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场》虚荣女子

8、第八章

　　邱睿泽看着印慕芊转身，长长的黑发随风扬起，没有他熟悉的薄荷清香，换上的是一阵烟气，冷不防地呛到他想咳嗽。

　　坐在车子的后座，邱睿泽一言不发，细细地回忆起印慕芊的话，他翻开手机通讯录，印慕芊的名字被他用一个【Y】字母代替，微信上的也是，他并没有在通讯录上记下她的名字。

　　但不是不配。

　　邱睿泽默默地将【Y】字删掉，编辑了一下，慕千？沐芊？千千？芊芊？他记不清是哪个慕哪个芊了？

　　这一刻，邱睿泽的手指僵在手机上面，心紧紧地揪在一起。

　　印慕芊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纠结了一下，他将手机扔到一旁，就是一个女人，他记得那么清楚做什么？

　　那晚之后，邱睿泽并没有再见过印慕芊，他没有再回去碧峰山庄，日子就这样不冷不淡地过着，仿佛印慕芊就真的成为他生命中的过客一般，不需要花费过多时间记挂。

　　会所的包厢内，路晨今晚组的局，叫了梁钦和邱睿泽，还有好些个圈子里的人。

　　梁钦看见邱睿泽自己来，就问：“思瑶进剧组了？”

　　邱睿泽在沙发上坐下，倒了一杯酒：“不知道。”

　　路晨：“兄弟，你不知道？别逗我了？网上全是你们的绯闻，你俩不是好了吗？”

　　邱睿泽举着酒杯，莫名的烦闷：“谁跟她好了？”

　　梁钦：“你俩没好啊？我们都以为你俩在一块儿了呢，上回不是让你带你家小姑娘也没见你带啊？我还以为你跟思瑶好上了呢。”

　　邱睿泽看着酒杯里的酒，突然就想起印慕芊说她喝酒，邱睿泽从来没有见过印慕芊喝酒，不知道她喝完酒会是什么样子。

　　梁钦的大手拍了一下邱睿泽的肩：“你发什么愣了？我问你话呢？”

　　邱睿泽回过神，就是这一瞬，脑子里闪过印慕芊转身离开的身影，他猛地站起身：“有事，先撤了。”

　　邱睿泽让车子送他回去碧峰山庄，自从上次离开，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这间屋子了。

　　他摸着灯的开关，亮了灯。

　　屋子里还如他每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就是拖鞋不再摆在鞋柜旁边，他心烦地脱下外套扔在一旁的椅子上，打开鞋柜，里面只有一双灰色的拖鞋，他怔愣了一秒，拿出来穿上。

　　印慕芊走了多久？

　　邱睿泽默默地回想着，他不记得了，究竟印慕芊是哪一天离开这间屋子的，他都不知道。

　　他走进厨房，也不知道杯子放在哪里，以前每次回到这里，都不需要他准备任何东西，印慕芊会把他所需要的都准备好，甚至他喝水的温度她都会细心注意到。

　　邱睿泽一个柜子一个柜子地找杯子，他有一个固定喝水的杯子，是印慕芊买的，他打开了四个柜子，就是没看到那个杯子，明明还有其他的杯子，可他这一刻就是偏执地想要用那个杯子喝水，他赌气地继续开着橱柜，还是没有找到那只杯子，却看到在橱柜的一角有一盒曲奇饼干。

　　他站在橱柜前，伸手将那盒饼干拿了出来，打开，里面还有半盒曲奇，他记得有一天早上印慕芊坐在客厅的桌子前打电话，旁边放的就是这个曲奇饼干，他还拿了一块。

　　两年，他从来不知道印慕芊喜欢吃曲奇饼干，他抬头看看放饼干盒子的位置，居然还藏起来？他扯扯嘴角，拿起一块曲奇饼干塞进嘴里，心里无缘由地觉得很堵。

　　最后，他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喝水的杯子，他捧着那半盒曲奇饼干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诺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他一块一块地吃着那盒曲奇，一边吃一边承认了一个事实。

　　印慕芊是真的离开了。

　　客厅里很安静，他能听到自己咬碎曲奇饼干的声音。

　　这几个月，印慕芊就是在这里一晚一晚地等他的吗？

　　这么大的房子，她一个人会害怕吗？

　　邱睿泽将最后一块曲奇塞进嘴里，起身走进房间，房间里面空荡荡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好铺放着，仿佛昨天印慕芊才在床上爬起身叠的一样。

　　浴室，除了还有平时用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等等，印慕芊原本就少得可怜的私人物品一件也没有。

　　衣帽间，邱睿泽木木地走进去，柜子里挂着的衣服连商标都没有拆过。上次他拿回来的礼物也同样没拆开，他也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但是都不重要了，他根本就不知道送过她什么，所有的礼物都是方助理去买的，这衣帽间的一角堆满的盒子全部都是没有拆封过的，她似乎都没有动过。

　　邱睿泽默默地走出衣帽间，这间屋子这么大，却没有太多印慕芊的痕迹。

　　回到客厅，他坐在沙发上，眼睛无力地看着前方，一个半人高的玻璃花瓶落入他的眼里，他起身走了过去，半人高的玻璃花瓶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千纸鹤，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随手捏起了上面一个孤零零立在上面的千纸鹤，印慕芊叠的吗？

　　片刻，他又将那只千纸鹤放回原位，拿出手机给方助理拨去电话：“网上关于我和孟思瑶的绯闻，全部都撤下。”

　　方助理：“好。”

　　“还有，查一下印小姐现在在哪里？”

　　半小时之后，邱睿泽出现在“迷离”酒吧。

　　邱睿泽走进酒吧的时候，印慕芊正站在角落的沙发旁跟人拼酒，旁边有好些男男女女在起哄，一轮下来，一个大男人愣是没喝过印慕芊。

　　邱睿泽选了吧台前的位置坐下，点了杯酒。从他坐下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印慕芊所在的位置。

　　她的头发短了很多，刚刚过肩，脸上化着妆，酒吧的灯光不太亮，他只看到她红艳艳的唇色，似一朵在黑夜里盛开的玫瑰花，美轮美奂。她没有像以前那样穿得很小女人，上身简单穿了件黑色的小毛衣，配着一条贴身的牛仔裤，翘翘的小臀下是一双又长又直的腿，远远看去，光是那双腿看起来就特别的撩人。

　　第二轮的拼酒，还是印慕芊赢了，她开心地在晃着身子，周遭的男女在为她鼓掌。

　　邱睿泽举着酒杯，深棕色的眸子收紧了些，真是没看出来，印慕芊的酒量这么好。

　　印慕芊连喝了两轮酒之后就坐回沙发和身边的人聊天，今晚过来的都是印慕芊在大学时的同学，毕业之后很久没有联系了，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地闹了一个晚上。

　　夜深，印慕芊把同学们都送走之后才走回吧台，一小时前她就看见邱睿泽坐在吧台处，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闲，也不关她的事。

　　印慕芊在吧台前的椅子坐下，钟巧晴给她递了杯苏打水：“芊芊，你今晚状态很好嘛。”

　　印慕芊喝了一口苏打水：“是他们太菜了。”

　　钟巧晴笑着冲印慕芊扬扬眉，示意她看看邱睿泽，印慕芊回了个冷笑，支起身子伸手到吧台里面拿了烟和打火机，看都没看邱睿泽一眼，径直走出酒吧。

　　印慕芊走到酒吧门口，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咬住，两只手按着打火机，按了好几下都没打着火，她皱起眉头，便听见一声清脆的打火机的声音响起，一束小小的火苗凑到她咬着的烟旁边，她抬眼看看面前站着的邱睿泽，将烟头凑过去，燃起，“谢谢。”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邱睿泽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印慕芊吐了个烟圈，很认真地想了想：“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个晚上。”

　　邱睿泽的睫毛在黑夜里微微颤了一下，他很想问印慕芊第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口，他对她所有的事情都不太清楚，在一起两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是哪两个字，现在来纠结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哪天又有什么意义？

　　邱睿泽：“找到工作了吗？”

　　印慕芊的手指夹着烟，侧脸瞥了一眼邱睿泽，“你大晚上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邱睿泽是不会浪费时间在无用的交际上面的，大晚上一个人跑来酒吧，不可能没有事，这一点，印慕芊再了解不过了。

　　“找你。”

　　邱睿泽语气平平，印慕芊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只是静默地看着他，等待他说出此行目的。

　　“上次的事，你不是说要还我钱吗？”

　　印慕芊一口烟差点没梗在胸腔，她欠了多少巨款需要劳烦邱大总裁亲临追债？

　　“多少？”印慕芊直接问。

　　邱睿泽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也不知道按了半天在按什么鬼，印慕芊一根烟抽完他才把手机递给她，“自己看。”

　　印慕芊接过手机翻看，她有些不耐烦，就是一些司法鉴定报告之类的东西，她直接往下翻，当她看到金额的时候，手指定住，不可思议地抬脸看着邱睿泽：“怎么会这么多？”

　　“差点就构成轻伤，跟对方沟通了很久才同意这个金额和解，还没包括律师的费用。”

　　印慕芊看着邱睿泽的脸，他没有撒谎。

　　她绝望地将手机还给他，说：“我凑一凑，尽快还给你可以吗？”

　　“不可以。”邱睿泽的回答冷酷无情，完全不讲情面。

　　印慕芊抿了抿唇，就知道这人没这么好说话。

　　周遭的空气一下子就凝结成霜，仿佛在这一刻都冻住了。

　　印慕芊怔怔地看向邱睿泽，他的脸上并没有生气或者其他多余的情绪，很平和，意外的平和，平和得让她心里没有底。

　　“知道你那晚得罪的人是谁吗？”邱睿泽说着，又点开手机递给印慕芊，“他可不是一般的富家子弟，如果不是我挡着，你朋友这间酒吧早就开不了了。”

　　印慕芊握着手机抬起脸，不服气地说：“你威胁我？”

　　“是的。”邱睿泽毫不掩饰，“你骗了我两年，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印慕芊垂下眼琢磨了一下，邱睿泽如果真的要对付她，他有无数的办法，但他没有直接出手，而是来找她谈判，那证明她还有机会，他在给她机会。

　　“那你想怎么样？”

　　邱睿泽的眼睛落在印慕芊的嘴唇上，红艳艳的很刺眼，他勾勾唇，说：“还没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