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得有水平》孙小鞘

2、第 2 章

　　“你认识那么多明星呢，就给我介绍介绍呗？就一句话的事，我都知道，你现在还是很多明星的造型顾问呢，别人我不知道，就秦珊，顾言，不都点你名让你做造型吗？你就给他们造型的时候，顺便推荐推荐我，就一句话的事，我求你了，哥。”
　　庄清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娱乐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高考的时候非要去考艺校，奔着各大电影学院自信满满就去了，三番铩羽而归，最后参加了一个歌手选拔的活动，倒是凭借着一把好嗓子成功晋级。
　　那时候，何清微见他在唱歌方面还有点天赋，真的就帮了他一把，短短两个月，庄清宁一路晋级十强，虽然再没晋级，但是很快被一个娱乐公司签约，成了公司里一名正式歌手，以五人团队组合出道。
　　何清微也是真想帮他弟一把的，所以在背后出了不少力，花了不少钱，搭了不少人情，可无奈庄清宁所在的团队仍然不给力，一年来颗粒无收，很快就被公司给放弃了，歌手都被间接性雪藏，有能力的都另寻出路，但是其中显然不包括庄清宁。
　　庄清宁很是气愤，可是没处说理去，谁让他没有一个好出身，没有人脉又没有钱的，不过幸好团队还在的时候，他曾在某个偶像剧里出过镜，不多不少也有个十来万的粉丝大军，但是娱乐圈新颜换旧颜，一天一个样儿，他无门无路，演绎无门，只好又来求何清微。
　　尽管在他心里，非常瞧不起何清微“以色侍人”，但是没有何清微，他在这里真就寸步难行，五人团队里，除了庄清宁，哪个人的父母不是企业家就是高官，而他呢，父母都是市井混混，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整日沉迷麻将桌，他年幼时见过最稀疏平常的，就是他爸妈被一群人堵在家里逼债的场面。
　　如果没有何清微，当初他在歌手海选的时候可能就被掐死了，怎么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可是他好不容易在这个圈子里冒了个头，让他再回去他实在是不甘心，他回去能干什么，他大学都没考上，高中也是强混了张毕业证，况且他正经在电视上露过脸的，再回去下底层工作，他拉不下去那个脸。
　　何清微坐在自己工作间的沙发里，手里拿了本书，也没理会庄清宁的话，庄清宁一心想当演员，他也不是拉不下脸跟某个导演还是演员提这么一嘴，而是他看过庄清宁演的戏，他在演戏这方面就压根没有天赋，再加上非科班出身，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他就算是把他所剩无几的积蓄全砸进去，估计庄清宁也上不了一个台阶，只不过庄清宁向来自视甚高，总觉得自己是没有表现的机会，没有锻炼的机会，否则的话，假以时日，他肯定也是个红透半边天的明星。
　　庄清宁见何清微仍然不理他，不依不饶地坐在何清微身边拉扯：“我求你了哥，你就帮帮我呗，不然的话我现在也没事干，整天在公司里闲得，公司给我开的那点工资，连租房子钱都不够。”
　　何清微终于说话了：“你一个人租那么大个房子干什么？”庄清宁自己租了靠近市中心的一个跃层公寓，面积二百余平，房租一个月顶何清微家附近房子行情的三倍。
　　何清微自己有房子，三室一厅，面积不算小，最大的一间被他当做库房，用来存放服装和造型工具，他自己住一间，另外一间屋子闲置。
　　他这套房子是二手的，原房主有品位，室内装修地很上档次，何清微买来后就没有重新装修，他让庄清宁住他家，可庄清宁偏偏嫌他那里地方太小，环境不好，平时录个视频拍个照都不好意思发网上去。何清微也没管他，以为他会住公司宿舍，万万没想到庄清宁自己跑去租了个那么大的公寓。
　　“平时也有同事来我家啊，地方当然得大一些，装修上档次点儿，不然拍照也不好看。”庄清宁见话题说歪了，急忙自己正过来：“哥，你现在不是在《清风戏》剧组里当总造型师的吗？你跟导演推荐我一下吧。”
　　何清微也不是没想过，但是他跟这个《清风戏》的导演前不久刚合作过一次，上次他已经把庄清宁推荐给导演了，导演当时态度挺好，很给面子，说“你何清微的弟弟还用说吗？正好有个配角没定呢，让他来试试。”
　　于是庄清宁信誓旦旦地去试戏了，试完之后，导演委婉地说：“演的还可以，我看看给你安排一个。”随后给庄清宁安排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这还是看在何清微的份上了，到时电影上映，庄清宁的名字也只会淹没在万众的参与演出的名字表里。
　　何清微不好打击庄清宁，只好敷衍道：“明天我看看。”
　　庄清宁笑起来：“谢谢哥！”庄清宁长得其实还可以，21岁，比何清微矮一些，也瘦一些，现下最时兴的花美男类型，笑起来也能让女生犯花痴的那种，可就是火不起来。
　　何清微和庄清宁虽然不是一个父亲，但是模样都有些随母亲，两人都有一种脱俗的干净气质。不同的是，庄清宁模样比何清微好看一些，第一眼就有让人惊艳的感觉，但是看时间长了，未免有些腻味。
　　而何清微却极为耐看，他眼睛是内双，显小，乍一看，好像一双眼睛毁了一张好看的脸，但是仔细看，薄薄的眼皮下，藏了一层，眨眼时甚至有些俏皮。
　　何清微的母亲何蕊，中学时代也是校花级的人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初中时候的校花很多最后都会变成一个笑话。
　　那个时候，何蕊因为长得漂亮，所以认识了很多男人，自此走入了歧途，初中没毕业就退学，从此一步错步步错，19岁的时候就未婚先孕，生下了何清微，可是却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三年后，何蕊再一次未婚先孕，也许是因为经历过独自带孩子的辛酸，何蕊不依不饶地用孩子做筹码，嫁给了庄清宁的父亲庄守明，生下了庄清宁。
　　何清微至今唯一感激何蕊的就是，没有在生下他的时候抛弃他。可同样，何清微也恨，何蕊为什么没有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将他遗弃，有的时候，他甚至宁愿是个孤儿，也不想有那样的母亲。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工作室门被敲了两下，何清微的助理小齐推门进来说：“清微哥，颂哥来了。”
　　工作室的墙壁是玻璃墙，全透明的，小齐说话的时候，何清微就看见他身后跟进来的吴颂，立刻把书放下起身迎过去，“颂哥，你到的还挺准时的。”
　　吴颂笑了笑说：“这时间也不堵车，当然准时了。”吴颂是一名演员，虽然只能勉强排在二线，但是他和很多一线明星关系都很硬，资源也很好，演过的电影和电视剧都是主旋律正能量的，尽管不是太出名，但评分都很高。
　　庄清宁看到吴颂眼睛里直冒光，“吴颂！你是吴颂！”
　　吴颂本想着趁着今天休息来剪剪头发，一路乔装过来没遇到粉丝还松了口气，结果刚进来就遇到这么个神情激动的男孩，一时有些诧异：“你是？”
　　庄清宁赶紧自我介绍：“你好，颂哥，我叫庄清宁，我是J28组合的成员。”
　　吴颂有些尴尬，他都不知道J28是干什么，但是仍然面不改色跟庄清宁握了下手：“你好，真年轻，都出道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大学里鬼混呢。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长江后浪推前浪。”
　　“哪能啊，您是前辈，后辈再怎么前仆后继也不能磨灭你们的辉煌不是。”
　　何清微把庄清宁推后头去，说道：“颂哥，先洗个头发吧。”
　　吴颂瞄了二人一眼，笑道：“你们认识吗？”
　　何清微刚要说话，庄清宁就激动地说：“是啊是啊，他是我哥，我亲哥！”庄清宁不强调亲哥还好，一强调，吴颂反而注意到，这兄弟俩也不是一个姓啊，虽然大多数明星出道都会改个艺名，但是也没有改姓的啊，吴颂也没多问什么，跟着何清微洗头发去了。
　　吴颂洗头发的时候，庄清宁就在旁边细数吴颂的成名大作，洗完头发坐好，庄清宁又贴过来表达了一番对吴颂的崇拜之情。
　　吴颂看着镜子里何清微隐含怒火的一张脸，笑了一声：“听起来对演戏挺感兴趣的啊？”
　　庄清宁见吴颂自己提起，眼睛都亮了，急忙自我推荐：“是啊，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演员，后来高中毕业之后毅然放弃了A大参加了歌手海选，现在正从歌手一步一步往演员上靠呢。”
　　吴颂惊讶了，“呦，考上A大了呢，厉害啊！那你放弃上学的机会转而当明星真是有点想不开了，现在A大分数线越来越高了吧？”
　　何清微专注工作，也没说话。庄清宁略显失望又满是得意的口气道：“哎，要不是当初正好有个歌手比赛，我现在可不是还上大学呢，现在离演员这条路越走越近了，我也没后悔过，反正还是机会少吧，毕竟这条路也不是好走的，我哥总劝我复读考大学，可我还是想努力试试。”
　　吴颂眼睛一转，说道：“我正跟着林导拍《夏日之约》呢，明天有空你来试试，我跟导演说说，请他给你安排个角色？”
　　庄清宁心里高兴地不得了，好歹面上是压住了一些，回道：“我听说过这部戏，听说还有视后唐雪呢？我特别喜欢唐雪，我女神啊，颂哥，你太好了，我明天肯定去试试。”
　　何清微想开口打消吴颂这个提议，但是这个机会是庄清宁自己争取的，他也不好从中阻挠，哎，希望庄清宁能珍惜这个机会吧，他要是真行，他到时候借着机会请吴颂吃个饭也行了。
　　吴颂好不容易打断了庄清宁的聒噪，赶紧跟何清微另起了话头，“清微，前几天还和同事说起你，听说你要自己成立工作室？”
　　何清微轻笑一声，说道：“之前有过这个打算，但是后来想一想还是算了，佟哥对我是真义气，当初要是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我要是走了，就太对不起他的栽培了。”
　　“清微啊，以前邵总就总说你这人就是太讲情意，你在这也干了四、五年了吧？要不是你，佟洺澄这地方真得解散了。”
　　骤然听见那个名字，何清微心里一跳，不动声色道：“佟哥这里真挺好，同事也都挺好的，我出去单干，起步阶段估计都找不到人帮我。”
　　吴颂啧了一声：“万事开头难，你何清微不是一般人，到时候有需要随时来找我。哎呀说起来，我这些天过得也不怎么痛快啊，你今年27了吧？我只比你大两岁，还没到三十呢，我老妈天天电话轰炸我逼婚，感情那意思像我得打一辈子光棍了似的。”
　　何清微笑道：“那是伯母太心急了，你哪能找不到老婆啊。”
　　“哎不一定啊，今天晚上这不是有约会吗？你得给我倒腾帅气点。”
　　“好嘞。”
　　吴颂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下周三晚上有一场酒会，到时候你也来公司帮我做下造型。”
　　何清微对镜子看了一眼，回道：“下周三晚上跟顾哥约了，但是总归都是在永星里，我先去帮顾哥弄完，然后再去您那，您看成吗？肯定不会让您迟到就是了。”
　　吴颂嘿了一声，“那家伙怎么总比我快一步？”
　　吴颂剪完头发，看都没看庄清宁一眼就走了，庄清宁仍然把他送到了门口，还嚷嚷着：“颂哥您慢走。”嚷得差点被路过的两个美女察觉到有大明星，吴颂上了车，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
　　何清微工作的工作室名叫Night，里面有不同的功能区，化妆的，理发的，服装搭配的，基本能实现一条龙服务，哪个设计师都跟各路明星接触过，工作室个体实力非常强大，可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团结，整个工作室就像一盘散沙，各干各的。
　　这些人里，除了老板，以何清微最为知名，因此里面的人对何清微都很客气，何清微脾气好，各路人马都能说得上话，努力维持着整个工作室人员之间的关系，估计他一走，这个工作室真就快散了。
　　Night工作室老板名叫佟洺澄，是一个特别有名的天才服装设计师，为人有种艺术家天生的不入凡尘之感，非常有个性，正常人出名之后都会寻求更高一层的发展，然而佟洺澄却一反常规开始专攻幕后，不怎么抛头露面了。
　　五年前，何清微刚在娱乐圈混出头角的时候，意外被卷进了一场凶杀案，人人都以为他是凶手，之前搭上的娱乐圈的人对他避如蛇蝎，他也找不到什么人帮忙，流落街头，差点选择轻生。
　　那个时候，是佟洺澄收留了他，还提前支付了他三个月薪水，如果没有佟洺澄，他真的快被逼自杀了，后来案件查出真相，还他清白，他感激佟洺澄，留在Night，一留就是五年，尽管佟洺澄自己都劝何清微出去自己单干，何清微也没走。
　　庄清宁得意洋洋地跟何清微回了他的工作室，何清微关上门就下了逐客令。
　　庄清宁还挺轻蔑道：“你看，就一句话的事情，怎么到你那里就这么困难呢？这也就是我平时见不到人，我要是能像你似的见到那么多明星，我说不定早就火了。”
　　“吴颂关系广路子硬脾气好，顺口给你说一声，机会你自己好好珍惜，平时别光顾着玩，你要是真想当演员，平时就好好练练，你也不是科班出身，也没天赋，自己不努力你靠什么。”
　　庄清宁听见何清微这一大套就烦得慌，他哪里不知道珍惜，他也知道学，可是每天时间根本不够，他都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一天就过去了。而且看书也看不进去，看电影就只看了个剧情，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演技不演技的，总觉得他上去也能演到这个地步。
　　“哥，你给我做个造型吧？”庄清宁对着镜子扒拉扒拉头发，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夏日之约》林导？是不是林名扬啊？听说他很严厉啊，经常有女演员被他骂哭，我明天得穿正式一点儿，也不能穿西装，这天气非得热死我不可。哎哥，你给我把两边剃短点，上面不用动，明天我喷点发胶梳一梳就行。”
　　何清微坐沙发上看书，也没理他。
　　庄清宁想到什么，又道：“对了哥，你把你那双定制的皮鞋借我一天呗。”
　　“不借，没事回你家去，别在这待着。”何清微皱了皱眉，从来他借庄清宁的东西就没见他还回来过。
　　“我就穿一天怎么了？到时候我肯定给你刷好送回来，绝对给你擦得干干净净的。”庄清宁坐到何清微身边，说道：“哥，如果我真进剧组了，到时候我肯定请你吃一顿大餐，怎么样。”
　　“不用，你赶紧走。”
　　“你怎么这样啊？”庄清宁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待着啊，是妈给我打电话，说她没钱了，她没钱管你要啊，我又没钱，我自己生活费都不够怎么给她，我让她给你打电话，她也不打，这不是闲的吗？”
　　何清微皱起眉，沉声道：“我知道了。”
　　庄清宁在工作室里转了一圈，借走了何清微桌子上一瓶上千块的发蜡，直到庄清宁离开，何清微才扔掉书，倒在沙发里，面色疲惫不堪。
　　他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些人，不，他这辈子也摆脱不掉，就像海龟身上的藤壶，紧紧吸附着他。
　　电话响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是一个叫张俊昊的小明星，张俊昊。
　　何清微微微一笑，以前只能是他何清微屈居人下，现在风云更迭，已经有人心甘情愿折服在他身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