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渊》小寺yoooo

15、第 15 章

　　大清早六点白扬就起床了，飞机订的是九点，在这三个小时里大家先把行李装到车里，车是单位里的，夏启又找了几个靠谱的司机，负责把大家的全部用具送到西山市，大家只要坐飞机先去就好，在家伙事到之前可以先去看看情况。
　　夏启和车队都已经到了。白扬在几个年轻小伙的帮助下把全部野外用具以及收拾出来的零零碎碎的东西装上车来，夏启说咱们打车去机场，大家都到了。
　　车上老头闭目养神，夏启也没烦白扬，白扬就安安静静的想着昨天的怪事。
　　这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颇有旧识的感觉啊。
　　两人也根本没打算跟她多说。
　　这些白扬决定不打算放在心上，便靠着车座塞上耳机开始听歌。
　　白扬有个毛病，一上车，就听歌。音乐声开到最大，谁说话都听不见，想跟她交流只能靠手势。
　　坐了快一小时的车，总算到了机场。
　　一进去就看苏果他们都等着了，看见老头来了，径直错过白扬去扶老头。
　　白扬撇撇嘴，背着自己的运动包去安检了。
　　也没等多久就进了机舱，白扬和老头坐在一起，其他人各自分散了，白扬瞟了老头一眼，笑了笑，“坐过飞机吗？”
　　老头不屑地看了白扬一眼，闭目养神。
　　白扬讨了个没趣，也塞上耳机，不说话了。
　　大概两小时后，到达了西山市。
　　西山是个南方城市，路边有很浓绿的绿植，天也如透明一般碧蓝如洗。
　　众人心情大好，此时正是吃午饭的时间，飞机餐大家都没胃口吃，这下子都觉出饿意来。“大家今天先休息休息吧，反正咱的东西也还没到，王哥说了，最早也得大后天，明儿咱们先感受一下这儿的风土人情，后天咱下乡，去那边了解一下基本情况。前辈，您看行吗？”苏果接过老头的行李，柔声询问老头。
　　老头笑眯眯的，“你们安排就好。”
　　“得嘞。”苏果笑道，“咱先去趟酒店吧，昨儿我已经订好了，先把手头上的东西放放，然后一起找个馆子好好吃一顿。”
　　夏启早就约好网约车了，这会儿在路边打好了电话，众人怀着愉悦的心情赶去了酒店，完事后众人直奔饭店。
　　中午去的是当地一家风评不错的馆子，他们家做辣口的东西很有味。白扬一向爱吃辣的，就点了水煮牛肉，也点了道风味菜，做的是当地特有的一种鱼，服务员介绍好像是野鱼，据说肉质相当鲜嫩，还有种特有的香味。
　　卜越他们不怎么吃辣，点了较清淡的菜，夏启方舟无肉不欢，点了肘子肉东坡肉之类的，倒也是满满当当一大桌子菜。菜没上齐时大家就开始讨论这里哪里有比较好玩的地方，方舟找到了个5A景区，据说那里的河清澈见底，船划在上面犹如悬空漂浮一般，大家都说明天去玩玩。该城市夜生活丰富，方舟跃跃欲试，打算今晚去这里最热闹的一条“鬼街”游玩，大家也都纷纷同意，所以一锤敲定，吃完饭先各回房间休息，休息到下午六点就去鬼街。
　　热热闹闹吃完一顿饭，大家顿感困意，便都回了酒店。白扬回到自己的房间，冲到大床前，四仰八叉地把自己扔了上去，软软的很有弹性。她咂咂嘴，又想起那道野鱼的味道，很辣很鲜，的确好吃，走之前怎么着也得再吃一次！
　　白扬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午休了一小会儿。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苏果的电话吵醒的，原来大家都醒了，都在大厅等着白扬，白扬吓得一激灵，赶紧起床穿好鞋子，想了想，还是把身上那套万年不变的T恤衫和长裤换了下来，从行李箱里抽出一条白色的直到脚踝的长款连衣裙，束上深蓝色的仿古腰封，外面又套了件薄薄的宽松的浅灰色棉麻外套，披着直到腰间的长发，小心翼翼下了楼。
　　当看到众人震撼到了的表情时，她一点羞愧感都没有，呵呵，在镜子面前都已经演练了千百遍，直到连自己都震撼不到了，别人的震撼还算个狗屁。
　　众人各怀心思上了路。卜越实在忍不住，对着白扬凑了过来:“怎么回事啊，今儿？”
　　“什么怎么回事？”
　　“别跟我装傻，”卜越摸了摸白扬及腰的长发，“今天打扮的这么清新脱俗，想脱单啊？”
　　白扬看了她一眼，圆润的鹅蛋脸配上一双大大的丹凤眼，虽然是内双，但眼睛在整张脸上也十分有存在感，她今天脂粉未施，但眉眼也十分清晰，这时来看居然有种古典的味道。倒是把卜越看得愣了愣。
　　“你们都不知道？”
　　“什么？”
　　“来人家的地盘，居然连人家的风土人情都不上网了解一下。”白扬叹口气，摇摇头，看了看卜越，满意地看到卜越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你知道这个城市为什么独有鬼街一道吗？”卜越恶声恶气问:“为什么？”白扬用小指头挑起自己的一缕长发绕着玩，“因为他们每年都有鬼节，一共持续三天，每三天都有不同的主题，第一天是古，第二天是今，第三天是后。”
　　“今天是第一天，大家都穿上古风服饰，到鬼街争相斗美。”白扬满意地看着卜越开始恶龙咆哮:“掉头！掉头啊!我要回去换衣服!化妆!啊啊啊啊快掉头!!!”
　　众人折腾了很久，白扬依然没有化妆，坐在房间里玩手机，再出来时，就见卜越一袭红衣，系着深色腰封，腰间还佩着一块流光溢彩的美玉，一头长发被她高高挽起，像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然而一面红妆却让她看起来在英气中夹杂了一些柔情。一双杏眼，高挺的鼻梁下是红樱桃一样的唇。正所谓“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形容的就是此等绝色。
　　方舟目不转睛地盯着卜越，被甩了个眼刀。
　　白扬转头看着苏果，苏果的气质一直很温柔，她长得就属于小家碧玉的类型，任谁都不敢想象她曾经是个特种兵，只有在她坚毅的眼神和干净利落的身手中才能看出她的不凡。今天苏果穿了一身鹅黄的轻纱裙，因为没有带汉服，所以只好把头发盘的比较古典，卜越又翻箱倒柜地从自己的行李中找出一条淡绿休闲的汉服外套，苏果穿上瞬间就成了新中式风，随意慵懒中带着些许精致。
　　终于能重新出发了，白扬看着卜越精致的妆容，笑而不语。
　　到了鬼街，果然热闹，每家店铺都挂着红红的灯笼。所有店铺都是古代造型，非常好看，街上也摆了不少小摊，都卖一些手提灯笼之类的玩意，也有糖画，还有不少小饰品。这简直是女人的天堂。白扬四处寻找，卜越摇着不知从哪找来的扇子，奇怪道:“找什么呢？”“我咋没看见老头？”“什么老头，那是老前辈！”卜越用扇子轻轻打了白扬一下，“你这反射弧也是，老前辈根本没来，我们去叫他的时候他说想休息一下，我们也寻思老人家不爱夜生活，也就没请他过来。”“哦~”白扬点点头，很快被街边卖的棉花糖吸引了注意，等她回来时，果然看见卜越被几个眼睛冒着小星星的女孩子围住要微信，不远处也有不少男生偷偷看她。白扬失笑，她就知道会这样，但现在的女孩子是真主动，比男生还爱美女。
　　一看白扬来了，卜越好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把把白扬拽过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卜越委屈的看着她，眼睛里亮闪闪的，还摇了摇白扬的手臂，“咱们不是说好去喝奶茶的嘛~”白扬愣愣地看着她，如梦初醒，“哦对对，果果她们肯定早就等着了，咱们快走，不然她们生气了。”
　　在众女生失望的眼神下白扬牵着卜越的手逃离现场，人也慢慢开始多了起来，人们开始彼此肩碰肩，背挨着背。
　　白扬在路上终于看见了自己最想买的东西，她牵着卜越走了过去，棉花糖已经被卜越吃完了，此时正吧砸着嘴回味无穷。白扬站在卖面具的小摊前了，这就是她为什么不化妆的原因:反正都要带上面具，这是西山市的习俗。卜越也来了，一看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猜到白扬肯定什么都查到了，就是使坏不告诉她，她骂了白扬一句，也挑了起来，最终挑了一个俏皮的粉面狐狸面具，迫不及待地带上了，转头一看白扬，已经买了一个黑色的罗刹形象的面具，这种面具看上去分外凶恶，有着鲜红的眼珠和翠绿上翻的獠牙，脸上筋肉虬结。女生一般都不会买这样的，卜越越发觉得白扬就是他妈个怪人。
　　两人带上面具开始逛街，终于没有人不停地看卜越，并上来搭讪了，白扬松了一口气，在这样光彩夺目的一个人旁边，对于她这种不爱受人关注的来说真是种煎熬。
　　走着走着就碰到了苏果他们，他们还没来得及买面具，卜越带着他们打算去旁边的面具店里看看，白扬以去吃好吃的为由，一个人开始漫无目的地乱转，万里刚想提醒她她路痴，看着点路，就见白扬已经跑没影了，摇了摇头。
　　此时快八点了，天都黑了，各家门店小摊也都亮起灯来，他们的灯笼五彩斑斓的煞是好看。白扬一路上看了不少卖手提灯笼的摊子，最后一眼相中一盏宫灯，好像宫奴手里提着的那样。白扬身着一身雪白长裙，腰间深蓝的腰封在灯光的照耀下，上面点缀的银丝在闪闪发亮，外面罩着浅灰的棉麻外套，而脸上则是戴着与整体风格截然相反的恶鬼罗刹面具，手中提着古味浓厚的宫灯，那宫灯在她手里竟也由普普通通变得有些诡异了。她轻轻穿行在人群中，仿佛引渡灵魂的灵者。
　　总给人身负万年的感觉。
　　白扬不知道她在别人眼里是怎样，她只是自己走着，不知道去哪，对猜画谜和猜字谜都不感兴趣，对满街的首饰也不感兴趣，甚至对吃的不感兴趣，她不断的来到一群人海中，又离人海而去，不知道在寻找什么，总之一直在寻找的路上。
　　她缓缓随人群前行，终于来到一片河前，周围不少人在放河灯，一朵朵发着光的纸莲花在向前飘去，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飘，它们只是在这里被放下，糊里糊涂的就被放生的人寄予了去往亡者身边的希望。
　　白扬想沿着河的上游走，那里的人应该能少点，也能凉快点了。那时候她要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好好看看今夜的满月。
　　一路走着，人确实少了些，但远处的灯火依然明亮，岸上的店铺也发着光，照亮白扬向前走的路。白扬觉得差不多了，想坐下歇歇。却见河边有一人，离河水已经非常近，脚几乎要踩着水了，他却像不知道一样继续向前探着，在白扬愣着的时间里，她又往河里挪了一步。
　　白扬急了，把宫灯一扔就向那人的方向去了，“哎!”她大喊，那人转过了身。
　　此时她们的距离很近了，不到一米。
　　女子很高，高白扬一个头，穿着一身灰色衣服，好像魏晋风格，但再灰暗的衣服也遮不住她窈窕的身形，她就这样半转身看着白扬，脸上带着一个可怖的傩神面具，暴突的木质眼珠里有一个深深的洞，里面漆黑一片，白扬却好像看见了她的眼睛。
　　那是百转梦回，水墨丹青般的眼睛，是和天上明月一样的眼，她在深蓝的夜空上挂着，亦在幽暗的河底潜着，她一头青丝被风吹来，撩拨到了白扬的脸上，也撩到了她的心中。她那身衣服看上去很旧，她好像走了很久的路，才找到这里。
　　白扬不自觉地轻轻伸手，伸向了她的面具。
　　她不躲不闪，甚至向她的方向更近了一步。
　　快揭下面具时白扬却迟疑了。
　　“我们，见过？”白扬的声音嘶哑。远处还有微黄的灯光映射在两人狰狞的面具上，水上的波光粼粼全倒映在白扬茫然的双眼中。女子背光，身前一片漆黑，让白扬一时之间无法看见她的神情。
　　女子低下头，白扬愣愣地看着那张傩神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罗刹与傩神轻轻相吻。
　　像那天水下一般，只是紧紧贴着，别无所求。
　　白扬感到女子滑软的手臂已经轻轻拥上来，从腰间穿到后背，轻轻将她揽进怀中。
　　白扬一下子就像跌进了云中。
　　女子身上清新的香气让白扬想起云中伫立的峭壁上长出的松树，那松针上露水的味道。
　　女子丰满的身躯柔柔地环绕着白扬，却又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好像一辈子都不想离开她。
　　她亦不想。
　　闭着双眼的白扬感到一阵清风拂来，面前竟只有空荡的河水，在漆黑的夜晚不知疲倦地向东流去。
　　白扬的眼里全是空寂。
　　今夜的满月她看见了，但是时间太短了，转瞬即逝。
　　她再次缓缓步入人群之中，她再次不断的穿行在人群中，又离开一会儿，又进入更大的人海。
　　好像周而复始，来了，又走了，再来，再去。
　　她的罗刹面具看上去更加恐怖，在夜间灯光的照耀下简直犹如活鬼。
　　她真心觉得自己恍惚间是不是做了个梦，抓住了寻找着的人，却又放走了她。
　　面具下她掉了两行泪。
　　不知道为何，就是忽然有思念之情。
　　甚至不知为谁思念。
　　是那女子吗。
　　是吗？不是。是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