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慕铭》自然醒醒

26、第 26 章

　　“魏铭丞……你还好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男生面色没变，依旧静默看着身前的女孩，良久后才嗯了一声。

　　顾思楠抓住男生的手又紧了几分，“我听江学长说了，你家里有事。这几天，我都在等你。还有周六那晚，我的手机被我妈妈收走了，联系不到你，你去等我了吗？看你脸色不好，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去医院了吗？”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只不过他的眼眸好深，暗得让她都看不清里面的倒影，在山上观星的晚上，那里原本是有她的影子的，现在只是一片幽暗深沉。

　　他的周遭彷佛进入冰点，面对她的一串的问题和显露在脸上的担忧，魏铭丞只是收回了被她抓住的手，并插回了兜里。

　　他的动作都被收进顾思楠的眼里，女孩眼中泛着雾，娇弱可怜。她的额头还出了汗，汗珠在骄阳下闪烁微光，像是完美工艺品被打碎后残留的玻璃渣，刺着眼，令人心疼又可惜。

　　他立了会儿，又撇过头，淡漠出声：“我没去……”

　　顾思楠眨了眨眼睛，甩掉眼眶里的雾气，想要把他看得更清晰。

　　他又接着说：“周六那天，我没去。”

　　明明她也希望他别去，可真从他口中听到没去，顾思楠心里突然莫名空落落的。

　　“那……那就好。”她勉强地笑了笑，“我手机被收了，可能以后回不了你的信息了，所以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女孩仰起头，向着阳光，眼底是湖水，泛着涓涓情意。魏铭丞转过头看她，湖水波澜四起，快要漫延到他的身上，那一刻，他看懂了她的想法。

　　乖巧的女孩温柔地看着她的男孩，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唯美。她似乎下了决心，那么勇敢无畏，不顾阻挠，只身走向她的神明。

　　“我其实……”她被一道冷漠的声音打断，

　　“顾思楠……”他的声音终于带了情感，又凶又急，顾思楠呆呆望着他双唇轻启：“周六那天，我没去，你还不明白吗？”

　　她顿住，明白？她要明白什么？

　　男生的眼里再也没有星光，他抿着唇漠然一切。这时他的眼神，她很熟悉，就像篮球赛那天沈清清跟着他们时，他回给她的眼神一样，平静，陌生……

　　风又起来了，卷着在暴雨之后树上残留的零星树叶，哗哗作响，他的声音渐渐迷失其中，她好像都要听不到了。夏风胡乱地吹，吹乱她的头发，还想吹走她的情丝。

　　顾思楠想要握住什么，却什么也握不住。

　　魏铭丞转过身，走进风里，决绝地什么都不愿留下。只剩下女孩一人还站在那里，愣愣地，宛如丢失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都走出班级，一个个蹦蹦跳跳的身影遮住男生离开的背影。终于，什么也看不到了。

　　顾思楠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班上的，更不记得路过的人是如何打量她的。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顿了会，又趴在了桌子上。她失神地盯着地面，眼眶里的泪水好似如释重负，顺畅地直落在地上，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她无声地任凭它们掉。

　　徐悠然抚上她的背，弱弱试探：“思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她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没有回话。

　　后来的事，顾思楠也没有印象了。

　　日子一天天过，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乖巧的女孩变得更沉默冷静，更听话顺从。生物班的那一个月已经成为过去，暴雨来临的那一天在这个夏天再也没有发生过。

　　徐悠然问过她，周五那天发生了什么？她是不是见过魏铭丞？

　　听到那个名字，顾思楠心里还是一跳，七分柔软伴随三分落寞。她点点头说见过。徐悠然又问她然后呢，她却什么也没说。

　　高三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全校都在渲染高考的氛围。

　　魏铭丞的名字从来没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但偶尔，顾思楠耳边还会传来她的名字，

　　“周末我见到魏铭丞了！在那个新开的绘色酒吧，他抽烟的样子太帅了！”

　　“是嘛？！那我也要去碰碰运气，搞个偶遇。”

　　“那你别指望了，高三那个女学生会会长一直跟着他，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移走过！”

　　“啊？那之前那个谁……顾思楠呢？魏铭丞之前不是还来班上找过她？现在怎么没出现过了？”

　　“哎，那还不明显，人不喜欢她了呗！还以为魏铭丞来真的呢……”

　　“嘘！她来了！小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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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热度冷静下来的时间也很快，人们都喜欢一个接着一个的新鲜事物，她的名字也慢慢在淡出话题中心。

　　没有故意寻找，更没有刻意躲避，顾思楠没遇见过魏铭丞。就像以前的高中时光一样，尽管两人都在这个学校，但高三区“与世隔绝”，她班级和家两点一线。

　　理所应当，他和她本来就没有交集。

　　——

　　再见到他，是在竞赛成绩出的那一天。

　　一等奖是魏铭丞和顾思楠，二等奖是李广浩，三等奖是江南山。

　　董林很满意，学校包揽一至三等奖，无人掉队。他也收到了校领导赞赏和奖金。

　　顾思楠走在前往会议室的路上，董林告诉她，学校想要表扬他们并拍照留恋。

　　推开门的时候，只有李广浩一个人坐在之前她和魏铭丞坐的那一侧，她朝他笑了下示意问好：“学长好。”

　　李广浩点点头说道：“坐这一边，董老师说对面坐的是领导，我们几个坐在对面。”

　　她简单嗯了一声，温顺走过去，她的步伐很轻，落在地上没有丝毫声音。

　　李广浩见她坐在自己旁边后，又转头看了看她，神情有些隐忍，欲言又止彷佛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几秒纠结后才出声：“那个……恭喜你啊，考的很好！董老师去拿证书了，应该一会就来。”

　　他知道她和魏铭丞之间的事情，魏铭丞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高三议论的人也多，他不止一次听到几个八卦的女生谈论魏铭丞“甩”顾思楠的事。

　　顾思楠没有看他，低着头乖巧回他一声：“谢谢。”

　　“你……最近还好吗？成绩还挺好吧？”他的话有点蹩脚，毕竟是从来不会说这些事情的人。

　　顾思楠听出了他话里有话，微微点点头，“还行。”

　　“哦，那就行。反正你也快要高三了，我们这些老学长就要离开校园了。”

　　确实，老学长快要离开学校了。她笑笑没说话。

　　此时，前门又来了人，董林一手拿着几本红彤彤的大本子，一手又端着个相机。就像上生物班的时候一样他一进门就朝着讲台走去，把所有东西放在讲台上之后，又挽起袖子，看看时间。

　　“校长马上都要来了，怎么那两个人还没有来！”他皱眉道。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黑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黑T黑裤，一如既往，从来没变，仿佛又回到生物选拔时他晚来的那一天。

　　他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戾气，虽然脸色还是白，倒是比那天好一些，但依旧憔悴。棱骨分明的脸庞给人疏远冷淡的距离感，好似无人踏足的北极冰岛，神秘又令人向往，可没有人在那里留下过任何痕迹。

　　说冷静好像都是假的，顾思楠慌极了，完全没有刚刚面对李广浩交谈时的平静。

　　“怎么来的这么晚？”董林忍不住吼了下魏铭丞和他身后的江南山，“赶紧坐下来吧！坐在那里，对面是领导。”

　　魏铭丞走在前面，顺着董林的手坐在了顾思楠的旁边，江南山跟在他后面，也就坐在了魏铭丞的旁边。

　　顾思楠眼睛彷佛被灼了一下，迅速低着头，他走过来时的风带动了她心里的平静的海面，卷起层层浪，拍打在沿边的沙滩上。董林一直盯着坐在一起的两个人，心里总有点不放心，甚至有点纠结要不要换个位置，可是换了又有些刻意……

　　在还没动作的时候，门突然又被打开了，几个领导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董林不再想这些事，赶忙着同领导说话。

　　来这里的目的和流程都很简单，领导讲话，表扬，然后董林把证书一个个发到他们面前的桌上。全程都不需要四个人说话。

　　会议的结尾，也就是拍照留恋。讲台上，加上几个领导也就才八个人，四个学生站在前面，领导和董林站在后面，

　　“来！准备好了啊！所有人记得笑啊！”董林把相机放在会议桌上，设好定时，连忙跑回他的位置。

　　闪光灯一亮，会议结束。

　　高三区和她的方向不一样，出门回班的路上都只有她一个人，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红彤彤的证书在她手上发烫，也就这时她才能感受到那一个月的存在。

　　她越走越远，渐渐的，翻涌的海面归于平静。

　　暑假的时候，高三在学校举行了毕业典礼。

　　那天，顾思楠哭了，泪水像止不住的洪水，破坏掉水坝，蜂拥而至。她知道，从那天开始，她便再也不可能遇见他了。

　　那年夏天，很热，阳光灼烧心脏，炽烤大地。顾思楠关上空调，打开风扇，呼呼的风声掩住她的哭声，她坐在房间的窗边，抱着双腿，头深深埋在里面，放肆地宣泄。

　　窗户的对面，是学校教学楼的方向，最高的那栋矗立其间，白色的墙壁有点点破旧的痕迹，一道细微的裂痕从天台蔓延向下，像是皮肤下的经脉，细长又隐约。

　　远望去，裂痕不明显，不容易引起注意，不足以威胁整栋楼的安危，但是却不能视而不见。它可能深深地种植在看不见的墙壁里，可能在某一天引发意想不到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