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两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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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涅队长的声音很平淡，“从下个月开始，你就到真央去上课吧！”
我微垂着头，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拳，“是的，队长。”
就算听见队长的脚步声远去后，我还是攥拳低头，不敢抬头。
我害怕抬起头的瞬间，眼泪会不受我的控制往下掉。
我害怕抬起头的瞬间，只看得见队长逐渐远去的身影。
我更害怕抬起头的瞬间，看见涅副队长脸上那怜悯的表情。
我的名字，是涅千里。
并不清楚名字的由来，不过蓝染队长起名的时候，倒是笑着说“千里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本来我只是涅队长手下的试验品，作为他某个试验的成品而面世。
涅队长是个很谨慎的人，为了确保我不是瑕疵品，我在手术台上被检查了一个月余。
可是后来，我却还是被判定成失败品，差一点遭受人道毁灭。
试验的内容并没有对外公开，知情的除了涅队长和副队长之外，就是蓝染队长。
蓝染队长是个很和蔼的人，应该说，我没有见过包容力比他更好的人。
连多年来负责替涅队长善后的阿近都不怎么能忍受涅队长的脾气，蓝染队长却不以为然。
大概除了涅副队长之外，蓝染队长是唯一一个敢在我的身体检查后走进涅队长房间的人。
涅队长对我很失望，他说我是徒有虚表的东西，说我的存在根本是个错误。
把涅队长的失控手术刀给拦下的，正是一脸正气的蓝染队长。
就在那一天，我第一次在没有报告别人的状况下独自溜出了屋子。
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多，大多是从蓝染队长和涅副队长那儿听来。
比如说，我所在的地方是静灵廷，一个由灵子所组成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里，没有力量的为整，能运用自己力量的为死神。
我的父亲，也就是涅队长，还有姐姐涅副队长和蓝染队长，都是能运用自己力量的死神。
把“父亲”和“姐姐”这两个词教给我的，也是蓝染队长。
父亲，意即为创造出我的男人；姐姐，是照顾我衣食住行的人。
随心跑了出来，却不知自己的方向在哪边，自己又该往哪儿去。
无可奈何之下，我开始小步慢走，好奇地打量周围一望无尽的白色墙壁。
只是没多久，我开始觉得头痛，也因为周遭不曾改变的景色而心烦气躁。
手里拿着姐姐之前给我的小瓶子，我在阳光下端详着里面的七彩。
蓝染队长说这瓶子里的东西能吹出很奇怪的泡泡，会让别人找到我。
于是我拿出了姐姐给我的另一个圆圈，沾上瓶子里的东西，一口接着一口的吹。
泡泡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本来还在空中的，下一秒会消失不见。
我拼命地吹着泡泡，不管是爸爸也好，姐姐也好，蓝染队长也好……
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蓝天白云下，我吹的泡泡越来越多，随着微风向四方奔去。
可是不管泡泡跑得多远，终究还是会轻轻地“噗！”一声，在空气中消散。
我呆呆地看着泡泡们，不知为何想起了爸爸手上那永远闪亮的手术刀。
“孩子，”温和的嗓子突地响起，吓了我一跳，“你的家，在哪里？”
在我脸前放大的，是一张跟我认知中很不相同的脸—白色的长发、弯弯的眉毛、看不见双眼，还有明显上扬的嘴角。
跟蓝染队长很不一样，蓝染队长他啊，一直是一头微卷的褐发，眼睛藏在反光眼镜后，只看得见他的笑容，却看不到他的眼里有没有笑意。
这个人的眼虽然眯成了一条线，可是我可以感觉到他连眼睛也在笑。
硬要说他跟蓝染队长和涅队长的相似之处，那就只有身上的白长袍—蓝染队长说那是工作制服，那他是跟蓝染队长和涅队长一样的？
“家？”可惜，我听不懂他在问什么，“哥哥，那是什么？”
从来没有在蓝染队长的口中听说过“家”这一回事，也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你住的地方，”本来脸对着我的好心哥哥站起身，“知道在哪里吗？”
哥哥很高大，我只到他的胸口，咦？那不就跟蓝染队长一样嘛？
我用力点头：如果说是我住的地方，那我当然知道，是涅队长的实验室啊！
可没多久我又垂下头去：要是现在被涅队长抓到的话，我肯定会立马被五马分尸。
所以，我撒了谎，“姐姐说，爸爸在生气，让我出来玩玩，等爸爸不生气了再回去。”
蓝染队长说过，不要让人家知道他常常去涅队长的实验室，要不然他会有麻烦。
只是把“蓝染队长”改成“姐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送你回去吧，”哥哥依然在笑，可是眼睛没有笑了，“晚回家了，家人会担心的。”
“哈？”怎么又是陌生的词汇？我的头快大了，“哥哥，谁是家人？怎么会担心？”
哥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让我突然间觉得自己真的很矮，“你的爸爸，还有你的姐姐，不是你的家人么？”
家人？家人，就是一直拿着手术刀，或者是注射筒追着自己跑的人吗？
该不会，涅队长还拿着手术刀站在门口等我吧？
想到这一点，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恰好错过了好心哥哥伸过来的手。
“孩子？”好心哥哥声音里带着惊讶，“怎么了？”
我别开头，不想看到那张笑脸变成苦瓜脸，“不对，哥哥你错了……那个，不是家人。”
家人，这么温暖的词汇，不会是口口声声想把我人道毁灭的人。
“姐姐说，我们不是家人。”不是的，姐姐没有这么说过，而且在这之前我也根本不懂这个词。
“因为，试验品是不需要家人的，也不需要心，什么都不需要。”
那是不久之前，我躲在涅队长房外，亲耳听见涅队长说的。
就在蓝染队长替我取名不久，就在老胡子爷爷没有在文件上签批销毁我之后。
涅队长似乎很不高兴，一直唠唠叨叨着说我的存在是在给他的记录抹黑。
涅副队长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把我带离涅队长的房间。
她却不知道，藏在房门外的我，早就把涅队长的一番话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区区一个失败的实验品，根本没有资格要求拥有什么！！”
而我只是咬着唇，快速离开了那个区域，从此若不是有必要，就不再踏足那儿。
第二天一早，我依然早早起身，等着涅队长来替我进行例行检查。
你说我是鸵鸟我也认了，谁让我自己愚蠢得不想睁开双眼认清事实？
想到这里，眼里的眼泪隐隐有往下掉的倾向，我慌忙举袖抹泪：好孩子，是不会随便哭的。
好心哥哥没有出声，但是他的阴影稍稍向旁移动，似乎在看着远方。
然后我就听见了十分熟悉的声音，“浮竹队长，好久不见。”
涅副队长就站在不远处，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一般，又好像她一直尾随着我。
“好久不见了，”好心哥哥也礼貌回应，“涅副队长。”
涅副队长微微点头，随后她的眼光就放在我的身上，有点责备，又有点担心。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好心哥哥又移动了位置—这次刚好挡在我的前边。
“涅副队，有事吗？”
看见好心哥哥白袍背后的“十三”字，我突然想起了蓝染队长的叮嘱。
“千里，穿着背后有字白袍的是我的同事，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微微垂下眼—果然，我到底还只是拖油瓶吗？
涅副队长似乎犹豫了一下，“浮竹队长，你这是？”
发觉好心哥哥的大手握着我，我不再思索，用力挣脱他的手跑向姐姐—抱歉哥哥，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扑到涅副队长怀里的瞬间，我好像听到了微不可闻的抽气，但是涅副队长有力的怀抱，却让我把疑问毅然抛开。
“千里，下次别乱跑了，静灵廷很大，迷路了就不好。”
一边轻声说着，涅副队长一边温柔地摸着我的头，我不禁感叹这温暖的体温。
“嗯，姐姐，我知道了，”我故意在她的怀中来回攒动，“爸爸气消了？”
涅副队长的手有那么一会儿停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抚摸我的头。
“看到你跑了，他还敢不消？回去吧！”
我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既然涅副队长出来找我了，那么应该没事……吧？
“噢，知道了，”我跟着涅副队长转身，想了想，最后还是回头看向了好心哥哥，“拜拜了，大哥哥。”
还有，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我并不知道，转身离去时，后方那男人的眼里，也出现了那么一瞬的落寞，随即很快消失不见。
但我却知道，尽管身高、体型、体温、甚至连那宽大的手掌也相似，好心哥哥跟蓝染队长是不一样的。
因为，蓝染队长是我的命名老爸—也就是帮我取名的人，而且还教会我不少知识。
好心哥哥说不定只是一个过客，大概没几天我就会忘了他。
可是当他再次笑嘻嘻地站在我面前时，我所有想对他说的话，千言万语只汇集成了一句话。
“浮竹……队长……”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