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只得我共你》只怪我念旧

2、Chapter2

　　大概过了很久很久，迟柏骞满脸涨红，气喘吁吁的跑到闻烨面前，一边用力的喘着气一直又倔强的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我，我，我，我跑完了，哈哈！怎么样，我，我，我，我，我厉害吧！呼呼呼呼呼呼.....”
　　闻烨皱着眉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给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露出了他两边的小梨涡。再一连说了十几个“我”和喘了几十下后，迟柏骞的状态稍稍缓下来了，闻烨这才悠悠开口调侃道：“你不是连爬20楼都不带喘气的么？”
　　迟柏骞辩：“这可是20圈！那能比嘛！！！啊啊啊啊！....”
　　闻烨乜了他一眼，表面淡淡说了句，“哦”，实则内心为扳回一局而沾沾自喜。
　　操场上没多少人，三三两两的走着，夕阳落在他们身上把身后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两人坐在操场的长椅上，迟柏骞正在滔滔不绝讲着他从小□□动会开始到现在所取得的丰功伟绩，闻烨在一旁附和，时不时给个“那你很棒棒哦”的敷衍。
　　突然，一阵痛意贯穿了闻烨的脑神经，刚刚上午的梦境再一次浮现，漆黑一片的环境，在滂沱大雨中叫嚣着的雷声，及行刑者胜利得意的姿态，还有....那个装着人的麻袋。
　　具体细节他已经记不得了，没有人可以完全记住梦境中的每一处细节。
　　那一阵阵的疼痛再次满怀恶意的袭来，闻烨不由得缩在椅子上，双目紧闭，插入发中骨节分明的手青筋暴起，他迫使自己拒绝接收那个梦境的信号。顷刻，闻烨的额头又渗出了汗珠，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头疼欲裂，那一幕幕破碎的画面接踵而至，好似夹携着利刃俯冲而来，让闻烨退无可退。梦的片段犹如厉鬼缠身，萦绕着闻烨挥之不散，肆意折磨着闻烨的每一寸感官神经。
　　“啊！”一声，闻烨整个人以一种抱头蜷缩的痛苦状态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寻找声音的方向。迟柏骞见状顿时慌了神，语言系统宕机，嘴巴张着啊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不容易憋出一句：“我，我，我去找校医，你，你，你等着啊！！”说完正准备撒腿跑，闻烨强撑着痛意说的一句“不要去，麻烦你扶我起来一下”又把他拉了回去。
　　迟柏骞怔愣了一下，接着赶紧蹲下身将闻烨扶起重新坐回长椅上，闻烨下意识的靠在他紧实的肩膀上，双目紧阖，满脸痛苦。迟柏骞因为闻烨的这个动作脸“唰”的一下红了，心想：完了完了完了，要弯成麻花了！这辈子还没哪个小姑娘靠在我身上呢！虽说身边这个人长得挺好看的，嘿嘿，但他毕竟是个男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迟柏骞内心的两个小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同意了白色小人“弯就弯吧，不亏”的观点。
　　在迟柏骞准备把手抬起轻拍着闻烨后背的时候，周围的人都精确遴选到了声音的来源，往这边投射自己的目光。电光火石间，迟柏骞满脸通红，把正准备会被他人看来是“欲行不轨”的手收住了。
　　说实话闻烨并没有懂为什么迟柏骞的脸红了。
　　把他当成女孩子了？
　　肩膀的重量忽然减轻了，闻烨似缓过来了挪了挪位置，刚才的虚弱疼痛已经殆尽，讪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迟柏骞正想入非非呢，眼见闻烨状态恢复如常，于是暗谴自己思想龌龊后说，“你没事吧！你现在好点了吗！实在不行我是一定要带你去医务室的！呼~”
　　闻烨看着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眉梢一跳，摆了摆手没再说话。
　　9.30晚自习结束放学后，因为不是住宿生，迟柏骞和闻烨背着高中生清一色沉甸甸的黑书包一前一后走出校门。
　　“闻烨！”
　　听到自己的名字，闻烨下意识往后看了看，只见迟柏骞蹭蹭凑过来跟“好哥俩”似的搂了闻烨的脖子，闻烨不由缩了缩脖子，一个踉跄差点翻身。
　　迟柏骞瓮声瓮气的说道，“小闻烨，我走了哈，拜~”
　　话音未落，人影消失在黑夜中。
　　他一直都这么自来熟吗？闻烨心想。
　　他不会真把我当他女朋友了吧？！闻烨一惊。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太过离奇，闻烨一整天都不在状态，除了迟柏骞强行在他脑海里占了个坐，其他的一切都好像没记住，连猫眼叫什么都不知道，哦，只记得猫眼眼镜了。
　　临近十点，周围被黑夜笼罩，刚刚一群熙熙攘攘下课了紧挨着走嬉笑打闹的人群也作鸟兽散。闻烨站在校门口，旁边保安室的灯忽闪忽闪着，置身于茫茫黑夜中，难以名状的恐惧又悄然漫上心头。
　　五月的晚上还是带有凉意，那股不安和寒意交杂，汇聚成一股气势汹汹的洪流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动荡不安的心。
　　那些诡谲无厘头片段的背景与四周的黑幕交叠，片段如自动播放一般又出现在闻烨的脑海中。恍惚间，天空开始飘雨，现实环境与梦境高度重合，痛意如触电般袭来麻木神经，闻烨不堪忍受，蹲下抱头窝在角落发抖，刹那，一束汽车大灯的强光打到了角落里的他，将他的四周点亮。
　　跟梦里那束光一样。
　　“闻烨，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天阴沉的可怕，一片片晦暗的云盘踞在空中。又开始下雨了，雨星星点点的落在地面与那束强光交会，剔透的光点在空中跳跃。
　　一辆黑色SUV打着远光灯缓缓停下来，强光清楚的照亮了缩在角落里的闻烨。
　　一高个男子先打着伞下车，随即绕了半圈去给副驾驶的女人开门，女人浑身散发着优雅，下车缓步走向保安室旁边的犄角。
　　“小烨，你怎么了？不好意思，是我们来晚了！”
　　开口说话的是那个留着齐肩卷发的优雅女人，女人容貌娇好，脸上的细纹几不可见，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观她身旁穿着挺阔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虽然身材高大，腰板挺直，但脸上的老态纵横，黑发中掺杂了许多银丝。
　　闻烨缓缓从膝盖中抬头望向背光对他的女人，他的眼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睫毛被泪水打湿，像一只刚出生便失去母亲独自舔舐伤口的幼崽。
　　“叔..叔....阿姨.....”
　　“来，小烨，跟叔叔阿姨回家啊。我们因为今天公司的事情耽搁了，也忘了你刚来学校应该还不认路的事情.....”卷发女人边说着边上前将闻烨搀扶起来，眼神示意男人先去打开车门，随即挽着他的胳膊，向那辆SUV走去。
　　车内。SUV的空间极大，舒适的真皮座椅并没有舒缓闻烨的紧张，他侧靠在玻璃上，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呼出的热气在车窗上形成了一层薄雾。
　　闻烨怔愣的盯着那层雾，眼神空洞没有光亮，一路上都处于放空的状态。
　　“小烨啊，小烨？小烨！”
　　闻烨被三下女声打破了刚刚放空的状态，他回过神，聚焦看向站在车门外探身进来喊他的女人。
　　“下车吧，小烨，我们到家了。”
　　闻烨这才意识到车子已经停下了，他矮身钻出SUV，因为长时间的放空，步伐非常不稳，差点一个踉跄摔向女人身上。
　　女人发现了闻烨的不正常，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少顷，男人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先送闻烨上楼。
　　闻烨在女人的带领下，到了这座奢华与典雅集聚一身的别墅的二楼。他还是没有缓过来，神经末梢传来的阵阵疼痛锲而不舍的折磨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女人担忧的望向闻烨，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将他顺势搂在怀里。因为身高的差距，闻烨的头低埋在女人的肩膀处，距离的拉近，闻烨闻到了她身上散发的好闻的香水味，他抬头看向眼前的这个女人，妆容精致，一点都看不出年纪，但眼底透出的担心焦虑却被闻烨无限放大。
　　闻烨退了几步，从女人的怀抱中出来，晃了晃脑袋使自己清醒，扯出了一个笑容：“阿姨，我没事，我只是头太晕了，应该是今天受了寒，没有什么大碍，您别太担心。”
　　女人望向闻烨，她的目光直击闻烨的内心，闻烨的脆弱不安和自卑一下子暴露无遗。女人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但很快，她收起了眼底的担心，回以一个慈爱和蔼的笑容，握着闻烨的手语重心长道：“闻烨，我们知道你刚来这个家对我和你叔叔都很陌生，没关系，慢慢适应好吗？”
　　“好。那我就先回房间写作业了，阿姨。”闻烨乖巧的点点头，将手从女人手中抽出，随后不等女人回应，大步走向了房间。
　　闻烨关上房门，把身上的书包往地上一扔，径直走向房间的沙发。
　　房间的装修与别墅的风格相悖，整体走向一个简约风，没有这栋建筑外看的那么奢靡。房间整体不算小，墙面被粉刷成一些带有细微纹路的灰蓝色，中间简单摆放着一张灰黑布衣床，床左侧是一张实木床头桌，右侧是一个玻璃门衣柜。床对面是一张浅咖色云朵沙发。
　　床头桌上放着几本书和一个镶着银边的相框，照片上的男孩和闻烨年纪相仿，白皙的肤色，一样深邃的五官，眉头舒展，眼睛弯弯，散发着了闻烨从没有的自信，眼睫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一小片阴影，手里举起的圆形奖牌在闪耀着金光。男孩的笑意是溢出照片本身的，他也有两个小小的浅梨涡。
　　闻烨半躺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倾斜，双腿自然打开，右手握拳支撑着头的重量，眯眼打量着床头桌上的照片。
　　我真的，和他这么像吗？
　　我从来都只是，替代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