用情报换取了什么？”白榛面无表情地看着Beta，锋锐的五官一旦冷硬下来就透出丝丝野兽般的凶悍气息，黑沉沉的眼眸里暗藏刀光剑影，是叫人稍微触碰一下都会被伤到遍体鳞伤的程度。

　　“钱。我们需要钱，考核排名对我们而言并没有太大意义。和他们联合起来淘汰你，得到的利益远小于潜在风险。”

　　谢声思考一会，想起阿卡纳前几天兴冲冲地掏出一大堆游戏币说要去对赌，于是有所猜想：“是赌局吗？”

　　Alpha天性骄傲，让他们对一个Omega心服口服是绝不可能的，他们只会不断变强然后试图把他踩在脚下，这种性格也很有利于开设一个针对他们的赌局，至少没有一个Alpha会赌Omega赢。

　　“对。”对面的两人坦然点头承认。

　　白榛却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他向来光明正大的，瞧不上一些偷偷摸摸畏畏缩缩的手段。

　　“其实说是结盟也不太准确，我们想和你们缔结的其实只是单方面提供帮助的关系而已，所有队伍的资料、这颗星球的资料，我们都可以提供。而我们从你们的胜利中获益。”Beta面带笑意，唇角勾起的弧度一丝不变，像被设定好的精密仪器按照固有程序在运行一般，“这样你们不会有任何损失的，对吗？我也不过是试图在本就偏向你们的天平上再稍微加一点点砝码。”他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出一段短短的距离。

　　谢声烧得通红的脸，温度渐渐地冷却下来，思路也慢慢明晰。

　　他同白榛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便收获了一枚小小的LX型芯片。

　　薄薄的一小片从另一个Beta手里飞向白榛，被眼疾手快地握住。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培养感情了。”这Beta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带着促狭的笑意和他的兄弟转身离开。

　　白榛不知怎的愣神了一瞬才皱眉想要反驳：“不……”

　　只是刚脱出口的一个字，又轻又模糊，更何况人已经走得远了，根本来不及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他们可信么？”谢声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几分，含着些压抑忍耐的意味。

　　白榛连脸同耳根都烧起来，Alpha的信息素飘飘绕绕一直围着他打转，激得他颈后的腺体也痒着、疼着，像久旱的大地因太过干渴而龟裂。

　　他因此反应变得迟钝许多，过了一会也哑着声音说：“无所谓他们真心或假意。这颗星球的资料其他人手里也有，我总能确认它的真假。至于其他队伍的信息，我不需要。”

　　谢声轻轻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他总觉得，白榛的信息素在试图牵引调动他的嗅觉、味觉连同视觉，要让他光是闻到、品尝到甜味还不够，得主动去拥抱、去进入才行。

　　甜蜜的滋味把他整个包裹住，像流动的糖浆，诱惑着他靠近信息素的源头。

　　“蜂蜜牛奶……”他一时失神，居然喃喃地念出这气味的名称。

　　白榛因为心不在焉，没有听清谢声说了什么，不禁凑近些问：“什么？”

　　粼粼的波光照在他脸上，被光晃了眼睛他也只管盯着谢声的脸，越是盯着看，视线便陷得越深。

　　不止是弯弯的秀致的眉、乌亮的圆而尾梢上挑的眼睛、薄薄的透出艳丽红色的唇，他还想看到更多，更多属于眼前这个名为“谢声”的Alpha的部分。

　　隐秘的渴求疯狂滋长、来势汹汹，扎根在他灵魂深处，像饥肠辘辘的野兽撕咬自己的皮肉，这渴求也互相吞噬，咀嚼着白榛因谢声而生出的欲念。

　　“刚刚没听清你说了什么。”白榛无知无觉地被这股渴求支配着，不断靠近谢声，终于到他们手臂相触，体温可以透过两层作战服相互传递的距离。

　　太近了。

　　谢声垂眼看着白榛落在地上的宽厚手掌，睫毛轻轻眨动，但并没有开口阻止Omega的故意接近。

　　在他看来，白榛显然也是受到了信息素的影响才做出这样的举动，挑明的话彼此都会万分尴尬。转而又注意到白榛从麦色皮肤透出的红，于是更加笃定自己的看法。

　　沉默中他忽然问白榛：“终其一生都被某样东西操控着意志，甚至有时候分不出一个想法是确确实实由自己产生，还是被影响着产生的人。这样的人，可悲吗？”

　　这个问题是他一直思考着的，但此时问出来也没有明确的目的，更不希求得到一个标准答案，只是为了消磨一点两人都被信息素影响的时间。

　　白榛歪了歪头，压下沸腾的燥意，思考一会，慢慢地组织措辞，又慢慢地开口：“在我看来，他不可悲，但值得同情。”

　　谢声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有些新奇，于是看着白榛耐心等待他的解释。

　　一阵风吹过去了。四面响起叶子摩挲的“沙沙”涛声。

　　白榛的声音便和着这涛声和流水声：“因为无法辨明意志的来源，所有人其实都可能被操纵着。但只有认识到了这一点的他才会觉得悲哀、甚至绝望。当没有人意识到身处囚笼的时候，试图打破禁锢的他就是异类；当没有人寻求改变的时候，试图唤醒同伴的他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疯子。仅仅只有他。所以我觉得他值得同情。”

　　“那为什么并不可悲呢？”谢声觉得有趣，追问道。

　　“因为清醒或是糊涂，是这个人自己的选择。我怎么能否定他为自己选择出来的人生？”

　　谢声眼里忽然有了光芒似的亮起来，不再是寻常的无波无澜，那光芒亮到极致又骤然紧缩成一粒小小的火种，彻底落了下去、藏了起来。

　　他似乎明悟了什么。

　　白榛没有察觉到谢声神态的变化，他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低头对谢声说：“今晚我们歇在这吧。我去那边捡一些东西。”

　　那边指的是他们来的地方。

　　谢声点头：“我待在这里，不会乱走。”

　　白榛放下心来，走进那片诡异的植物丛林。

　　他想着要歇息在湖边，得收拾出挡风保暖的东西来，虽然F940星不像他们军校所在的星球那样已经步入冬季，但谢声的身体是需要好好照看的，何况又在情热期。

　　另外，还要在周围布置几个陷阱机关，毕竟晚上周边若有什么动静，他不能总扔下谢声一个人跑出去查看情况。

　　他甚至想到去挑出几种没有毒的野果给谢声尝尝。

　　他是要保护谢声的。

　　白榛无比清晰且坚定地意识到这一点。

　　谢声坐在湖边，他不知道白榛去做什么，也没有要四处看看的想法，就只乖乖坐着。

　　又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给白榛。

　　谢声叹气，从空间钮里取出一支抑制剂。

　　抑制剂是淡蓝色的液体，密封在透明的玻璃管中，间或流转着微光。

　　Alpha和Omega的抑制剂都有等级划分，信息素浓度越高，所用的抑制剂等级也越高，轻易不能滥用。

　　他静静注视着淡蓝色一点点退去，流进自己的血管中去，由衷觉察到他像是一头濒临失控边缘的野兽，要靠束在脖颈上的绳索才能勉强停留在理智的领域内。

　　在白榛之前，他从没有接触过Omega，对AO之间信息素的吸引力的了解全都来源于外部灌输，亲身经历后，更加觉得这是不应该存在于人类身上的特性。

　　也不应该是被视为如日升日落、生老病死一般的理所当然的事。

　　谢声想了许多，纷杂的思绪由混乱逐渐归于平静，抬眼看时，天色已变得青黑，湖面粼粼反射的光照得四周微微发亮。

　　黑魆魆的夜色里，两点火炬一起一伏地飘向谢声。

　　白榛正走了过来，靠近要扶他。

　　“搭了临时的棚子，我空间钮里多备了几件衣服，你拿去盖着。”白榛神色平淡地说。

　　谢声呆了呆，他靠在白榛的臂弯里，仰头看他，只看见利落的下颌线和抿直成一条直线的嘴唇。

　　他觉得似乎要说些推阻的话来表示羞愧，但又已经羞愧到连话都说不出口。

　　“太麻烦你了。”他收回视线，又轻声叹息道。

　　谢声睡在了白榛亲手搭的棚子里，白榛靠着棚子浅睡，就这样度过了考核的第一夜。

　　第二天两人都早早地醒了。

　　“有只鸟。”

　　一只浑身漆黑，尾羽靛蓝的红嘴鸟落在湖边沾水梳理自己的羽毛。

　　白榛和谢声也走过去掬水洗脸。

　　谢声瞧了两眼红嘴鸟，却见它忽地单脚立起来，张开翅膀，做出一副要振翅的样子。

　　“啊——”

　　凄厉的惨叫响起时，这鸟也正扑棱棱地飞走了，一时竟分不出哪个先一步。

　　白榛眉眼舒展开，含着淡淡笑意：“猎物落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