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望不尽 ...
-
煌英京都之内，人心慌慌；王宫之内更已是一片难以控制的混乱。
南相国史将军带兵造反，南相皇帝的首级挂在城门示众的消息，经过三日，已由密报探子送到，同时，还有一个消息，就是南相正调动人马向煌英而来，滚滚人流，号称百万大军，这样的突然爆增的雄厚兵力，将煌英踏成平地也绰绰有余！
“这……这可是真的？！”煌英国几年过过来着太平日子，已经吃得心宽体胖的皇帝看完密报，不觉背后窜出一股凉气。
“皇上，千真万确啊！”密探连日赶路，已经筋疲力尽，心急如焚。
“可恨！南相竟然出尔反尔！”
皇帝一怒之下扫了桌案上的东西，当年他为了争夺皇位，求南相的兵力相助，宁可自愿成为其属国，每年上供大量真金白银，连国内的女子也都要先入了籍，让南相皇帝挑了才准出嫁，对南相国有求必应，忍到现在，不就图个太平日子，只望有生之年再不生风波，谁知南相皇帝刚死，大军就挥师打过来了！
他定了定神，仍留着一线希望，“丞相，你说，会不会因为今年进贡迟了，只是出兵恐吓？”
“回皇上……据密报……”丞相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在叛军杀进皇帝时，有人……有人见到了那个柳轩……”
“什么！”皇帝目瞪舌瞠，听得整个身子一弹，险些要从龙椅上跳起来！“不可能，他竟还没有死？！当年你们不是已经给他下了剧毒，而且还派人一路追杀他，就算算时日，他也早就应该毒发身亡，不可能现在还苟存于世了！”
当年，这个唯一尚留在人间的侄子，是煌英帝最后一丝心病，虽然残忍地下令让他看着父母曝尸三日，又给他下了剧毒，只为了看到他脸上悲痛欲绝的模样，以慰煌英帝当年被抢夺皇太子之位，几十年只能在别人的眼皮下屈就的阴暗生活。所以煌英帝挑选活下来的这一个，是最瘦弱，最纤薄，看起来最没有福相和气色的柳轩，即使让他活下去，也绝对不可能对煌英国再有什么威胁。再加上给他种下了千年难解的□□，一旦毒气发作，他会渐渐全身冰冷而死，成为一具僵尸……
可是，柳轩竟然还活着？！他竟然还活在这世上，还带领了叛军直接灭了南相国？！
这个消息，对煌英帝来说，不亚于是一个晴天霹雳！
“皇上，确有人在叛中亲眼见到了他，如果这都是那柳轩策划的，那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啊……”丞相说得非常急切，看得出这些臣子也在害怕柳轩，一个大难不死又身中剧毒，再加上被人追杀了五年的人，胸中会怀有什么样的愤恨，就算是想，也能想得出来……
煌英帝的脸色越发苍白，想起那个美貌如花，但却细眸如火的侄子，他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胃肾都要通通疼起来了。若真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柳轩……那他不杀入煌英，不攻进皇城，不把煌英国搞到天翻地覆，他是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说不定一怒之下，自己的皇位不仅不保，甚至皇宫内外大大小小的宫眷都有可能……
煌英帝越想越觉得有些害怕，背后“嗖嗖”地冒出冷气。
既是如此，再怎么谈和、再怎么让步都已经没有意义了，煌英帝只把手一挥：“丞相，速传朕的口谕，召所有大将军即刻进宫，调令边境所有守驻大军，立刻进入全国战备状态，务必全国上下一心，全力抵御有可能将要攻来的南相大军！
南相，再也不是我们的盟国，有可能将会使我们覆灭的敌人！”
煌英帝的脸色苍白，眼前几乎能看到那双细细长长的眸中，燃烧的熊熊怒火……
******
大军压境。
南相国和煌英国的边境上，士兵集结，隔着长长的岸境线，就能看到双方驻扎的黑压压一片的军帐。
史将军是用兵老将，从小就随其父在军中四处征战，威震诸国。到了这个年纪，用兵越发谨慎，自有一套想法。军中数位谋士整日急得如火如燎，他们刚刚拿下京城，又马上率兵出京抵达边境，只怕宫有变，到时鞭达莫及。倒是柳轩不露声色，时常从中开解。
这位柳小公子确实很平静。
连史将军这样的老将，也对他十分的佩服。
林菜菜看着柳轩的样子，不免有些忧心忡忡，倘若换了别人，如何也会心情激荡，日夜进军，只恨不得一口吞掉煌英国，抓到那些害了他父母的仇人。但是整日看着柳轩在南相国境上游荡，偶尔爬上山坡和几位将军眺望煌英国的压境大军，不免得更觉得心有异状。
只是她很乖地留在军帐之中，对他们行军之事，即不过问，也不关心，平日里和士兵们的交谈都很少，见到柳轩更只是淡淡地，好似这军中没有她这一位小夫人一般。
夜晚柳轩回到帐中，见她坐在灯下，细针细线，正在帮他缝着一件被撕破的衣衫，那细细密密的针线，那一点一点的温情，都随着那白玉般的手指，一针一线地缝入那暗紫色的大氅里。
她在灯下微垂着眼帘，眉眼盈盈，长睫微动。
柳轩不觉得自己的心头也是轻轻一触，似乎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这样的她了。他轻轻走到她的身边，“这些缝补浆洗的事情，还是交给佣兵去做吧。”
林菜菜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柳轩：“你那些士兵，做得了这样精细的活计？”
柳轩看着她指下密密的针线，也忍不住微微地笑了：“嗯，说的也是。这军营之中，还有谁能比得了娘子的这双巧手。”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盈盈如白玉雕琢而成一般。
林菜菜轻轻动了动：“相公，仔细针扎了你。”
“不怕。”他握着她，只想把她的手指拉进自己的心窝。
当他流亡时到山乡小村时，她也是这般淡定地挑水种菜，到他的车夫被追杀案发她被押上大堂，到如今身在军营决战在即，不管他走到哪里，她终于如一的沉静。
找她去暗杀南相皇帝是早有打算，可与她相爱至此，究竟有几分算计几分真情，连他自己也辩不清。只觉得有她在身边，便有些说不出的安稳与沉静，无论再受多么大的折磨，多么大的辛苦，只要回头看到这样的她，一身的疲倦，便都随烟淡去。
风将帐中烛火吹得摇摇欲灭，林菜菜俯下身子，用手护火。她此时一身男装打扮，一头青丝绾起，露出白玉般一段颈子，那脸衬着火光，渡上一层温暖的颜色。
柳轩心头一动，伸手将她搂住怀中。
只有这一刻，他们的命运已紧紧牵连在一起，心骨相连。
林菜菜低头看他脸上似有温暖之色，心头微动了一动，想要说些什么，还不等开口，军帐外面突然传来军士大声地报告声：
“公子，史将军和众位谋官都已经等在帐外，据密探回报，煌英国压境大军突然有秘密流动的趋向！将军和谋官们恳请公子出帐谋议大事！”
柳轩一听这话，立刻就像是来了精神，他放开林菜菜，立刻站起身：“是吗？！那些人终于按捺不住了！好好好！我们的时机到了！”
柳轩抬腿就向外走。
林菜菜却突然拉了他一下。
他一回身，只见得她手上的一枚针线，还刺在他的衣袖上，他起身扯动那细丝线，长长缕缕的，像是他和她之间，割不断的缘。
柳轩回头，望了林菜菜一眼。
林菜菜扯着那线，也没有开口。
柳轩抬起手来，揪住那根银针：“娘子，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啪地一下揪断了那根线。
银针也随即落在地上。
男人转身就走。
林菜菜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那根落在地上的银针。烛花跳跃中，银针闪出一星点点寒光。
军帐之外，史将军并众位谋官围成一团，士兵打着灯笼，映着地上的一袭地图。
众人回头望望，只觉得临着三四里地的煌英大营里，烛火闪烁，偶尔还能听到人马的嘶鸣声，惑是真的军营有些异状的移动。不知道他们是在做何打算，但并非像是要向他们进攻的模样，反而像是在分散兵力，做好撤退的准备？！
史将军看着柳轩，道：“小公子，你觉得他们这是如何？难不成想要进攻之前，来个虚实之探？”
柳轩回头望望，又看一下灯笼下的地图。
“非也，以我对皇叔的了解，皇叔绝非用兵高超之人，什么虚实之探，恐是高估了他们。依我看来……”柳轩顿一顿，“他们是坚持不下去，恐怕要撤退逃走！这驻扎之地的后面，便是一顷山谷，他们由那里撤退，只留少部兵力，便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想这些兵力恐是调去守卫京城，要知道我那位皇叔，可是顶顶怕死的！”
有几位谋官也点头同意柳轩的说法。
“那依公子的意下，该当如何？！”史将军追问道。
柳轩又回头看一眼那流动的火把，只把手指一捻：“他即怕我们进攻，我们就合他们的意！传我的手令，整顿军士，由此刻开始，史将军带领先锋五万，正面围攻！陈将军林将军，直接绕到山谷之后，断了他们的去路！他们想逃，就让他们逃逃看！到底是他们能先回去煌英京都，还是我们先打到京城！”
吼——
众位将军听令，只觉得热血沸腾，士气冲云！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望不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