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前夫的白月光》鹿知荔

3、第 3 章

　　第三章

　　已经是冬日，入了夜之后更有些萧索之意，但即便如此，也阻止不了京城百姓参与夜市的热情。
　　毕竟，皇后诞下龙子，此乃天大的喜事。因此百姓们脸上皆是一派喜气洋洋之色。

　　上官乐从前还是公主时，便有宵禁，因此除了一些较为隆重的节日，她在夜里出宫的时候少之又少。
　　加上后来囚于深宫三年，不曾与外人打过交道，她几乎已经要忘了这宫墙外绚丽的世界。
　　如今乍一看到如今繁华喧闹，上官乐几乎是目不暇接，看都看不过来。

　　卢静安与陆今鸿在前方走着，上官乐和翠儿跟在后面。
　　表面上是如此，上官乐却敏锐地察觉到，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有许多人在暗中……保护。就比如那个小商贩，好像是在叫卖，可实际上眼神没有离过他们这边。

　　上官乐暗自琢磨着，陆今鸿如今的地位，或许比从前还要高些了。
　　换了的府邸，成堆的侍卫，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个事实，只是上官乐之前一直刻意忽略了，现在精神松懈了些，方才恍然大悟。

　　她的眼神暗了下来。
　　三年前，陆今鸿的身份除了是状元郎，还是驸马。自古以来，为了防止公主干政，驸马爷多多少少都会被隔离在权利中心之外。
　　可如今他却忠于上官暄，而且地位不低。这其中的门道，上官乐就是不想计较，也多多少少察觉了些。
　　最可怕的猜想便是，陆今鸿从一开始就是上官暄的人……

　　卢静安回头道：“啊，妹妹一个人，好生无聊呢。阿兄带着我逛，也没什么旁的精力来顾及你了。要不这样，妹妹你由翠儿领着去玩去罢？”
　　好像是在询问，可语气却不容推拒。

　　卢静安说罢，还摇了摇陆今鸿的手臂，撒娇道：“你说是不是啊阿兄？”

　　上官乐垂眸，不去看陆今鸿的表情，只应道：“好。”
　　说完便和翠儿去了另一边。

　　她不愿听到陆今鸿的回答。左不过就是一些冷冰冰的话语，听了也是扎心窝。

　　翠儿寸步不离地跟在上官乐身后，好像是怕她丢了似的。
　　上官乐回头道：“你也自个去玩罢。”

　　她想着，翠儿同样是年轻姑娘，应当是和她一样生性爱玩乐的。更何况这几年在宫里，上官乐身边无人伺候，她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现在忽然身边有个小丫鬟跟着，竟然觉得有些不适应。

　　翠儿却坚定地摇摇头：“大人吩咐了，奴婢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您。”
　　上官乐失笑，也就随她去了。

　　“东厂怎么在找人，你瞧瞧这悬赏……”
　　上官乐的脚步忽然一顿，翠儿不明所以地跟着停下，看到她正向说话人的方向看去，面色凝重。

　　那是一块布告，原本在闹市并不起眼，只因上面的悬赏实在是诱人，因此也聚集了许多百姓围观。
　　上官乐走上前去，仔细看了一眼，心猛地一沉——
　　东厂要找的人，正是她生死未卜的阿弟！

　　悬赏是一张画像，画上的人尚是孩童模样，上官乐几乎是一眼便看出，这是阿弟。

　　上官乐是先帝皇后所出，除她之外，皇后还有二子，一子是从前的太子，还有一子便是失踪的九皇子，亦是如今被公开悬赏捉拿的稚子。

　　三年前，太子殿下病危，召其胞妹如意公主入宫，便是在这一日，发生了上官乐日后回想起来都无比痛苦的事。
　　上官乐先是与阿兄说了些话，见阿兄精神状态尚可，便离了阿兄的寝殿，去找母后。可刚与母后交谈没多久，东宫便传来消息，太子殁了。

　　上官乐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外面浓烟滚滚——
　　原来是三皇子上官暄逼宫，要父皇直接禅位。

　　情急之下，母后将她推进地室，临走前交代：“吾儿之死必有蹊跷，你好好活下去，找到小九！”

　　上官乐哪里经历过这些。她一边哭一边顺着地道走，可还是被早就埋伏好了的三皇子的人捉住，扔到了华音宫。

　　第二日她听闻，母后在宫中自尽，父皇也“驾崩”，三皇子上官暄顺理成章地登基为帝。她的弟弟尚是八岁稚童，那日正好吵着闹着要出宫玩耍，方才逃过一劫。

　　可是，也已经杳无音讯。

　　一切来得那样快，荒唐离谱却真真正正地发生了——上官乐在一日之内几乎失去了所有亲人。

　　她麻木了三年，本以为阿弟也已经死了，可如今忽然听闻他的消息，心中一时有喜有忧。

　　忧的是，东厂一直是皇帝的心腹部门，他们开始找人，那必然是上官暄的意思。上官暄想要找到阿弟，将他除之而后快。
　　喜的是，既然上官暄还在找人，那么阿弟必然还活着。

　　上官乐又仔细看了布告一眼。
　　不得不说上面的悬赏数额的确惊人，就算是提供线索者，所能得到的酬劳都抵得上普通百姓家一年的收入。难怪如此多人趋之若鹜。

　　上官乐皱了皱眉。
　　上官暄竟然心狠至此，不惜一切代价要将阿弟斩草除根么？那为何留着自己？

　　心中忽然蹦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上官乐一惊，冷汗直冒。
　　她再无心逛夜市，只觉得身边所有人，无一不是时时刻刻盯着她。
　　上官乐拉了拉翠儿的衣袖，道：“带我回府。”

　　翠儿见上官乐脸色很差，虽不解其因，但还是乖乖带着上官乐回府了。

　　远处，卢静安正兴高采烈地东摸摸，西看看。她看到了喜欢的泥人，回头道：“阿兄，你帮我买这个。”

　　陆今鸿却看着某个方向，微微出神，没有理她。
　　“阿兄？”
　　卢静安又叫了一声。

　　陆今鸿这才反应过来似的，道：“好。”

　　卢静安问：“阿兄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好不容易陪我出来一次，你走神什么啊？是不是刚刚我对上官乐说的那些话，你觉得我刁难她了，你生气了？”

　　陆今鸿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
　　卢静安却知道，他是生气了。
　　她识趣地不再多问，开始专心玩起了自己的泥人。

　　——
　　上官乐回到陆府以后，心中仍是后怕。
　　这三年来她想过无数次为何上官暄要留着她的性命，最终反复思考得出的结论不过是：上官暄仍念昔日手足之情。

　　因为上官乐尚是公主时，与自己的同胞哥哥有些疏远，觉得他总是板着脸，又是未来的天子，一点也不好相处。
　　上官乐反倒是与善解人意风度翩翩的庶出兄长上官暄关系最好。
　　因此在上官暄逼宫夺位时，她最开始甚至不敢相信，这会是她的好哥哥所做的事情。

　　所以上官乐如何想，都只能想到，或许上官暄是舍不得她死。她与上官暄从前毕竟有许多兄妹温情。
　　——即使如此，上官乐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从前的自己蠢透了。同样，她也恨极了上官暄。

　　而今日在闹市看到布告，上官乐忽然明白了。
　　上官暄哪里是舍不得要她性命？他明明就是准备留着她，引出阿弟，将其除掉！

　　上官暄把自己送到陆府，大概也是让陆今鸿时刻盯着自己，不出什么事吧。

　　上官乐心中冷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在上官暄将手中的刀刃对准自己的兄长与母后时，上官乐就该知道自己与上官暄再无血缘之情。可是如今乍一面对这个事实，她仍觉得难以接受。

　　原来她上官乐，不过是一个诱饵。苟活三年的这条命，竟然随时都可能置自己的阿弟于死地！

　　至于陆今鸿……他那样聪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切。可他从未阻止。
　　陆今鸿，当真是恨透了自己。

　　上官乐急得在屋里打圈圈。

　　既然阿弟还活着，那必然是还有旧日支持太子之人，或者母亲家族从前有交情之人，在悄悄保护他。
　　自己出宫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有心之人只要打听，便能知道她如今已经被送进了陆府。

　　阿弟是那样黏人的孩子，自己又是他如今在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亲人，他身边的人必定会想办法将自己带到阿弟身边。
　　可是，这是一个诱饵。

　　上官乐想，这府中的每一个人，也许都是陆今鸿的眼线。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被时刻监视着，稍有不对劲，陆今鸿都会知道。
　　就包括今晚在夜市的情形，可能也被翠儿报过去了。

　　若是阿弟那边的人贸然与自己联系，只会被顺着线索摸过去，然后被抓住。
　　这不可取。
　　他们应当会先派人出来探查府中情况。

　　那么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离开陆府，脱离陆今鸿的监视了。

　　想到此，上官乐攥紧了手。阿弟还活着，这便是她从今往后的希望。
　　她不能够让阿弟再被伤害。

　　烛火响了两声，更加明亮。上官乐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要离开陆府。

　　——
　　“只有这些吗？”
　　书房内，气氛压抑沉闷。

　　翠儿一改在上官乐面前胆怯羞涩的模样，干净利落点头道：“是。姑娘看完那个告示之后便回府了，一直待在房中未出来。”

　　陆今鸿叹了口气，道：“知道了，你回去吧，莫要让她发现了不对劲。”
　　翠儿问：“主人，是否需要……”

　　陆今鸿摆了摆手，翠儿便识趣地退下了。

　　过了一会，他叫来孟凌：“你去把那个告示，揭一份给我。”
　　孟凌道：“属下今日已经看过，的确是找九皇子的信息。”

　　陆今鸿凝眉：“他竟然如此等不及吗？”
　　“我不是说过，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法子吗？”

　　孟凌不敢说话，他能够感受到陆今鸿身上极压抑的怒火。

　　他听见陆今鸿忽然笑了。
　　“他真以为就靠东厂那些废物，能够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