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序】（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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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年秋，青山别墅。
庄离觉接过季言递来的大衣，匆匆走出家门。季言上前一步为他拉开车门，旋即发动汽车。庄离觉略有疲惫地靠在车座上，伸手捏了捏眉心。
倭园贪心不足，虎视眈眈地想对他的地盘下手，虽说现下局势尚算稳定，但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塞北铁路纵横，资源丰厚，早被贼惦记着不知多久了。
然而自打前两年的战争过后，省内经济凋敝，流民众多，金陵那头还时不时派人打秋风。可若真到了和外敌硬碰硬的境地，没一个能指望的。除了斡旋缓和以外，也没有什么尽善尽美的法子。
庄离觉看了看萧条清冷的夜景，又是一顿窝火。去赴王林的邀约也不是为了希望渺茫的联手，不过是维持着联系，以防他们和外人沆瀣一气对付他。
结成同盟早就是没指望的事情了——自打大总统原贺去世后，共和国军权分裂，几派军阀内战不断，局势乱成一团，你方唱罢我登场；外国人也掺和进来想捞两把油水，扶植起几股势力来抢地盘。
“团结统一，一致对外”自然是解决当下混乱局面的最好方法，不过能有几人想的是家国天下而非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呢？毕竟相较于虚无缥缈的所谓“大义”，实实在在地掌握在手中的权力才更能让人更满足，也更有诱惑力。
汽车缓缓停下，庄离觉按按太阳穴，拉开车门。季言微错后半步，“刘义仁、王林与李杰尽皆到了，还叫了几个女人作陪，恐怕此次谈不成事。”
庄离觉眼皮也没掀，“本来也没指望能谈什么事。”
“那……”
“小季，咱今天来不是为了谈正事，也不过就是维持一下情分，以免他们背后捅刀。”
说罢便兀自沉默，季言本是庄离觉故友的孩子，自来也是不怕他，“庄叔您……可否是在为今晚的‘聚会’担忧？”
庄离觉眼皮一跳，警告季言：“不许告诉你婶子，否则扣你这个月工资。”
庄离觉垂眼拨弄着手上的扳指，向边上一闪避过了那位叫什么樱的撞过来的上半身，“王兄大可不必如此热情，这番美意在下着实担不起。家中已有妻子，不便和这位小姐花前月下。”
王林大笑，“庄兄何必如此拘束？你看看咱哥几个哪有不抬姨太太的!莫不是把咱哥几个当外人，还是嫌她们不干净？”
“王兄恐怕误会了，在下与内人伉俪情深，实在不需要这些……人。”
庄离觉看上去像是吞了一句什么话，顿了一句，神情越发高深莫测。季言恰到好处地开口道：“王公恐怕是白费这一番心力了，萧帅与夫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您费心找来的这位樱儿小姐恐怕是要失望了。”
“原来如此，那便是在下的错了。还请庄兄莫要挂怀。”
樱儿识相地退下去，临走还不忘对季言抛个媚眼。后者风度翩翩地颔首致意，礼节性地露出微笑，目送她退出包间。
待转回头来，庄离觉冲他招手，季言以为有什么大事，附耳过去却听他道：“小言，你是不是喜欢那姑娘啊？若是喜欢，虽说是，唔，自由恋爱，但也得叫你婶子给你把把关，毕竟这……”
季言想起那樱儿的脸，活活炸起半身鸡皮疙瘩，哭笑不得，“萧帅不必如此关心属下的婚事，属下……”
“又叫什么帅不帅的，我看你小子就是不想我管你!果然孩子长大了，翅膀就硬了，连人都不认了。”
听了这一番颇具庄离觉特色的胡言乱语，季言眼角微微抽搐，“……”
这厢一通闲话，王林已举起酒杯，朗声道：“此番邀几位兄弟前来，是为联络感情，也是为共商大事。”
刘义仁放下筷子，“王兄这般可就不坦诚了，温香软玉在侧，还讲什么谈事的心思？”
王林像是才想起这些人来似的，笑着挥退她们，又开始了一顿长篇大论的车轱辘话。庄离觉把玩着面前的酒杯，冷眼看着这几人你来我往地惺惺作态，竟也寻到几分悠然来。
“听说那梅院里新近来了几个毛子那边的妞，好看得很，不如在下做东，哥几个也去尝尝鲜。”
此等好事焉有不去之理？一旁的李杰、刘义仁自是痛快应下，庄离觉却是一贯远离此等风月场所的。
“我恐是要辜负王兄这一番好意了。”
“无妨，庄兄自便。”
庄离觉起身，客套道：“今日是庄某人扫了各位的兴，待他日我必是要亲自做东给各位赔罪的。”
“这是哪里话，不是疏远了吗？”
庄离觉礼节性颔首，带着季言走出屋子。
“装什么正人君子，真当咱不知道你那皮里是个什么东西呐？”
“哎刘兄，不值为他来气。你离咱这远不知道，这庄萧啊，家里可就一个大房，可洁身自好着呢！当然不会跟咱们这些人一块了。”
刘义仁轻蔑地看了眼门口，转了话头去聊些女人宅子古玩之类，略过这个话题。
季言握着方向盘，“庄叔，直接回去吗？”
庄离觉嗯了一声，便低头捣鼓手里那只玉镯了。今日是他与夫人相识十九年纪念日，他早找了熟识的玉商，又托了一位早年间在宫里干活的雕刻师傅，拿蓝田玉给做了只镯子，雕上杏花花枝，也算精致漂亮。
庄离觉把镯子收进小盒中，暗笑自己真是越老越肉麻酸腐了。他随手拿起手头一份不知几天前的报纸，草草浏览着，突然想起什么，“小言，庄戎胥那混小子是不是快回来了，这两天听你婶老念叨。”
“嗯，北楼三天后就该到家了。庄叔可否要安排人接他？”
“接什么，多大一个人还接，让他自己回来。”
“那何婶那边……”
庄离觉悚然，“……还是去接回来吧。”
“是。”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序】（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