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盛世》鹅墨

1、引子

　　盛世英雄，乱世枭雄。——引子

　　1918年夏，雨夜。
　　庄戎胥打开车门，随从立刻为他撑上雨伞。他接过伞，示意随从离开，而后便独自走进了漆黑的雨夜。他站在“人间乐事”的门口，瞥了眼雨幕，大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有侍者殷勤地迎上来。他熟练地往那侍者手中塞了张钞票，顺带掐了把他的手背。那侍者脸上尚有几分未褪的少年青涩，却已然对这种事十分熟悉，冲他抛个媚眼便走开了。庄戎胥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看身后——那穿深色西装的男子恰好进门。真阴魂不散。庄戎胥心中暗骂，面上不显，只径直走向那柜台，开口道：
　　“老规矩。”
　　前台的老鸨是个有眼色的，一眼便认出了庄戎胥。她掩口，眉眼间尽是风尘气息，笑道：
　　“庄北公来啦？怎地，还是那位啊，不换一个试试？我这的人啊——”
　　一语未毕，她便被对方冷冷扫了一眼。她没由来地抖了一下，收起笑，做个“请”的手势道：
　　“自然，二楼请。”
　　庄戎胥扫她一眼，轻车熟路地上楼去了。
　　二楼包间，“良辰美景”。
　　庄戎胥推门进去，反手掩上这满屋春色，但仍可从那瞬间中窥见屋中凹凸有致的身影。花雕扭着腰走过，听见屋里的动静便笑起来，甩着她满是脂粉味的帕子走开。某间房的门开了，走出一个完事的。他看见花雕的身影，顺手拍她一下，有意无意地瞟着她的领口。花雕显然是个风月场上的老将，见惯也受惯了这种小小的冒犯。她嗔怪地看了眼那人，笑骂了句什么，眉梢眼角尽是风情。那人大笑起来，往她身上塞了张银票。
　　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之间，生活是纸醉金迷的；然而在这方世界之外又是什么人间疾苦呢？

　　1917年冬，雪夜。
　　顾陵函懒懒靠在椅子上，腿上是一本摊开的《周易》。他垂着眼扫过一行行略显晦涩难懂的字，鸦羽般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窗外大雪纷飞，屋中深色的壁炉里燃着上好的银丝炭，主人似是给炉子里添了块松木，屋中弥漫着好闻的松香。
　　今年的天气不大寻常，河里早覆上一层冰，金陵也早早飘起雪花。顾陵函取出几枚古钱抛向空中，它们恰落在桌上，形成一个略有奇异的形状。他起身察看古钱的结果，怔了怔，最终只是轻叹一声，合上了那古书。
　　“少爷，吃饭了。”
　　“好的，我就来。”
　　门外传来张妈的声音，顾陵函应了一声，收起古钱下楼了。他慢条斯理地吃着晚饭，吃罢道：
　　“张妈，你收拾一下，这周便走吧。这小楼要空了。”
　　张妈一怔，诚惶诚恐道：
　　“少爷，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么？”
　　顾陵函笑道：
　　“没有，只是……”
　　他后面的字声音极低，才一出口便消散在了风里。他沉默片刻，又道：
　　“走吧。我……也要走了。”
　　张妈应了声是，收走了碗筷。
　　顾陵函看了眼窗外不停的飞雪，无声长叹。飞舞的白雪为天地蒙上了一层凄迷的色彩。山川缟素，不知是不是知道了即将迎来的混乱与动荡、肮脏与死亡。

作者有话说

　　终于开更了……累死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