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法师的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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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裂纹缓缓爬上阿莫丽的脸颊，身体里属于深渊的那部分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正在敦促她投向深渊大地的怀抱。
不。这里并不是深渊。阿莫丽猛吸一口气，咬住了下唇，她闭上眼睛，尽力忽视五感。
这里是梦境。并不是真正的深渊，她要让自己的身体明白这一点。
“这里应该模拟的是深渊中的大荒原，没什么特别的危险。”
嘉伽瓦蒂的声音听起来很快活。深渊是恶魔的主场，即使梦境也是如此。
“那位老太太就是进入了这样的梦境吧。”阿莫丽小心的睁开眼睛。她脸上诡异的黑色裂纹停在了下巴的位置上，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身体出现的应激反应暂时算是停住了。
不过这梦境中的深渊并不打算如此平静地接待这两个来访者。在一阵令人不安的隆隆声里，巨大的花朵从地底下钻了出来，花蕊的位置是一排排流着黑色涎水的红色牙齿，而花瓣上是密密麻麻的青色脉络。
阿莫丽无言地瞥了眼刚刚还说“没什么危险”的恶魔。
“原来是这种花呀，”嘉伽瓦蒂无视了阿莫丽轻微的谴责，抵着下巴皱起眉，“它会以深渊物质为养分......早些年我领地的花园里老是有这种入侵植物，可烦人啦，我让我的手下们去把它的根茎全都咬掉，结果根本咬不完......”
“那该怎么对付它？”
“后来我把花园里的土全都翻了一遍，让它们连根带花全都埋没在土里，它们就会因为深渊物质浓度太高窒息而死了。”
因为肥料太足而死，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难对付。阿莫丽见身边的魅魔没有动手的意思，便操控着梦境中的土地开始震动，翻腾而起的土地将张牙舞爪的巨大花朵全都埋在了土里，花朵的茎秆在漆黑的土地之下不住地抽搐，不一会儿就陷入了寂静。
的确很好对付。
梦境中的深渊沉寂了好一阵，突然，远处的土地开始剧烈抖动。成百上千的巨大花朵从一望无际的荒原上破土而出，红色的牙齿咯咯作响，就像一堆硕大的蠕虫。
嘉伽瓦蒂：“......”
阿莫丽：“......”
“那算啦！”在梦境中已经变回原本模样的嘉伽瓦蒂举起一根手指，兴奋地说道，“还是一把火烧掉它们吧——”
“等等！”阿莫丽一把拉住恶魔的胳膊。她指向那些巨大花朵的间隙，那里竟然藏匿着许多人类。他们似乎大部分都处在昏迷之中，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任巨大的花朵将他们吞噬到嘴里，也有少部分人看起来是清醒的，他们挣扎着爬起来，想要躲过花朵的偷袭，但是无一不被吞了进去。
“放心啦都是做梦，被花吃掉和被火烧掉一样痛苦的。”嘉伽瓦蒂心不在焉地揉揉阿莫丽的脑袋，让指尖的火焰点燃了最近的一朵花，“我不想再看到这些恶心的花了，一看到它们我就想起我那可怜的花园——哦，对，就这样烧起来！”
“但是怎么会变成这样......有多少人都在梦中遇见了这些花，他们醒来之后会怎么样？在梦境里杀死这些花就能够解救他们了吗？”阿莫丽后退了一步以躲过扑面而来的火浪。
“我不知道。”嘉伽瓦蒂诚实地说道。
大火肆虐着将整片土地烧成了一堆堆灰烬。阿莫丽感觉眼前一晃，熟悉的黑暗再次笼罩了她的视野。她回到了草药铺的库房里，看见恶魔正坐在一旁，满脸无聊地摆弄着那些沾染了未知黑色颗粒的药物粉末。
”小法师，接下去几天要小心一些。”嘉伽瓦蒂微笑着说道，“我们改变了梦境里的状况，幕后的操纵者一定会注意到的。”
“是你让我和你一起调查的。”阿莫丽皱起眉。
“你不是想帮你那位导师查清楚墨绿城在发生什么吗，我只不过好心地带上了你而已，你怎么还能怪我呢。”
阿莫丽说不出话来了。她转身想走，却突然被恶魔一把拉住了后袍领子。
“所以，小法师，要不要晚上和我一起睡？”嘉伽瓦蒂凑在阿莫丽的耳边低声问道，“既然这么危险，呆在我身边总比自己一个人住安全很多吧，而且我的房间要比你的大很多......我也好久没有吃饭了，真的好饿啊，你能让我吃一口吗吗......”
阿莫丽觉得魅魔的声音好像一条蛇滑进了她的衣领，在她的血管上缓慢爬行。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还是算了吧。”阿莫丽一用力挣脱了恶魔的钳制，“我，我先回去了。”
恶魔发出一串低沉的笑声，没有追赶仓皇跑出草药铺的法师。
街道依然安静而祥和，刚刚梦境中的混乱似乎完全与现实无关，但阿莫丽只觉得这样的情况更糟糕。那一位妄图影响主物质界的恶魔正操控着事物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她沿着街道往公会的方向走去，半路上却改了路，往白天她经过的那个旅店走去。旅店的招待还没有休息，看到这么晚还有法师来住店，他相当热情。但阿莫丽本就是一时兴起，也没什么行李，那个招待两手空空，只能跟在阿莫丽身边不停地和她说话。
“您来得正好，我们这里还剩下一间房，正适合您这样独自一人的法师小姐居住——我们这里有准备你们法师大人最需要的提神剂，如果需要的话第一杯免费赠送......”
免费赠送。阿莫丽脑袋一转，推了推眼镜，问道：“那可以免费赠送粉末吗？”
招待一惊，点头道：“啊，您，您要粉末也没有问题，我马上就给您送上来。”
阿莫丽来到了她的房间门口，正打算走进去，不远处客房的一扇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睡眼朦胧的男人。阿莫丽原本应当不认识他，然而在那人抬起手拿烟时阿莫丽认出来了——是那些在梦境中勉强保持了清醒的人类之一。那男人大大咧咧地施放了一个简单的点火的戏法，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点燃了他手中的卷烟。
难道那些在梦境中清醒的人都是服用了假提神剂的法师？阿莫丽在心底里做出了假设，决定找机会和这个人说话。当然，这么做肯定是有风险的，所以阿莫丽现在并没有动。
旅店招待很快把粉末送到了阿莫丽手里。她关上门，给房间施放了防窥视的法术，接着打开了窗户，看见白色的小鸟正从外面飞来。
“不好意思啦，大晚上地还要麻烦你。”阿莫丽揉揉小鸟圆乎乎的脑袋，获得了狠狠一啄。白羽不满地挥了挥翅膀，接着它突然身量抽长，变成了鸽子大小，一爪子抓起被阿莫丽细心分类包好的粉末，从窗户飞入了夜色之中。
她现在也只能靠这种方式给导师传递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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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你......我之前听我老师谈起过，还以为你已经像其他精灵一样去南方了。”
“北方的日照比较少，适合我在这里活动。”浑身裹在黑袍里的苍白精灵声音很轻，也很模糊，好像很久没开口和人说话了一样，“而且我现在在帮我的朋友做事，暂时无法离开他。”
詹妮点点头。将那颗黑漆漆的恶魔心脏展示给精灵看。
“这只有半颗心脏。”精灵的声音带上了些许诧异，“这是古时候一些恶魔留在主物质界的方法，他们将心脏分裂成两半，在主物质界只靠一半的心脏活下去。就算他在主物质界意外身亡，依靠另外半颗心脏他也可以在深渊里复活......而且他还能定位他死去的半颗心脏在什么地方。从而能尽快来报复杀死他的人。”
“我就知道那个深渊领主没那么好心。”詹妮冷笑一声，“送颗心脏过来说想要合作，其实只不过是把我们拖进她的阵营里——现在我不帮她也没有办法了。”
“那位把心脏送过来的领主，我并不清楚她在深渊里的名号，”精灵开口道，“不过这颗心脏属于半恶魔哈拉哈塔。他是深渊的蚰蜒领主，哈拉卡索莱的子嗣，比起一般的中阶恶魔还要难对付一些。你们要当心，我的朋友之前就是被他所伤，到现在都无法正面和他作对，我也许没法帮上你们太多.....”
詹妮深深地看了眼遮挡着面孔的精灵。他知道的实在有些太多了，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精灵的常识。
但她没有问什么，谁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况这位神秘的精灵既和她的导师有联系，而且几年前救过她如今的学生，詹妮不认为自己有理由去怀疑他。
“那么通灵是做不到了？”
“也许还可以试试。”精灵低声说道，“就目前来看，这颗心脏并没有受到它的主人所掌控.....它现在是死物。我也许可以追溯到它残留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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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莫丽是被一阵砰砰砰撞窗户的声音给惊醒的。
她原本以为是白羽回来了，来到窗边却发现是一个紫色的圆球状的东西，它就像一个皮球一样不停地在窗上撞。
阿莫丽给自己打上了一堆防护法术，小心地打开门，那颗紫色的“皮球”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阿莫丽这才看清楚这是什么——
是一颗紫甘蓝。
此时阿莫丽脑袋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世界上还真的有紫甘蓝精。
紫甘蓝的层层菜叶子上裂开了一道口子，噗通吐出一张纸条。
阿莫丽捡起那张纸条，看到上面是安东尼的字迹：
“阿莫丽姐姐！我父亲说明天早上会有是几个光明神牧师来到墨绿城......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的光明神牧师，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用，但是反正我先和你说一声。对了，这个小家伙就是我的召唤物，它脾气比白羽好多了！你可以随便使唤它！”
阿莫丽低头看了看正在蹭她鞋子的紫甘蓝。感觉到人类的视线，这颗圆溜溜的蔬菜原地蹦跶了一下，似乎是在和阿莫丽打招呼。
毕竟只是一颗没法说话的蔬菜，脾气的确比小鸟好多了。
阿莫丽双手捧着这颗蔬菜把它送到窗外，看着它灵活地穿梭在屋檐间离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安东尼的确是天资聪颖还是他天资跑偏了。
关上窗户，阿莫丽打算出门碰碰运气去见昨晚偶遇的那个法师，却突然顿在了窗户面前。
她脸上还有黑色的裂纹。
昨天晚上她离开梦境后，脸上的纹路并没有消退干净。虽然只有一小道，看起来就和普通人的胎记一样，也难怪那位店招待完全没有害怕。
但是为什么她回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感觉到？
而且，从昨天和恶魔待在一起开始，阿莫丽发现那个奇怪的监视也自此消失了。这又是为什么？是嘉伽瓦蒂在保护她吗？
阿莫丽对此感到怀疑。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响起。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法师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