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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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从外面练兵回来发现了昏倒在门口的哪吒，他心一惊，把哪吒搂在怀里探了探鼻息，确定哪吒没死方才舒一口气，随即快步把他抱进屋内。哪吒浑身湿漉，皮肤惨白，嘴唇乌青。李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精力旺盛的小儿子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才会变成如此病弱不堪的模样。
入夜，哪吒高烧不退，可是请不来半个大夫，殷氏把浸湿的方巾搭在他的额头，忧心忡忡的守在榻旁。
李靖在廊外焦虑的来回踱步，最后走到自己都厌烦了。
夜深，哪吒恍恍惚惚醒了过来，眼睛张开一条细缝，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母亲憔悴疼惜的容颜。
“……娘亲……”
殷氏哭中带笑，抚了抚哪吒的头。
“三儿，你要把娘亲吓死了。”
哪吒慢慢把脸转到一旁，一行泪顺着眼角流出，点湿了方枕。
殷氏明白儿子不想被询问，便一言不发的望着。
哪吒没觉得身上太难受，只是四肢软绵绵的动弹不得，呼吸很闷，像是脸上蒙了一块湿漉漉的宣纸堵着鼻息。但是这些他都可以不在意，他的痛，源自一种奇特的意识，就如同本来要开满鲜花烂漫的山野忽然在一瞬之间沦为荒原，那些含苞待放的美好在未来得及艳绽时灰飞烟灭。
此时的他，便是这种感受，这种没有实感的痛比起身上的任何痛都更让人难耐。
他如同死去一般静静的躺着。
之后的三天，他都这么躺着，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睡不动。李靖和殷氏急的抓破了头也想不出办法来。
偏偏这时，东海龙太子的婚事紧锣密鼓的举行了。
陈塘关方圆十里都能听见欢天喜地的乐声，热闹隆重排场可观。老百姓争先恐后的去看，挑着礼金的虾兵蟹将列成一条不见尽头的长队，龙三太子着一袭艳丽红袍神采奕奕的骑在金色蛟龙上，后面跟着一顶四角镶着玲珑玉的大红花轿，护在两旁的都是模样怪异的“海产品”。
百姓们啧啧赞叹，盛事空前，海面波澜骤起，海水径自分成两边像两扇开启的大门，一条通往水底世界的道路被让了出来，璀璨的水晶五色斑斓发出夺目的光芒，珊瑚礁红艳艳亮晶晶，靡靡仙乐入耳，遥遥酒香扑鼻。
婚队循序从半空中进了东海底，足足用了大半天光景，剩下的环节都在水中进行，百姓们自然是没有本事潜水去瞧，只好余味未尽的作鸟兽散。
李家知道龙太子成亲，才隐隐察觉了哪吒近日的异样之由。本来请柬也有李靖一张，但李靖愤然将其撕的粉碎，站在哪吒的房门外对里面喊道：“儿子，别急，爹爹明天也给你找个媳妇儿！！”
殷氏快被李靖的胡搅蛮缠气疯了，推了他一把道：“三儿才七岁。”说完她温和的把手抚在门上轻声唤：“哪吒别这样，就算龙太子成亲了，你们仍然是朋友啊，还是和以前一样。”
“……不”
几天来，这是哪吒第一次说话。
“我们不是朋友，是我错信了他，是我自作多情。”
声音渐渐靠近，房门从里面被拉开，虚弱的哪吒立在门前，殷氏的手还保持着抚门的姿势，见了哪吒，便索性贴在他脸上，苍白的面颊冰凉如雪。
“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龙崽子欺负你了？”李靖上前一步。
哪吒摇摇头，有气无力的靠住门框。
“告诉爹爹，爹爹替你出气！！”
哪吒仍然摇摇头，抬眼直直的盯着李靖，李靖从未见过哪吒如此严肃正经，一时间被看得有些发怔。
“爹爹，有些人就算离得再近，也终是远了……”
李靖神经大条，半晌悟不出意思来，愣在当场，好在殷氏明白的点点头道：“你打算怎么做？”
“从今往后，形同陌路。”
语气虽是斩钉截铁，哪吒心底却不如看上去那么自信，他没有把握做到这么决绝。
垂下头，许久未动，李靖以为他哭了，连忙在心里编着各种各样安慰的话，准备一股脑抖出来，可刚到嘴边就咽下了，因为，哪吒仰起脸，露出的是无牵无挂的笑容。
面对那样一张笑颜，李靖反而不知该怎么说，明明晓得哪吒是装出来的，但又不能戳破。
哪吒笑了半天嚷嚷肚子饿了要吃烤鲜蘑炖鹿肉，一切看似恢复了平常。
龙三成亲足有半月，他就像敛了脾性一般再未踏出东海半步，终日陪在娇妻身边。
而哪吒也变得乖巧许多，白天醒了就老实吃饭，吃的李靖想到处哭穷，吃饱了便坐在树上拉弓射箭。
李靖把自己的宝贝乾坤弓震天箭借与他，哪吒喜欢的紧，日日搭箭当弦，好几次射穿了骷髅山白骨洞石矶娘娘的石门，害的李靖连番登门致歉，石矶娘娘因倾心于李靖，倒巴不得哪吒把白骨洞射穿了好借个由头住进李府，所以未曾刁难。
生活就这样平平静静无波无澜的继续着，哪吒以为，不再见他就会不再想他，不再想他就会忘了他。
往事，就当是一场梦，梦醒，皆成空。
时间如水漫过心灵的肌肤，日升月落，总有一些变化是难以察觉难以捉摸的。
哪吒的表现越来越平定正常，殷氏和李靖渐渐放心，有几次还鼓动哪吒出去玩乐。
一天清晨，哪吒独自坐在树杈上摆弄弓箭，突然觉得身边多出来一个人，转头瞥去，是位笑嘻嘻的俊美青年。
哪吒困惑的看着他，随即释然。
“紫发，金瞳，一双狐狸眼，你应该就是我师傅太乙真人吧。”
“好冷淡啊，还以为你见到为师会高兴的拍手跳脚。”
“收了徒弟七年却什么本事都没教过的师傅，还不如没有。”
“好徒儿，为师这次就是为送你法宝而来。”
哪吒一听有法宝顿时来了精神，不等太乙拿出来直接搜身，太乙哈哈笑着制止道：“我没带着，放在一个山洞里了，你自己去取吧。”
“这么麻烦！”哪吒嘴上抱怨心里却乐开了花，细细的听师傅说明了山洞的位置，一溜烟儿的去寻。
太乙望着哪吒跑远，笑容立刻像脱掉面具一样迅速的消散，他难过的靠着树，晃荡着两条腿。
金灵儿从房间里出来，走到树下，淡淡的抬眼一笑。
“心上人和徒弟之间，你选择了前者啊~~”
太乙不忿的瞥向她，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答案么！！你总是让别人选来选去，其实选的都是你认定好的答案，这样有趣么？”
金灵儿嫣然一笑，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太乙打从心里不想多看她一眼，丢出“我走了”三个字便无影无踪。
哪吒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太乙真人所说的山洞，一想到里面藏着属于自己的法宝，哪吒就激动的一颗心乱蹦，兴高采烈的冲了进去。
山洞的位置算得上隐蔽，因为是白天，所以射入洞中的光线足够照明，哪吒一眼瞥见了地上放着一只小金箱，便急匆匆的坐下来，手刚刚触碰到箱子，箱盖就自动弹开，同时，两种夺目的光芒瞬间散放，整个山洞都流转着柔和美好的华彩。
散放金光的是一只金镯，散放红光的是一块红绫，哪吒料定这两个就是太乙给自己的宝贝，二话不说把金镯戴上手腕，又一把将红绫塞到怀里。
再琢磨了一下，觉得这金箱子也不错，可以拿回家给殷氏打上好几副耳环，于是准备一起抱走，可金箱忽然变成了一块叠的方方正正的黄布。
哪吒纳闷，拎起黄布一抖然后慢慢展开。立时他怔住了，黄布上写着几个字。
血色淋漓的大字——“杀人者哪吒是也！”
就在他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洞口处传来了脚步声，他的心没来由的发紧。
那脚步声太熟悉！
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他慢慢的心惊肉跳的仰起脸，迎向洞口芒白一片的光，那个身影依稀靠近，最后变得愈加清晰
大概是错觉，哪吒想这样告诉自己
他甚至想要马上挖一条地道钻出去
可是他只能看似傻乎乎的坐着，一双眼睁得滚圆，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和那个人笔直的对视时，那个人的表情已由吃惊变成了讪笑。
“李三，你还是这样，蠢得可爱。”
哪吒想骂，然千言万语堵在喉里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龙三站的那么近，近到只要自己一起身就能重重的踹上一脚
可是却有一种无形的沉重的距离感，让哪吒觉得即使自己的目光能穿透日月也望不透眼前的人。
他记起自己说过的话，有些人就算离得再近，也终是远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