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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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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初雪来得实在有些早。
萧楚呵了口气,变成白烟,消失冷风里。
才十月二日就已经下雪,那这一个冬天,要怎么熬。
萧楚低下头,眼睛埋在刘海下,静静地做题。
前桌的女生转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语气刻意轻柔地问道:“萧楚,能不能问一下你这道题啊?刚刚老师讲太快了,我没听会……”
萧楚没搭理她,一直到她思考完毕,手里转成花的笔在练习册上勾了个A选项,才抬眼看向前桌手里的卷子:“……第六题?”
第六题上被画了个圈。
前桌点头连连。
“……翻书,自己套公式。”萧楚声音冷冷地抛下这句话后又拾起桌上的笔,低头看自己的题,一个字都不多说。
前桌张了张嘴,想了想又闭上了,自己默默转过身,掏出课本一个一个公式往里代。
她就知道问萧楚题会被这样尴尬地无言拒绝,可萧楚是班上理科最好的女生,如果不想问老师就只有来找她试一试。
萧楚是名副其实的冷美人,冷漠的皮相下也藏了一颗冷漠的心,从不主动找人说话,别人来找她她也只是垂着眼毫无波澜不惊地听对方讲,不刻意迎合也不把自己不耐烦听的意图表露在明面上。当其他女生都三两扎堆约好周末去哪里哪里逛街的时候,她依旧形单影只,每天除了听课就是做题,好像她的世界只剩学习了。
老师对她的评价是:好。同学对她的评价是:冷。不过萧楚向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如果但凡她有一点点关心外界的评价,也不至于养成现在这个决绝又极端的性格。
华临一中的学生在这个初雪日激动起来了,因为有人从年级主任那里听说隔壁班要转来一个新学生。
萧楚不理解,又不是转来他们班,班里人激动个什么劲?
“怎么是转到四班呀,怎么不转到咱班啊。”
“你那么期待转校生干嘛?你认识?男的女的?”
“不是,我听人说这转校生长得可帅,一米八几身材超级好,唉,要是能转到咱班就好了……”
“还有啊还有啊,不光外形好,听说还是司家的独生子呢!家里可是宠他宠的没边了。不知道为什么不去私立学校非得来咱这……”
萧楚耷拉着眼皮,一边转笔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同桌跟别人聊天。
听起来这个新转学生是个花花公子?司家小少爷,不知道又会成为多少人眼中的焦点。
“谁叫萧楚?你们物理老师让你现在把作业给她抱过去。”班门口有人喊了一句,萧楚放下手中的笔,俯身抱起地上那摞作业本送到办公室。
办公室只有物理老师一个人,萧楚放下作业本转身欲走,物理老师却叫住她,递给她一沓三班的卷子。
“多找几个物理好的,把卷子分了改改,下午之前改完给我送过来。”物理老师拧开水杯喝了一口水,挥挥手示意萧楚拿着卷子出去。
萧楚回到班,没跟人分卷子。她没有朋友,连说得上话的人都几乎没有,更别说成绩好的那几个书呆子,她和他们都互相看不上。不就是下午之前改完吗?她中午不睡觉多改一会不就行了。物理老师只给了她一少部分,也就二十多张卷吧。萧楚拿起红笔,一道一道题认真改。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同桌看萧楚一副岿然不动的样,随口问了一句:“你不去吃饭吗,萧楚?”
萧楚摇了摇头,眼睛都没斜一下,一心一意地改手里的卷子。
三分钟,班里的人就走光了。
萧楚改完最后一张卷子,整理了一下,抱到办公室。推开门发现物理老师本来在睡觉。她一推门把老师弄醒了,老师看清楚是她后,让她把卷子直接给三班。
萧楚点点头允下,下午在想起来这茬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节课下课了。她赶紧把卷子放到三班讲台桌上,离开的时候,刚好有一个男生进班,和她擦肩而过,她闻到了他身上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不怎么好闻,但很淡,和她错过身后那种味道就消失了,萧楚下意识抬起头去看那人的脸,是一张陌生却好看的面孔。眉毛黑而长,黑眼圈垂在下眼睑下,眼尾却又向上挑,卧蚕浓厚,如果说鼻梁像一棵挺直的树,那么两片颜色略浅的唇瓣就像这棵树倒过来的冠。
总之就是这样一张很受现在女孩子欢迎的颓丧厌世脸,萧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扫一眼就能看到这么多信息,可能从一开始他就是她眼中特别的存在。
那个男生也没有多看萧楚几眼,只是和她碰着肩膀过去,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萧楚也收回自己的目光,淡漠地走掉,一如她的既往。
三班内部有不小的混乱,许多男生都在围绕着“厌世脸”问东问西,与面无表情的他相比,周围的人反而显得像上蹿下跳的猴子。
也有女生对新来的人好奇,但碍于矜持与面子,只是对他多看了几眼,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兴趣。
“厌世脸”靠着椅背,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桌子上的新书,偶尔回答一下周围人的问题。
“新同学,你真是司家小少爷啊?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厌世脸”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问这话的男生,轻轻说道:“司轻弦。”
“哦……那听说你们家很宠你啊,那你有自己的车吗?未成年你爸妈让你开吗?”那人又问。
“你是个傻的吧?”有人打了一下那人的肩膀,“人家可是司家独子啊,司家啊,独子啊,怎么可能不宠啊?你问这话相当于白问!”
问话的人仔细想想,这才发现自己有点废话,而司轻弦也没有吭他,看起来就像不耐烦的样子,于是自作主张地让周围聚着的人都回位置上了:“新同学刚来,让人家先自己安静一会,别烦人家了。”
其实司轻弦什么都没做,连表情都没变,只是不再答话了而已,但他的气场就给他打上了一个阴郁、不耐的标签。所有人都散去后,他自己趴在桌上,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盯向窗外的天空。十月的天空格外澄澈,刚下的一场雪像是把世界都净化了一遍,银装素裹,圣洁,他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些阴暗的东西。
司连蔻的话犹言在耳,他听见她阴鸷地警告自己,声音像淬了毒的冰。
她说:“司轻弦,如果让我知道你敢说出去什么,或者你背地里在做什么……你给我等着,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好过。”