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清然》唐六一

1、岁月共白首

　　致清然：
　　清然，你跟我说过好多次你爱我，却从未说过你为什么爱我。
　　我们是在16年结的婚，那年我们24岁。
　　你在最好的年纪，义无反顾地嫁给了我。婚后的你体贴细心，孝顺公婆。连我爸那样不苟言笑的人，都不止一次私下给我打电话夸奖你。
　　我跟你的婚姻开始于你对我的主动，却结束于我对你的心动。
　　我们故事的开始是你对我的热烈追求，江嫣出国，我们分手，我当时正处于失恋期，整个人都处于黑暗之中。
　　你就那样，带着满腔的爱，浩浩荡荡地闯进我的世界。
　　你对我的追求长达三个月之久，自那天告白后，你开始频频来医院找我。我从刚开始的以礼相待，到冷脸相迎，再到后来的习以为常。
　　有一次你因为学生家长找茬没来，我还突然不习惯了，明明是被手术排满的一整天，我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你不知道，那天，我坐在办公室里，等了你一个下午。
　　清然，我自认自己非长情之人，可那时的我也总是固执己见。我固执的以为自己对你的不是爱，而是一种习惯。
　　就像是你本适应沙漠，却突然找到了一片绿洲，绿洲的存在使你过分舒适，也导致你忘了自己原本属于沙漠。
　　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的，但说实话，我们在一起，其实挺出乎我意料的。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的情形，那是一个下暴雨的夜晚。
　　那晚，我陪同导师做完手术已经几乎到凌晨了。一台手术做了四个多小时，我整个人又累又饿，只想回家睡觉。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睡在沙发上的你。
　　我半蹲在你旁边，细细地端详着你的脸。昏黄的灯光下，你双眼紧闭，长发随意地挽在耳后，还有些许垂落在地上，桌子上摆着粉色的保温盒。
　　我替你理了理头发，刚准备起身给你拿件衣服盖上，一抬头，就对上了你的眼睛。
　　那双眼睛明亮而又清澈，你离开后，我不止一次梦到过。
　　我看着你，鬼使神差地说了句。
　　“要不，咱俩谈谈。”
　　你看着我，眼睛瞪得又大又圆，表情由惊讶变为欢喜。
　　“好呀。”
　　你的声音干净透彻，贯穿了整个房间，也流进了我的心间。
　　清然，其实那晚的我并不是因为感动而跟你在一起，我只是感觉，在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仿佛找到了归宿，这种感觉，是如此的陌生，却又亲切异常，以前从未有过。
　　我们在一起之后，我依旧很忙，连陪你吃顿饭都是奢侈，更何况是约会。
　　你不吵也不闹，只是安静地陪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枯燥乏味的漫漫长夜。渐渐地我的办公室里开始出现了毛毯、零食、护手霜等。
　　模样也从最初的简陋单调，变成了现如今的温馨明媚。
　　清然，有的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戒掉，直到现在我还是会定时往办公室里买你爱吃的薯片，黄瓜味的，还有你最爱的阿萨姆。
　　哪怕我们已然离婚。
　　清然，我无数次幻想，幻想我们能像过去的六年里一样：在我下手术台推开办公室的门时，能见到你的身影，你会缠着我带你去吃最爱的火锅；你会在看到我满脸倦容时心疼不已；你会因为我忘记吃饭而跟我闹脾气。
　　清然，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直到那天，我听到了你给我妈打电话。
　　你说对不起啊妈妈，他对我很好，我只是想过自己的生活；你说抱歉啊妈妈，当初说好了要照顾他一生的，如今看来却只能食言了；你说妈妈，我太累了，以后只想好好爱自己。
　　你声音哽咽，而我站在门外，最终也没能鼓起勇气进去。
　　那晚，我第一次，毫无理由的彻夜未归。在老罗的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果不其然，第二天你就跟我提了离婚。
　　尽管已是意料之中，可我依旧大惊失色。
　　清然，这个世界上，我最希望过得幸福的人就是你。
　　我那时想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自当双手奉上。
　　清然，犹记得我们刚领养梧桐的时候，你老是缠着我陪你去公园遛它。
　　有次我左手被你挽着，右手牵着狗绳的样子被网友拍了照放到快手上。评论里都是岁月静好，郎才女貌之类的夸奖之词。
　　我想了想，评论了句“岁月共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