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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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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周,池義依然很忙,连续几天都在公司加班。
 江誉之也忙了起来。公司项目一多,他虽然不是主要负责人,但是杂七杂八要经手的事也不少。
 
 这天他去金投公司,跟对方的负责人谈项目融资的事。
 因为从公司出发,他难得叫了网约车。结果那个新手司机开迷路,绕了半个多小时。加上路上一堵,他到金投的时候迟到了快一个钟。
 
 下车前,江誉之心情复杂的接受了司机的道歉,然后迈开步子走进金投大厦。
 跟前台说明来意查了记录后,立马被邀请到会议室。
 
 “江先生,您稍等。陶总马上就来。请问您喝咖啡还是茶?”前台小姐姐笑容甜美。
 江誉之报以微笑:“咖啡,多奶不要糖,谢谢。”
 “好的江先生,不客气。”
 
 不一会,前台就端了咖啡进来。
 滚烫的咖啡拿在手里暖乎乎的,驱散了冬日的寒冷。
 江誉之低头抿了一口,有点头痛的想,希望这位陶总比较好说话,不要太在意他的失礼。
 
 等了十分钟,有人推门进来。
 江誉之立即站起身,觉得对面的人有点眼熟。
 他还没反应过来,陶总惊喜的说:“誉之,是你!”
 
 江誉之反应迅速:“好久不见!”
 他向前走几步,伸出手去:“听云,没想到是你。”
 
 其实他过了差不多半分钟才想起这位陶总是谁。
 大学室友陶听云,住在一起三年多,但是关系不算亲近。毕业后,陶听云去了美国留学,他留在国内,从此断了联系。
 要不是今天遇到,他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人。
 
 陶听云握了握他的手,然后堪称热情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好巧!进来前我不知道是你。”
 江誉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真抱歉,路上堵车,迟到了那么久。”
 陶听云哈哈大笑:“It’s ok。在京市,总会遇到的。我刚回国那会也不习惯。”
 
 虽然老同学见面,但正事要紧。两人很有职业素养的先放下叙旧,谈起了公事。
 江誉之这次负责的是城北项目的融资,想要以信托的形式借贷2个亿资金。
 金投公司是他们想要争取的资方。陶听云是金投的财务总监。
 
 今天这点时间只够江誉之简单介绍公司和项目的概况。等两个人粗略交流完,已经6点了。
 陶听云提出要请他吃饭,江誉之立即说哪能让他请,已经定好了位置。
 
 *
 江誉之又在会议室坐了会,等陶听云下班,才一起动身。
 陶听云的车是保时捷,江誉之挑了挑眉:“海归精英,啧啧,豪车。”
 “少来,我就是混口饭吃。”陶听云嘴上嫌弃,却很绅士的为他打开车门。
 
 江誉之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
 看着老同学潇洒打方向盘的样子,他笑着说:“刚开始真没认出你。毕竟你大学留的是长发,现在却是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
 
 陶听云也笑了:“其实我大四就把头发剪了,不过你那时候搬出去住了,没怎么见过。”
 江誉之嗯了一声。
 
 陶听云微微偏头,瞥了一眼江誉之的侧颜说:“不过你还是没怎么变。”
 江誉之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怎么会?是人都会变的。”
 陶听云也嗯了声。
 
 江誉之说:“那个地方不是很好找,你开,我跟你说怎么走。”
 “好。”陶听云不再多说,只专心开车。
 
 开了半小时才到食庐。
 刚到门口,便有门童上前把他们热情的迎进去。
 
 陶听云一开始还不甚在意,只觉得这家店那么难找,外头看着倒是挺朴实无华的。但一走进去,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什么叫低调奢华,大气磅礴。这真的是一家餐厅,而不是什么高级会所吗?
 
 服务员将两人带到惠玉轩后,在江誉之耳边小声道:“林助理只定了您惯吃的一些,您看还要添点什么?”
 江誉之反而问对面的人:“听云你看看再加点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
 
 陶听云翻了翻菜单,选定了两个菜。
 服务员记下,将菜单拿开,向他们致意:“请两位稍等。”
 不一会儿就上了前菜和起泡酒。
 
 两个人执杯碰了一下,敬久别重逢。
 江誉之不太喜欢这款起泡酒的味道,只浅浅抿了一口。
 
 服务员时刻关注着他,看他不满意,立马将酒撤了,一边道歉一边说:“您稍等,红酒马上醒好。”
 江誉之应了一声,没有为难他。
 
 等第一只正菜上桌的时候,红酒也被端了上来。
 江誉之尝了一口,终于露出点满意的神色。
 
 陶听云也尝了一口,心下惊讶。
 他是喝惯了酒的,自然喝的出这酒好,怕是得六位数。
 “誉之,今晚你怕是要破费了。”
 
 江誉之嘴角带着笑意:“哪有,老同学重逢,应该的。何况,你现在可是我甲方。”
 陶听云哈哈大笑:“传说中的甲方爸爸?”
 
 两人说起这些年的经历。
 陶听云毕业后去了美国读研,然后留在美国一家投行做经理。但国外呆够了,就想回故土。他学历高,履历漂亮,回国后就进了金投当财务总监。
 在一众同学里,也算是年轻有为了。
 
 “你呢?”陶听云问,“还跟池義在一起吗?”
 江誉之点头:“嗯。我就在他公司上班。”
 陶听云有些感慨:“挺好的,没想到你们能在一起那么久。”
 
 江誉之知道他在说什么。
 当时他追池義追的轰轰烈烈,整个学校都知道管理学院有一个倒贴建院校草的男生。
 
 九年前,即便是在思想开放的京大,同性恋也不是可以放在明面上说的事。
 所以江誉之这一出,堪称大跌眼镜。要不是他哥找了学校领导和辅导员,他甚至可能会被处分。因为影响过于恶劣。
 
 作为室友,他们几个自然还记得他追的有多辛苦。
 送饭送水,跟池義上一样的课,跟着人去图书馆自习,天天晚上在寝室楼下等,简直称得上痴汉。
 要不是他长得好看,当事人怕是想报警。
 
 江誉之有点不好意思:“跟我做室友很为难吧?因为我的关系,我们整个寝室都被其他同学嘲笑。”
 陶听云连忙反驳:“没有没有,他们笑的——咳,追人是你的事,没有影响到我们。只是你眼里只有池義,跟我们三个不亲近罢了。”
 
 江誉之回想起当时的年轻气盛。追池義前,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追池義后,他不把除池義以外的人放在眼里。
 不仅朋友,同学关系处的也很差。
 
 江誉之心里升起隐秘的遗憾。
 他确实为池義放弃太多。
 
 但这并不是池義的错。
 是他自己的选择。
 
 江誉之喝了一口酒,然后整个人往后倾倒,靠在椅背上。
 可能是久别重逢的感觉太好,也可能是他终于没那么幼稚。
 他神情轻松,内心平静。
 过了那么多年,他终于可以诚实且公正的直面自己的过去。
 
 江誉之将眼镜摘下放在一旁,捏了捏鼻梁。
 “当时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池義——”他顿了顿,斟酌之后才开口,“算是救了我,让我从过去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看着两片浅色的唇被葡萄酒浸出些艳色,陶听云不受控制的看向记忆里那双灿若繁星的眸子。
 眼睑扑簌间,像是蝴蝶悄然落在了心尖上。
 
 陶听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人一如既往的好看。
 
 初见面时,江誉之神色冷淡,俨然是矜贵的小少爷。
 寝室其他三人其实都很喜欢他,但他独来独往,宛如高岭之花。所以他们跟他只是点头之交。
 
 有人试图折下这高不可攀的雪莲,但无一不铩羽而归。因为江誉之疯狂的追求池義,视旁人如空气。
 一面是对别人的不假辞色,另一面是毫无尊严的倒贴。这种极限的对比,让人难以理解。
 
 陶听云惊讶于他今天的坦率。
 以前他以为池義是江誉之的真爱,才会让他不顾世俗的眼光,一往无前的追求。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
 
 可能是他的惊讶表现的太明显,江誉之抿了抿嘴,继续说。
 “我当时确实有点疯,根本不顾别人的看法。一开始我只是想跟池義做朋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排斥我。我被激起了逆反心理,就开始追他。后来,阴差阳错,我们在一起了。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七年就过去了。”
 
 “是很快,我们都五年没见了。”陶听云感慨。随即,他沉默了一会,才问:“那你还爱他吗?”
 无论是他之前听到的,还是自己经历的,陶听云一直以为江誉之疯狂的爱着池義。但是今天,他突然窥见了一点真相,他突然也渴望得知真相。
 
 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江誉之愣住了。
 这个问题太过于私密,对于两人许久不见的室友关系来说,问的其实有点鲁莽。
 
 但江誉之没有生气。
 可能是憋在心里太久,他生出了一点倾诉的欲望。
 许久之后,他慢慢说:“我和他之间,不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清楚的。感情这种东西,对于我们这个年纪来说,有点奢侈。事业才是第一位。至于爱不爱的,还在一起,那就是还有在一起的理由。”
 
 陶听云听的眉头逐渐皱起。
 这席话虽然云里雾里,但是按他的理解,江誉之还喜欢池義,但是池義却好像更专注事业。
 他忍不住问:“池義对你不好吗?”
 
 正常的寝室,要是有室友脱单,肯定会请大家吃饭。但他们寝室毕竟奇葩,不,应该说江誉之奇葩,不仅没有把池義介绍给他们认识,也从不说他们俩的事。要是想知道,还得上校园网去搜。
 江誉之在整个学校的形象,就是大写的舔狗,简直臭名昭著。
 池義是建筑学院的院草,很有人气。江誉之没有跟他在一起前,牛皮糖似的缠着人家,被不少建院的同学挤兑。
 
 陶听云自然也听说了,知道江誉之付出很多,但池義却一直很冷淡。
 他还以为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多少有点感情,没想到居然还是一头热。
 
 江誉之看多了别人的不理解与同情。
 他习惯性的掩饰:“我现在过的很好。”
 
 陶听云显然不相信:“你图什么?”
 他不理解这样的感情。
 
 贱吗?舔狗,倒贴,只是一方的苦苦坚持,除了感动自己能留下什么?
 可他又隐隐有点羡慕。要是有一个人也可以像江誉之对池義一样,不顾世俗的眼光对他死心塌地,那得是多大的幸运。
 
 “不图什么,”江誉之说的真心实意,“心甘情愿,心安理得。”
 陶听云无语。
 
 这天就这么聊死了。
 这人怎么这么倔,明明已经撞了南墙还不肯回头。
 
 江誉之本身也不愿意多提池義的事,看陶听云不说话,立马换了个话题:“你回国后,跟卫涛和娄炎有联系吗?”
 陶听云点头:“跟卫涛没见过面,只聊过几次微信,他现在在企鹅公司做markerting,忙得很,996。跟娄炎倒是吃过两次饭。他博士快毕业了,打算找工作,托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岗位,可以介绍给他。”
 
 他们寝室当年也算是风云寝室。四个人,个个都有点说法。
 陶听云是管院的风流才子,最后出国。
 江誉之虽然名声不好,但成绩意外的不错,还获得了保研的机会,只不过自己放弃了。
 卫涛是打游戏的高手,撸啊撸王者,管院就没有一个男生不想抱野王大腿的。
 娄炎则是专业第一,选择留校读博,马上就要毕业。
 
 “他打算做什么?”问完,江誉之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他读什么专业呢,还是管理吗?”
 陶听云摇头:“跟我一样,finance。比较理想是管培,或者投行那些。京大博士毕业,怎么都容易找工作,就看他自己选择了。”
 
 江誉之想了想,池義的公司没啥合适的岗位,君庭那边倒是可以留意下。
 “想聚一聚吗?”陶听云建议,“要不周末我们date,一起吃个饭?”
 
 江誉之略一思索就答应了。
 “行啊,我随时有空。你跟他们约好,到时告诉我就行。”
 
 因为池義最近很忙,周末也不见得有时间在家,江誉之觉得聚会挺好。
 是时候将以前丢失的东西,一点点找回来。
 
 陶听云笑了下:“主要是卫涛。”
 江誉之听完也笑了。
 社畜嘛,总是有太多的不得已。
 
 陶听云不禁有些感慨:“誉之,你变了很多。”
 以前,他从来不敢想有一天会跟这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江誉之老气横秋道:“人总是会成熟的。不过,真的很感谢那几年你们的包容。”
 “怎么还说那些话?”陶听云举起酒杯,“谁年轻时不是个傻/逼?敬那些傻/逼的岁月!”
 
 叮的一声,两只酒杯撞在一起。
 江誉之微笑颔首:“敬过往——与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