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场》虚荣女子

6、第六章

　　可惜，邱睿泽的大手刚落在印慕芊的腰间时，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印慕芊清楚地看到邱睿泽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思瑶】两个字，她冷冷地别开脸，她知道她在邱睿泽的手机通信录里备注的是一个字母【Y】，她在他心里，连名字都不配拥有，又怎么会记得她生日。

　　也是，一个替身，一个宠物，不配他记得名字。

　　“怎么了？”邱睿泽接着电话，大手松开了印慕芊。

　　邱睿泽挂了电话之后，有点为难地看着印慕芊，印慕芊冲他笑了笑：“你有事就去忙吧。”

　　邱睿泽会心一笑，将拎上来的纸袋递给印慕芊，转身离开。

　　看着电梯门关上，印慕芊松开纸袋，纸袋“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她转头回到衣帽间，换了件衣服，直接打车去了“迷离”。

　　钟巧晴看到她又出现在酒吧，就知道不对劲，她也没拦着，任她坐在沙发上喝个痛快。

　　印慕芊以前知道自己能喝，但今日才真正发现自己真的很能喝，她看着面前的酒瓶子，居然毫无醉意。

　　钟巧晴最后没有继续给她上酒，陪着她坐在沙发上：“能不能哭出来，哭出来你会好受一点。”

　　印慕芊木木地坐在沙发上，摇摇头，问：“巧晴，我怎么喝不醉？是不是因为我喝的还不够多？”

　　钟巧晴有点难过：“别喝了，身体是自己的，喝坏了没人替你受罪。”

　　“巧晴，你说他知道我的名字叫印慕芊吗？”印慕芊睁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绝望地看着钟巧晴：“两年了，我从来没听到过他喊过我的名字，他在手机里只给我备注了一个Y字母，你说他知道我的全名是什么吗？”

　　钟巧晴吸了吸鼻子，她有点受不了，伸出双臂搂住了印慕芊：“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

　　印慕芊靠在钟巧晴的颈窝，喃喃道：“巧晴，我觉得好热。”

　　钟巧晴也忽然感觉到不对，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芊芊，你发烧了。”

　　贺阳接到钟巧晴的电话时他打了个车又过来，看到桌子上那堆酒瓶子的时候也愣了愣：“都她一人喝的啊？”

　　钟巧晴点点头，贺阳：“你也不拦着点？喝出人命怎么弄啊！”

　　酒吧已经打烊，钟巧晴指指躺在沙发上的印慕芊，“她没喝多，就是发烧了，挺烫的，要不叫个120吧？我一人也整不了她啊！”

　　贺阳走到沙发旁边，看着印慕芊两颊红红，微微皱着眉头，他伸手放在她的前额：“这么烫，还是去躺医院吧，你等等，我问问我哥在没在急诊。”
　　贺阳打了个电话，也顺便叫了个出租车，一边抱起印慕芊，一边问：“真失恋啦？”

　　钟巧晴：“是吧，她就折腾。”

　　医院急诊室的病床上，印慕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贺阳和钟巧晴，又闭上眼，昏昏沉沉地反反复复高烧，彻底醒来是在早上，钟巧晴已经离开，就贺阳一人守在她的床边。

　　“我让巧晴先回去了，她熬了一个晚上，挺累的了。”

　　印慕芊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一个人在异乡，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还有朋友在身边，让她心里暖烘烘的，她抿抿干燥的唇，哑着嗓子说：“贺阳，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贺阳大手一伸，揉揉印慕芊的脑袋：“哎，说什么呢，都是朋友。”

　　印慕芊咬着唇，她知道她不能哭，就是有点感动，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反正，谢谢你。”

　　一个人在异乡实在太孤独，贺阳体会不到，邱睿泽更体会不到，有很多次印慕芊都在想，出了那扇门，她还有留在这个城市的必要吗？

　　没有邱睿泽，她留着这个城市有什么意义？

　　“我哥……就医生刚才说了，你醒了咱们就可以走了，我送你回去？”

　　印慕芊摇摇头，“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行，你也一夜没睡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回头我请你吃饭。”

　　贺阳没有继续坚持，认识印慕芊有一年多了，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很独立，很少麻烦别人，所以他也尊重她的意思。

　　两人在医院的大门口分别，印慕芊拿着医生开的两盒药打车回到碧峰庄园的大平层。一进屋子，她就换下带着酒气的衣服，洗了个热水澡，隐隐觉得好像又烧起来，她找了温度计探了一下，果然，又开始发烧，她吃了两片医生开的药，钻进被窝里蒙头大睡。

　　印慕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平时很少生病，这次一病就病了三天，反反复复地高烧，退了烧，烧了退，一直持续到第三天下午，才算是完全退烧。

　　人家说失恋就像一场重感冒，她是失恋和发烧双管齐下，差点没把她烧糊涂了。

　　第四天，印慕芊接到一个面试邀请，她打起精神，好好将自己打扮了一番，拎着小包去面试。

　　去面试的公司在市中心的商业区，印慕芊知道邱睿泽的公司也在这边，她从来没有去过，一次也没有。

　　印慕芊知道，有时候不是努力就可以成功。像邱睿泽这样家里有矿自己还有头脑有魄力的男人，并不是她随便就可以够得着的，普通人大概努力一辈子也买不起碧峰山庄的一个洗手间，她就是普通人之一，什么知识能改变命运，都是屁话，不是印慕芊不想努力，她没有拿到金手指的人设，她就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孩，任凭她再努力也是成绩平平，这就是现实。

　　面对现实，才是印慕芊最好的选择。

　　一轮面试完毕，印慕芊就知道机会渺茫，她微笑地走出面试的公司。

　　这就是普通人的人生，事事并不顺遂。

　　印慕芊走出一层的电梯，意外地碰见了贺阳。

　　“芊芊？你怎么在这里？发烧好了吗？”

　　贺阳站在电梯口，截住了印慕芊。

　　两人并没有发现，同一时间从对面电梯走出来的邱睿泽。

　　邱睿泽是和周助理一起从电梯走出来的，突然听到“芊芊”两个字，他背脊一僵，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印慕芊和一个男人站在电梯前，“发烧好了吗？”这几个字突然袭来，邱睿泽的心莫名地紧了一下。

　　紧接着，方助理将手中的电话递了过去：“邱总，路总电话。”

　　邱睿泽接过电话，将视线从印慕芊的身上收回，与方助理一路走出写字楼。

　　等到邱睿泽忙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想起了中午见到印慕芊的情形，印慕芊面前那个男人是谁？怎么知道她发烧了？

　　他坐在办公室，看着窗外被夕阳染红的天边，拿出手机翻到【Y】，拨了个电话。

　　邱睿泽：“在哪儿？”

　　印慕芊：“在超市。”

　　邱睿泽：“我回去吃饭。”

　　印慕芊：“好。”

　　印慕芊挂了电话，将手推车推往超市的生鲜区，按着邱睿泽的喜好挑选菜肴。

　　邱睿泽喜欢吃虾，喜欢吃牛肉，喜欢吃糖醋排骨，喜欢吃西兰花……印慕芊一样一样地将他喜欢吃的东西都放进手推车里，拿着拿着，手推车里就装下了不少菜，她呆呆地看着手推车里的菜发愣，太多了，他就回来吃一顿，买这么多很浪费，于是她又一样一样将菜摆回货架，只选了今晚要烹饪的几样菜。

　　这间超市就开在碧峰山庄的旁边，住在这里半年，也是印慕芊来过最频繁的地方，只是每次都是她一个人来。

　　记得刚搬进碧峰山庄的时候，她也曾经请求过邱睿泽和她一同去超市，不过被他拒绝了，她就没有再提过这个事情，后来想明白了，去逛超市这样浪费时间的事情邱睿泽怎么可能陪她去做，他的时间从来都不是留给她的。

　　印慕芊买完菜，一个人拎着大大的袋子回到房子，开始准备今晚的晚餐。

　　椒盐虾，糖醋排骨，菠萝炒牛肉，上汤西兰花，百合炒时蔬，鸡丝玉米汤，印慕芊看着摆了一桌子的菜，很满意地将围裙摘下。

　　电梯门“叮”的一声响起，时间刚刚好，印慕芊从厨房走出来去迎接邱睿泽。

　　同样笑得眉眼弯弯，同样倚在邱睿泽的身旁，声音软软地唤着：“你回来啦。”

　　邱睿泽弯下腰在印慕芊的脸颊上印下一吻，印慕芊接过他脱下的外套，拉着他去餐桌吃晚餐。

　　一桌子都是邱睿泽爱吃的菜，印慕芊坐在他旁边，帮他盛汤，乖巧又温柔，邱睿泽接过她递过来的汤，喝了一口，还是他喜欢的味道，没有变。

　　邱睿泽吃饭的时候喜欢安静，印慕芊也不会多话，坐在一旁慢慢地吃着蔬菜，吃着吃着，邱睿泽突然夹了一块菠萝到印慕芊的碗里，印慕芊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邱睿泽，他从来没有给她夹过菜，第一次夹，居然是她不爱吃的菠萝。

　　印慕芊有点无奈，低头看着碗里的菠萝，并没有想夹的欲望。

　　“你生病了？”

　　印慕芊眸子只是微微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就调整好，“嗯，已经好了。”

　　“那就好。”

　　印慕芊垂下眼，吃了一口白米饭，在邱睿泽的眼里，这样就算是关心过了。

　　饭吃到一半，邱睿泽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印慕芊眼角的余光扫到屏幕上面显示的名字【思瑶】，她心里冷笑，笑自己还要赖着不走到什么时候？

　　邱睿泽接起电话，印慕芊从来都没有听过他这样温柔又宠溺的声音：“怎么了啊？现在吗？行，那我过去。”

　　邱睿泽放下电话，印慕芊将他刚才夹的菠萝放到旁边的小碟子上：“我不爱吃菠萝。”

　　邱睿泽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印慕芊，两年，她第一次表现出这样的不顺从。

　　印慕芊放下筷子，“我也不是孟思瑶。”

　　邱睿泽突然觉得眼前的印慕芊有点不一样，之前乖巧温柔的模样全然不见，他有点惊讶，却没有耐心，“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印慕芊：“去吧，别让她等得太久。”

　　这一刻，邱睿泽看到的印慕芊又恢复原来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一刻的尖锐冷漠都是假象，他没说什么，起身去拿起外套走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