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2018》森桂花

9、第九章

　　每年十一月是我最难熬的时候

　　除了年复一年的过敏性哮喘、鼻炎，让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还有糟糕的情绪问题。

　　我承认我是个非常极端的人。好的时候，觉得我天下最厉害；差的时候，想不出我活着的目的是什么。

　　讨厌一切联系，

　　来和你描述一下这种感觉是什么吧：
　　就像醉酒，恍惚地看着周遭的一切，目光涣散。

　　没有什么欲望。不想吃饭，不想买任何东西，不想挣钱，不想工作，不想见任何人。

　　记不得为什么要开心，记不得为什么要难过。

　　所有的声音都像幻音，对所有人说的所有事都提不起兴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和自己的悲伤里，知道要出来，却又不想出来。

　　浑身难受，每一个小细节的不舒服——夜里哮喘的复发、皮肤微痒、空气的干燥、鼻炎的无法控制、头发戳在上眼睑的不适、身边的东西太多、纸巾离我太远、水温太高……所有的不适，都会无限放大，变成空气里看不见的无数根绳索，束缚住我的灵魂和身体，让我不断地烦躁疲惫

　　可我还要忍耐。因为我不敢爆发，我害怕，爆发以后大家不会把我当做一个正常人，害怕这种爆发之后，我难以处理随之而来的社会关系破裂。

　　不去瞻前顾后，或许就能舒服一些。

　　我的绝对理智和敏感天性每天都在疯狂对战，一地鸡毛，两败俱伤。

　　尝试了所有在过去能让我感到小确幸的事情，约朋友吃饭、喝奶茶、看电影、骑自行车、一个人安静地听音乐、但这些转瞬即逝的快乐，只会让我更加地难过。因为当这一刻过去，我又什么都没有了。

　　我觉得我是一株快枯死的植物，在死掉之前，疯狂渴望哪怕一点点的阳光、水流。可这些都是杯水车薪。

　　我还在迅速腐烂。

　　我的天性，变成了刺向我的第一把刀。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

　　我躺在一个职工宿舍里，没有灯，楼外的路灯隐约照着屋内，视野不清。

　　有两张狭窄的单人床，屋里却只有我一个人。推开老旧的窗，能看到一个阳台，晒着很多湿漉漉的衣服，外面在下着雨。

　　我走到走廊里，屋顶漏雨，淋湿了我的头，这是一个潮湿、灰暗的地方，白色的粗水管裸露在外，墙角堆满了污垢，甚至长着青苔。我打开厕所的门，黄褐色的粪池在翻滚，墙上是黏腻的粪便，灯光也是黄色的。

　　这个梦里集结了所有我这辈子最深恶痛绝的环境元素。我被惊醒了。

　　大约两个月前，我也做过一个噩梦。

　　出于某种原因，我被关在一个封闭的电梯里，电梯里在漏水，铺天盖地淋下来。我捂着头闭着眼，想出去，可电梯门一打开，外面就是熊熊烈火。

　　我抱着头冲出去，可是电梯外面还有人在追着我，我慌不择路地跑进一间办公室里，锁上了门。

　　却更绝望地发现，这里虽有窗户，可里面都被焊上了铁杆。

　　没有电话，没有出口，外面还有人，我出不去。

　　这是一场必死的瓮中捉鳖。我又惊醒了。

　　还有更早一次，梦见我独自开着车，方向盘失控，我冲进了海里。

　　梦有时候能说明很多事，只是有些问题，是我过分压抑，不肯面对。

　　我，在向我自己呼救。
　　我开始想让自己慢慢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