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成人》乌渡河

1、第一章

　　他本该坐拥百万家产躺平做个富二代，无奈某日被母亲含泪告知：
　　“你不是你爹的崽。”
　　刚成年就被扫地出门，和市井一霸男友摆摊卖烧烤。
　　客人拍桌而起：“你这麻辣小龙虾怎么放糖啊。
　　少弦冷笑：“你在教我做事啊？”
　　墨镜男友放下烧烤串面无表情赶来：“打谁。
　　无奈他有钱时也横，无钱时更横，天塌下来，全靠男友兜底。
　　主cp:
　　冷淡傲气混混攻x装纯绿茶少爷受
　　从冤家到一家，我爱我家。
　　副cp：
　　卷标
　　完美主管攻x平凡呆呆属下受
　　摇摆脆弱的大人的恋爱。受暗恋攻。

　　凌晨三点，这座城市还有三处地方亮着灯。

　　药店。

　　路边摊。

　　公司大楼。

　　一声贯彻云霄的巨响炸在耳边，樊醒刺溜一下清醒了。左右望望，他渐渐明白情况，原来又靠在公交车站的等候区上睡着了。

　　这个点儿才下班的人多基本都搭着车回去了，上司很公道，他的小组五个人，四个人搭上司的车，另外一个人拿100元打车费。

　　樊醒本来第一个坐上车，他坐的最前排，手边就是上司。同事陆陆续续的来了，车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最后来的是一个女生，她离车还有很远的地方就意识到车已经坐满了，便有点不知所措的，脚步也慢了。

　　樊醒主动拉开车门，把位置让给她。

　　然后他就在手机里收到了一百元的红包，上司发在群里，红包上写着：给阿醒吃宵夜。

　　樊醒发了个哈哈的表情包。

　　他没领，自己走去公交站了，说实话，他的经济状况很一般，也许是困的钱都不认识了，总之，他走去了公交站。

　　又是一声巨响。

　　他茫然的看着四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远处好像有车灯，黑色的车，他记得上司的车也是黑色的，不太清楚了，他有两台车，今天开的是哪台？他太赶着坐上副驾了，没太注意到底是哪一辆。

　　不，他记得，就是这辆。

　　车辆正向他开来。

　　第三声巨响，樊醒猛的从梦里醒来，关掉了巨响的源头——他的手机闹钟。

　　八点十三分。

　　一通极速洗漱，也顾不得头发还是糟乱的，也记不清左脚那只袜子到底洗没洗，樊醒冲出了家门，他得在九点前到公司。

　　出门晚了，赶上地铁限流，得排队进地铁口。樊醒无奈，胃的刺痛提醒他还没吃早餐，他走向不熟悉的早餐摊，摊主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两个小笼包。”

　　“我刚摸了狗，手不太干净，您自己拿吧。”

　　“嗯、嗯嗯……”

　　“塑料袋在那边。”

　　钱扫过去了，你看看。”

　　“好。”

　　摊主并没有抬头看，只是专心的喂着狗，樊醒也忍不住顺着看了一眼。

　　“汪唔。”地上的土狗也在吃包子，样子欢脱得狠。樊醒看看包子，看看狗，觉得自己的尊严又低了一些。

　　至少狗早上能吃上三个包子。

　　车流涌动，人潮更甚，烦躁的叹气此起彼伏，但除此之外，几乎无声。大多数人从早上就开始了倦怠，也许是好几个坏觉好带来的疲倦，也许是人被通勤磨得没了劲儿，做着不喜欢的烂工作，没完没了的烂摊子，但不做，人又没法生活。于是牢骚和烦闷消散在几声叹息中，又投身向了那些烂摊子里。

　　“小伙子，谢谢你啊。”早餐店摊主佝偻着身子出现了。地上那喂狗的少年站了起来，只是冲他点了点头，又马上把头低下，起身走了。

　　“等一等，工钱给你。”早餐店摊主叫住那少年，“这个钱拿着。我老婆出院了，以后不用我早上去看她了。店也不用你帮忙看着了。”

　　“这几天辛苦了，买点吃的吧。”

　　那少年顿了顿，转过身来，接过如今不常见的钞票，一点点数起来，那里几毛一块的也有，还有一些硬币。
　　钱数清楚了，而后塞进自己的外套内侧，高高的拉链拉起来，埋住半张脸，他低着头，碎发盖住眼睛，那双眼睛里从头到尾没什么情绪，就像……没什么人味儿似的，虽然是双明眸，但主人也懒得露出来。

　　他拿着钱，拐进胡同里。

　　够吃三四天饭了。之后怎么样，他本人似乎并不发愁的样子。介于他只是一个初中肄业的无业游民，又和家里断绝了关系，经济来源这一方面，他比白面口袋似得同龄高中生，懂得多。

　　比如他面前那个。

　　穿着贵族高中生校服的人伸了个懒腰，他站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现在日出东升，云投射在地上的影子逐渐变少。

　　他像跟什么人做游戏似的，不断随着影子的后移退进黑暗里。阳光永远照不到他身上，所以他的皮肤才那么白。

　　少弦。

　　他老爸的名字出现过在杂志、报纸、新闻、抖音上过。
　　成功企业家，家庭事业都美满幸福，如果能把世界上所有的嫉妒都具现化，他们一家绝对是被嫉妒的冒红光。

　　有人会感叹：为什么人与人如此不同……大家不都是人吗？为什么命运总是偏爱某部分人，让他们闪闪动人？

　　但当豪门恩怨，谁与谁撕破脸皮等腌臢事爆出来，大家又会恍然大悟：原来人与人竟然是真的没什么不同的。

　　胡同的云散尽了，阳光大好。

　　"狗哥。"有人从后面叫住他。来人是脸上长着痘的小混混。

　　混混吸了吸鼻子，脸上有些紧张，一时连客套话都忘记说了："那个，今天那个活儿，可以带我吗？"

　　跑动的时候，他胸口的零钱翻滚碰撞在一起。这儿的路不好走，三步路一个分岔口，迷宫似的。狭窄的路被伸出来的摊位占的死死的，遇上有三轮车，只能贴着墙壁走。

　　他们辗转来到一个牙科诊所，只有水果摊那么大。隐隐就听到楼上有女人在哭。

　　"就这儿。"狗哥四周看了看，"要债，吓唬吓唬人的事儿，不动手，到时候会有大哥带，他知道分寸。"

　　"我们往那儿一站就行。如果他们要走，得拦住。"

　　"知道了！我就盯着他们，到时候谁也走不了！"那混混挺激动的，插着口袋踌躇满志，还一脚踢飞了一颗石子。刚说的一堆都化成烟了，只有打打杀杀的部份听进了脑子里。

　　狗哥靠在了电线杆上，视线飘向了远方。

　　一直到中午，樊醒才想起来早上买到那俩包子还没吃。他叹了口气，思维已经又绕回到工作上去了，没写几行字，樊醒突然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小群。

　　主管，组长，负责人……加上一个小透明的自己。

　　群的名称被改成了：xxx方案失误追责方案群。

　　樊醒顿时被吓成了包子，群内已经源源不断的输出了好几个文件，对话框不断的被刷上去，樊醒只觉得视线逐渐模糊，脑子已经飞到十万八千里外了，虽然字是字，但是一句也读不进脑子里，他一动不动的坐在位子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难道我最近的工作出了什么大错？还劳烦这么多人拉个群骂我？樊醒啊樊醒，凡事多反省，不对，你醒醒吧，出了这种级别的错，大概率就是得被开除了……

　　喝水。他脑海里使劲才冒出一个正面想法，重如千斤的双手才缓缓移向了水杯，干裂的唇碰到冰冷的水后，脑子才熄火。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上司的座位，他在座位上，但被屏幕挡住了脸，看不到他的表情。

　　听天由命吧。他把聊天记录拉到最上，一条一条读了起来。

　　……

　　等弄清楚了怎么回事，午休时间已经差不多快过了。

　　总而言之，之前离职的一个同事做的一个方案出了大岔子，但直到方案送出去才被发现，现在一层一层追责下来，每个人都在互相甩锅。甩完了，把修改方案的活扔到小透明的身上，万事大吉。

　　……

　　啊？

　　樊醒下载了方案ppt，足足有100页。

　　啊？？这些……全部要自己做？

　　樊醒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圈办公室，静悄悄的，只有键盘和鼠标的机械声。群里的消息还在不断的输出滚动着，火都快掀翻屋顶了，但整间办公室依然维持着假象一般的祥和。

　　简直，就像一潭死水。

　　视线的最后，又回到了上司的桌子。

　　高主管已经不在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