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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就这样把琴割了 ...


  •   中州的一棵大柏树周围寂静得可怕。就连一只鸟飞过都忍不住发出哀叫。

      两旁的树丛中,一旁露出了许多骷髅头,领头披着紫袍,旁边一具骨骼披着黑袍。

      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中心的柏树,柏树上结了一颗绿色果子。

      在柏树树冠的深处,倚着一位黑棕间杂发的大眼圆脸少女,额上绑着一根草绳结的抹额。

      少女的嘴里,叼着一根带着星星样小花的长茎草。

      风将双边的灌木丛吹动,月光照到武器,盔甲上,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虎牙浅浅地嵌进草茎的中央。

      双方听见了吊着绿果的粗木茎的咔擦声。

      虎牙截断了草茎。

      绿果瞬间被纳入了一双白净的手里。

      断裂的长草茎落地。

      绿果和少女不见了踪影。

      骷髅的头领,一个紫袍骷髅伸出一根指骨,往前指:

      瞬间,规模不小的骷髅兵从他的身后涌出,向着少女消失的方向追去。

      “死老虎!把绿果给我交出来!”

      黑袍骷髅咆哮着,带着骷髅兵追到了人类集市。

      寅苌在大街上得意地跑,途中遇见一个运输泔水的人。

      寅苌抢了他的桶,借了小摊子的力,跃上二层,抓住二层的栏杆。

      亡灵摆脱了人群,恰好停在下方,无论他们怎么看都没办法找到目标。

      一个骷髅抬头,望见了寅苌。

      “她在那里!”

      寅苌忍着发馊的味道,将泔水桶一抛而下。

      黄褐色的水带着不知名的粘稠五颜六色颗粒物,抛成薄薄的一层,像一块布盖在了亡灵群的头上。

      带着渣滓,在亡灵光滑的颅骨滑下,从眼窝流进了空洞的颅内。

      “给我抓住她!”

      黑袍骷髅浑身都是发馊的泔水,他忍不住仰天咆哮。

      她又跑。

      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跑。

      亡灵们身上带着臭味,人们避之不及。

      寅苌忽然停住脚步,扭头往回跑。

      她和亡灵群在大街中央相遇了,骷髅群刹住车。

      黑袍骷髅和寅苌大眼瞪眼眶,安静了几秒。

      寅苌忽然扯下别人铺摊子的布扬到了亡灵身上。

      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得的,正在燃烧的蜡烛,扔到了布上,混着那泔水。

      火苗贪婪地吞噬着素布,烧得亡灵吱呀乱叫。

      她再跑。

      忽然又停住脚步,抓起摊上小娃娃的帽子盖在头上,躲在摊子下,瞧着骷髅群跑过。

      等他们全数离开,寅苌松了口气,将帽子放回摊位。

      那老伯僵直着身体,及其惊恐地看着她。

      “老伯,你怎么了?”

      她僵硬地扭过头去,看到那一小块紫色布料,还有上下颌骨之间发黑的牙齿。

      “啊!!!”

      整个大街都能听见一个姑娘在鬼哭狼嚎。

      紫袍骷髅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往上扔去,她用力一扭,恰好摔进了一扇窗户。

      寅苌扶着酸痛的腰,从地上爬起来,见了鬼一样把窗户关死,用灵力封住。

      这时,她扭头看到了一个身着蓝白衣服,唇红齿白的美男子。

      “打扰了,美人。”

      寅苌心里有歉意,为了表达歉意,她必须毫不吝啬对美男的夸奖。

      “小山君?”

      这个美人好像认识她。

      美人还想说什么来着,就被一阵急促而又粗暴的踹门声打断了:

      “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滚出来!”

      透过门的一些透明区域,能够看见模糊的黑影在外面一层一层地叠起来,甚至一些骷髅头将他们空洞的眼眶用力地抵在门上。

      "糟了糟了,他们会杀了我的。"

      寅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钻进了桌子底下,吓了元弘一跳。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寅苌正向探出头来看,噔的一声,美人把自己的琴弦割断了。

      她不理解,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割琴,因为她的闯入影响他用艺术熏陶别人的心情了吗。

      “诸位看官,在下的琴弦断了!这些先人堵在门口,无法修琴,在先人们处理好事情之前,各位看官还是请回吧!”

      话音刚落,门外的看官纷纷表示不满。

      甚至有人开始对着亡灵破口大骂,阴阳怪气:

      “怎么回事啊,我们都买了票子的,你们闯进来算怎么回事。”

      “你们亡灵都这么穷酸吗,一股子泔水的味道。”

      有人夺过守卫的火把就往亡灵中央扔。

      紫袍骷髅见势头不妙,只好带着骷髅离开了这里。

      临走前,他伸出白指骨指着元弘身后:

      “咱们山水有相逢。”

      元弘回到房间揽起琴,忽然想起了什么,蹲下:

      “我今日也没有时间唤醒你的记忆了,我马上要上台演奏,看你好像还没有记起我是谁,希望你能自己记起来吧。咱们以后再见。”

      元弘微笑,准备离开。

      即使她一头雾水。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冲着元弘的背影大喊:

      “美人,等以后我想起来我就来找你,你在这里不卖身对吧?”

      元弘红着脸,小声道:

      “我看起来像卖身的吗。”

      其实,她不太明白,这是她上周从医者雀灵那里学到的新词,卖艺不卖身。

      不就是说他这种琴师嘛...

      她也没说他卖身呀...
      ......

      在寿比南山的山顶上,有两间小竹屋,屋前栽了茂密的树,其中一间屋子里还点着蜡烛。

      其中,屋子的正中央坐着一位眉清目秀的人,头发随意地披着,只在头顶束了一握头发。

      那人盯着屋外上山的路,轻微皱眉,双手不断搓着。

      寅苌一路小跑回到了山上,其中一间屋子还点着烛火。

      “我回来了!”

      “没受伤吧。”孟玄黄猛地站起来,围着她转了一圈。

      “我没事师傅。”

      孟玄黄接过绿果,说起它的由来:

      这是他的好兄弟,柏天地的果实,里面藏着无上的灵力。

      他留下了一个秘法,这个秘法是完全消灭亡灵的关键。

      “所以,他们拼了命也要抢这颗果实。”

      寅苌恍然大悟。

      孟玄黄点头。

      “小崽子回来啦?药我给你准备好了,快去吧。”

      寅苌回头看,一位徐娘从屋外走进来,她的头发随意挽成半髻,垂下的发绳缀了几片羽毛。

      “知道了。”

      她跟师傅道晚安,起身离开了屋子。

      从小到大,为了能把武功练得更好,自己也不记得受了多少伤。

      为了疗伤,她经常要到雀灵的屋子里泡药,至于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练武。

      她好像忘了,反正就这么一直练下去。

      ......

      “明日那寅任邀我去叙旧,你可知。”

      孟玄黄用一只笔饱蘸浓墨,开始写字,是一个福字。

      “你还去?上回你去一趟你就被封印了。”雀灵镇定下来,眉头紧锁。

      “但是带回了阿苌,值得。”

      孟玄黄再饱蘸浓墨,开始写财字。

      “你那所谓的兄弟,妻儿死后就对你生疏了,仿佛是你做的一样。”

      雀灵坐到孟玄黄的身旁,打抱不平起来。

      “明明灵兽难孕,阿苌虽然有怪疾,但现在长大了谁看得出来。他们偏偏就把她抛弃在野外,可见虎灵兽多么狠心。”

      孟玄黄拎起纸,欣赏了一番:

      “你放心吧,明日阿苌会陪我去的,你只管带阿竹去医者资格考就好。”

      “知道了。”

      孟玄黄又抬起笔,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你找我什么事。”

      “我有很严重的事情要跟你说!”雀灵忽然黏在孟玄黄的身侧,手悄悄伸入孟玄黄的衣内。

      孟玄黄提笔的手僵在空中。

      “我是无性别之人,不是随便之人。当初已经依你的想法变成男子的模样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可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浪费呢。我还帮你将两个孩子拉扯大呢,那就从了我吧。”

      雀灵笑着,忽然想起了正事:

      “你不要把阿苌当作小孩子了,这个年纪该教一点别的东西了,不然她一知半解,又拿出来说,也不知道害臊。”

      “上回她把我的好书翻出来,还问我是什么,我都快臊死了。”

      孟玄黄看了雀灵一眼,继续写字:

      “你也敢说那是好书。我现在是个男的,怎么好意思教她那些事。我只管教她练武,其他该你教的。”

      “我教就我教!”

      雀灵翻了个大白眼。

      孟玄黄放下笔,凝视着前方的黑暗:

      “就算明天把命丢在那里,我也要去,事情绝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

      躺在床上,有一种坠落的感觉包围寅苌,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十年前

      战后新世十三年

      熊熊烈焰包围了一个靠近村外的院子,这间屋子的出口不知被谁钉上了大量的木板。

      半夜,寅苌和元弘被热醒,屋内的温度已经很高。

      元弘的爷爷元立亨站在门前,热浪扭曲了孩子眼前的景象。

      “亨爷爷!我们快走!”寅苌扯着元立亨的袖子。

      元立亨透过窗缝,瞳孔中火苗的倒影愈来愈旺。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养出这么一个悖伦的家伙。”元立亨喃喃道。

      “爷爷!”元弘拼命摇着元立亨的胳膊。

      元立亨没有理会元弘,拿起墙角的斧头,往被钉死的窗户砸去。

      一下,两下...

      “老头!老头!你们还在吗!”

      “别担心,我们马上就把火灭了!”

      村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元立亨只是一个佝偻的老人,他砸出了小缝隙,已经体力不支了。

      “亨爷爷!我来!”

      寅苌攒起小光球,砸到被钉死的窗户上,窗户破出一个洞。

      “可以了...小山君,谢谢你。”元立亨的手搭在寅苌的头上,那张充满皱纹的脸露出了笑容。

      寅苌拉着元立亨的袖子

      “亨爷爷,我们一起走。”

      “好...好”元立亨将元弘拉到寅苌的面前“快,你和团圆先离开,我待会就爬出去!”

      外面有人接应,寅苌和元弘爬出去后,就被拉出了院子。

      他们一直盯着缺口看,元立亨站着不动,丝毫没有要爬出来的意思。

      “老头!你疯了!”红着脸的男人大吼着,他想上前一步。

      裹满了火焰的木头阻断了他的去路。

      “团圆!记住爷爷说的话!”

      粗糙而颤抖的声音刚消失,坠落的火木头将出口彻底封住。

      “亨爷爷!”寅苌盯着那一大片火焰,要往前走,男人拉住她 。

      “别去!危险!”

      “站住!”

      另一个村民抱住元弘,一个不注意他就往院子里冲。

      元弘哀嚎了许久,但是他走不动,身后的大人决不允许他再靠近火场一步。

      “那是什么!”

      有个村民指着溜进树林的一连串不明物体。

      “是..是亡灵吗。”

      红脸的男人扳过元弘的身子:

      “你们家得罪了亡灵吗!?”

      “我...我...”

      元弘拼命摇头,豆大的泪珠从脸上滚落。

      他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最亲的人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

      村民担心亡灵会对孩子下手,拉着寅苌和元弘让他们快走,送他们到寿比南山脚下。

      元弘捏紧拳头,一路上低头不语。寅苌的小脸早就被泪水打湿了,肩膀一耸一耸,心里那堵墙顶得她难受。

      那日,弥竹迷迷糊糊打开门,接到了两个灰头土脸的人,后面跟着一群村民。

      第二日,元弘在中州城定居的叔父找上门,想接走元弘。

      临走时,元弘怎么也找不到寅苌,他不愿跟叔父离开。

      他在大石头后找到了她。

      “小山君,你怎么了?你不舍得我吗?”元弘伸手捋好寅苌乱糟糟的头发。

      “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你怎么了?”

      “都怪我。我总是引来亡灵。我本就是被寅氏一族遗弃的,阿竹在路边捡到我。那时亡灵也想捡我回去,她为了带我回家,被亡灵打伤,让她使不出灵力被人欺负。师傅为了救阿竹,被亡灵偷袭封印,失掉了大部分的灵力。如今我还把亡灵引来,把亨爷爷害死了。都怪我!”

      寅苌原本的抽泣转为嚎啕大哭。

      元弘望着那一片被泪水浸泡的金黄色的眼睛,失去爷爷的伤痛用力地绞着他的心,寅苌的自责更让他心疼。

      这些事情本不该她承担,害人的是亡灵,不是她。

      “这不是你的错。”元弘紧紧抱住她,双手在颤抖。

      寅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倚靠在元弘的肩膀上,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

      “小山君,听着。我们人类有一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现在都是小孩,没有办法报仇,我们要努力成为可靠的大人,这样才能和那些坏人决一死战。上天赐予你们灵兽成人,一定要利用好你的头脑,努力学好武功,大不了和他们同归于尽”

      寅苌盯着元弘的眼睛,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小山君,我们做个约定,我们一起,让这些死人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约定...约定...”

      寅苌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想起来了。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就这样把琴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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