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日光》召音

47、第 47 章

　　目送郦月清的粉色电车离开，解曦嘴角一直挂着的笑容慢慢收敛，脑海里浮现出的是那位数学系的研究生学长，洪子期。

　　啧。

　　自从和郦月清在一起后，他就发现自己越来越小心眼了。

　　最初是那个校警。他知道那个校警说的那些混账话时特别愤怒，私下找了宋校告知情况，于是，他被调去后勤了。其实这还算正常，他这么做也不单纯是为了郦月清。后来在教师运动会那天，当他亲眼看见那个姓熊的狗东西摸郦月清肩头的时候，他瞬间黑了脸。这个男人，郦月清跟他做了八年同事，他不追不喜欢不怜惜；等他追到手了，他就开始挖墙角了？有病吧！

　　但凡是正常人，都不会容许别的狗男人碰自己心爱的女人。

　　别跟他说什么碰个肩很正常，姓熊的那样摩挲，哪里正常！

　　解曦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找人查了那个姓熊的，查他的过程中，一位公开出柜的好友特地告诉解曦，这个男人，经常和有夫之妇一起出去玩。顺藤摸瓜，解曦找出了他跟多为有妇之夫亲密来往的证据。解曦花了一个月工资让张先持亲自出马，带着照片去了他的父亲家里。他的父亲承诺，让他先搬离郦月清身边，等这个学年结束，就让他辞职。

　　这些人其实并不会在他和郦月清的生活里泛起多少涟漪，真正让他在意的，是郦月清的前男友，也是前未婚夫，洪子期。

　　这个人，从她的高二到大四，占据了她最为青涩美好的六年时光，却没有给她留下美好的回忆。他合理怀疑，郦月清跟他在一起时说的那番话，完全就是被洪子期给恶心出来的产物。解曦其实对她的同学会并不感兴趣，要是没有洪子期这号人物，她让他去他就去，她不让他去他就不去，他并不执着。

　　但偏偏洪子期在，而且竟然还@她，要她把男朋友带过去。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他这么做是想干嘛？是想重修旧好？还是说想看看郦月清这些年一个人过得是不是特别惨？

　　哼，解曦可不认为洪子期会真心期盼郦月清过得好。

　　所以，他要想办法，他要让洪子期看见郦月清现在过得特别好，特别滋润，特别幸福。他要让洪子期羞愧，要全方位碾压洪子期！

　　出发去西安前，解曦终于联系上了失联一个多月的张先持。张先持只说让他等着，回来再说，就一句话没再搭理他。

　　在西安疯玩了一周后，在回程高铁上，解曦收到了张先持的回复。

　　张先持：你要装逼的东西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要，提前一天来我家拿。

　　张先持：我提醒你一句，你刚出来工作，什么都没有是很正常的，所以这些东西我可以借给你撑门面。但到底假的就是假的，你家郦老师大概并不会认为这是幸福的事，说不定还会反对你的做法。你最好提前问问她是是否同意。

　　张先持：当然，你要只是想跟她谈恋爱玩玩的话，无所谓。

　　张先持：真想给她一辈子的话，还是踏实点比较好。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郦月清。她的座位本不是在这里，但他邻位的老师非常贴心地跟她换了位置。她这几天玩得特别疯，特别有活力，甚至连他都撑不住她的脚力，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早上会因为跑到班上而低血糖晕倒的人。

　　在空调开得特别足的车厢里，疯玩了一周的郦月清终于撑不住，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上车时嫌热脱下的外套如同被子一样盖在她身上，只露出脖子以上。仿佛同床共枕才能看到的景色，让他痴迷，让他沉醉。要不是看到张先持发来信息，他大概会一直看到她醒来。

　　解曦轻轻把她搭在扶手上的手拉到他的怀里。

　　张先持说得对。如果要对郦月清认真，比起给她撑场子，更重要的是落到实处的东西，而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浮夸。自己目前说到底也就是个工薪阶层，张先持这个按小时收费的有钱人帮他准备的那些东西，没一样是他目前这样能挣来的。

　　未来啊……

　　他慢慢与她十指交缠。是啊，也许该想想未来了。今晚到明珠市后，跟她好好谈谈吧。

　　晚上十点，大巴车抵达明珠市第二十八中学。

　　郦月清和解曦找出各自的行李，和其他人挥手告别后，手牵着手往停车场方向行进。

　　夜间昏暗，路灯的微光仅仅只能微微照亮地面。

　　“月清，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他深吸一口气，绕到郦月清面前。待她抬头看他，低声问：“月清，你现在累吗？不累的话，找个大排档，我们坐坐。”

　　“这么着急？不能明天再说吗？”

　　解曦握紧她的手，“其实不急，但是，我有点急。”

　　郦月清想了很久。

　　“去我家吧。”

　　“……啊？”

　　“不过要买点夜宵，”她俏皮地眨眼，“我饿了，想喝砂锅粥，还想吃干炒牛河。”

　　啥？他幻听了？

　　“你不愿意？”郦月清一针见血，“还是说，你担心自己把持不住？”

　　解曦被她直白的话闹了个大红脸，“倒……倒也不是，我应该，还是可以的。我说过的话，我会做到，所以……”她真是他的克星！“唉，好吧！买夜宵去你家。”

　　“好耶！”把钥匙塞给解曦，“你开车，我一会儿下去买。”

　　“你啊！”用力一掐她的鼻子，“我可警告你，我到底是个男人，别太撩我，知道吗？还有，不是人人都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嘴上说着他就蹭蹭啥也不做的人，蹭吃蹭喝蹭住，最后把人给蹭了。你该提高点安全意识！”

　　“对自己的男朋友也要提高吗？”

　　“……”

　　“还是说，你其实心里正打着歪主意？你之前说过的话，都是假的？”

　　解曦叹气：“行了，放心吧，之前说过会等你那就一定会等你。我说得出做得到。”

　　她能信自己是件好事，他不会辜负这份得来不易的信任。

　　买夜宵等了半个多小时，开车去她家又花了半个小时，等上到郦月清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二十二分。

　　解曦是第一次这么晚还来她家，只觉得心脏跳得飞快。

　　她也是第一次留他过夜，脸红得像是能滴出血。

　　“阿曦，你先把这些拿到餐桌去，我收拾一下行李。”

　　“好。”

　　把食物放好，解曦再一次端详起这个家。因为他三不五时来她家做饭，她已经把煤气灶安上了，燃气说是年后再通。冰箱维持着旅游前的样子，比较空，他还记得那天为了把她冰箱里的存货全部用完，俩人一起做了好多个菜，有多的甚至还打包回去便宜何宇那个小子。

　　话又说回来，她做菜是真难吃啊，那个青菜炒到软绵绵的，像是给老人家吃的一样，还非要狡辩，说怕像饭堂里的上海青一样菜叶熟了菜杆子还是生的。不过她煲汤是真的厉害，就跟无师自通一样，甚至都不用搜食谱，咚咚咚把材料塞进锅里，水放多少盐下多少全靠猜，一点也没有化学老师该有的样子，却能做得那么好喝，比在首大读书的时候喝到的排骨汤好喝太多倍了。在首大读书的时候喝的排骨汤，那就是肉汤上面飘着材料，冬瓜也好海带也好，全都一个味儿。而她做的，格外鲜甜。

　　“阿曦，一边吃一边说吧。”

　　塑料碗落在解曦面前。碗不大，里面倒是塞了很多只虾。再一看郦月清的碗，一整碗米白色的粥里就飘了一只虾。

　　“怎么都把虾给我了？”解曦哭笑不得，“你对我这么好啊。”

　　郦月清笑眯眯的，“不对你好对谁好？”

　　她什么时候这么会撩人了！？

　　“不过这句话还得翻译翻译。”她用筷子夹起切成两半的虾，“就是我晚上吃不了太多东西，我想留肚子吃干炒牛河，所以你得负责多吃一点。”

　　解曦伸出手指对着她的额头点空气：“你啊你！我迟早要给你养胖了。”

　　“哦，那不行。”她撑着脸笑，“我喜欢你现在这样。你要是胖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你这叫严于律人宽于律己。”

　　“我哪有，我上个暑假瘦了足足五公斤，五公斤诶！这个寒假再加把劲，我说不定就能把小肚子给瘦没了！”

　　“那你说的，我要监督你啊，等寒假结束我要测你的体脂率。”

　　“……”太过分了！

　　一边吃一边聊无关紧要的小事，俩人很快就吃饱了。把剩下的包好放在冰箱里当作明天的早饭，解曦拉着郦月清来到沙发上，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轻轻圈着她，眼里写满认真。

　　“月清，关于你同学会的事，我有一些想法。”他打开手机相册里最新的照片，“这是老张新买的车，我跟他说了，想借来给你撑撑台面。别说话，我知道你不同意，我也知道这到底不是自己的，你先听我说完，听完了，你如果决定还是不要，那我跟老张说一下。”

　　他握紧她的手，“我想，我可能永远不会放开这双手了。”

　　他这是要谈他们的未来吗？

　　轻吻手背，“月清，我会为我们的未来努力。今天借老张的一切，我日后会全部兑现，身边的那个人，也永远会是你，不会改变。我不是因为想给你撑台面才故意这么说的，月清，我们在一起两个多月了，你从没有跟我提过一句关于我们的未来。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在怕我太年轻，你怕我日后会喜欢上更加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所以你不想许诺未来给我。”轻吻额头，“不要紧，我给你许诺。我许诺我的未来有你相伴，我许诺我将尽所有努力为我们创造美好的生活。你不用答应或者拒绝我，你看着我就好，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会一直等你。”

　　抓住他的衣领，郦月清摇头，“我说过我不信空头支票，也不信画大饼。阿曦，话别说太死。”

　　“能兑现的就不是空头支票，也不是大饼。”他伸手捧起她的脸，常年打篮球磨出的茧子在她白嫩的脸颊上轻轻摩挲，勾起一阵阵涟漪，“月清，你不用强行信我，你就待在我身边看着我就好。一旦我做了什么让你不愿再待在我身边的事，你尽管罚我，尽管骂我，尽管甩开我。这是被爱的人特有的权利，郦月清，我爱你，所以你有权这样对我。”

　　他说，他爱她。

　　他说，这是被爱的人特有的权利。

　　眼眶红得不行，她伏在他胸前，听他心脏的跳动。

　　砰砰、砰砰……

　　“都怪你，我一个人生活的时候，眼窝就没这么浅过。”

　　她的拳头锤在他身上，力气不大，他一点都不疼。

　　“丢死人了，解曦，都怪你，天天说这些好听的来哄我，把我哄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她不得不承认，她太缺爱了，也太渴望有那么一个人，会毫无保留地爱她。她承认，她已经陷入了名为“解曦”的泥沼地之中。她彻底被这片浓情蜜意的泥沼地给吞掉全部的心再也救不回来，而且，她不打算再挣扎。

　　就这样吧，要是有一天，解曦不再爱她，那她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